第684章 梁國篇:血色私塾(三)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2-02-22 13:33      字數:2167
  陸玩站起身,微笑道:“童歡,你說案發當晚你一直都在宿舍裏挑燈夜讀,讀的是什麽書?讀到幾時熄燈歇息,可有人給你作證?”

  童歡低頭答道:“那晚我在謄抄《論語集解》,快至亥時才熄燈睡下,在中間滕子昂來找過我。”

  滕子昂連忙解釋道:“我那晚吃得多怕積食,才出來散步的,當時看到童歡屋裏的燈還亮著,以前那會他早就睡了,我是覺得奇怪才走過去瞧了瞧,見他正伏案抄書,便進去同他說了會話,沒過多久我就回房休息了。”

  “天已經黑了,看不清楚是誰很正常。”陸玩說著又望向易言,問道:“易言,你是在酉時散學後看見席汝楨獨自去了後山,我剛才聽王老先生說你是學堂裏最用功的學生,你作為班長,平時要幫著收發作業,傳達日程安排,那個時間段你不是應該待在學堂裏整理書籍,怎麽會留意到席汝楨的去向呢?”

  易言神色平靜的答道:“因為席汝楨的家鄰近私塾,他並不住在宿舍裏,那日散學後,他走得匆忙,把筆簾落在學堂裏了,我便趕過去送給他,還打算跟他說唐苗已經幫他交了夥食費,並讓我向他轉達歉意,可能是他心情不太好,也沒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一個人跑去後山了。”

  陸玩走了幾步,淡淡問道:“那麽誰是最後一個看到唐苗的人?”

  室內頓時開始竊竊私語,估計他們中很多人散學後都是去玩樂的,陸玩搖頭笑了笑,便命南絮將提前製作好的一遝調查問卷分發給這些學生,梁辯走上前,不解的問道:“陸兄,你這是要做什麽?”

  陸玩示意路鳴和童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說道:“挨個詢問恐怕到天黑都問不完,不如給他們每人發一份學生情況調查問卷,上麵的問題很簡單,也不需要署名,半刻鍾應該就答完問卷了,他們也可以散學了。”

  梁辯納悶道:“學生情況調查問卷,好奇怪的東西。”

  “梁兄,我們去宿舍那邊轉一轉吧。”

  陸玩負手走了出去,梁辯也拿了一份調查問卷,隨便看了兩眼,輕輕一笑,很快跟上陸玩的腳步,附耳低語道:“你讓他們做調查問卷,還把成元慶和南絮留在那裏,為的就是看某些人的反應吧。”

  “也不全是,興許他們會在調查問卷上給我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線索。”

  梁辯調侃道:“唐苗是王滂的外孫,根本不需要住宿舍,可他偏偏喜歡和童歡讀夜書,王滂應該給他安排了一間好的宿舍才對,畢竟他和童歡要同榻而眠的。”

  陸玩的腰間用梅花絛子係著一塊羊脂白玉佩,下墜單條長流蘇漸變紅穗子,秋風拂麵,玉穗子也在輕輕擺動。

  秋天總是帶給人蕭索的感覺,天氣又逐漸變得陰冷,陸玩的穿衣色調太過樸素,雨輕就給他的服飾上添加了一抹濃烈而明豔的紅色,或許能夠點亮他的秋日心情。

  梁辯邊走邊講著在王家私塾附學的那些寒門子弟,話裏話外透著鄙夷和嘲笑,而陸玩一直默然不語,對唐苗這樣的行徑,他不想做任何評價,有時候人一窮,誌勢必要短幾分,童歡隻是個半大小孩,但忍辱負重到這種程度,陸玩很難理解,也無法同情他,唯有一點憐憫。

  梁辯的隨行小廝問過私塾雜役,這裏的宿舍也分有三等,上等宿舍多是留給本族子弟以及有背景的學生,與本家沾些親戚且家境殷實的學生都住在中等宿舍,而選擇下等宿舍的就是前來附學的貧寒子弟。

  牛隨之、唐苗、滕子昂、易言都住在上等宿舍,且都是挨著的,路鳴和席汝楨住在中等宿舍,而童歡住在下等宿舍。

  一名叫粟複的老雜役低首回道:“滕子昂是謝家的遠房親戚,和易言一同來這裏念書的,席汝楨原先也是住宿舍的,隻不過他與唐苗不睦,便不再住宿舍了。”

  陸玩不禁笑道:“這個王家私塾不大,收的學生倒是不少。”說著便走進唐苗的宿舍。

  唐苗所住的宿舍是個單人間,裏麵陳設還算考究,書架上擺放著許多書籍,桌上還有他練習的字帖,看上去他也是個勤學苦讀的學生。

  梁辯隨意的打量著四周,說道:“想不到唐苗的房間收拾的這麽整齊,可是有人打掃過?”

  粟複答道:“唐苗死後,一切東西都沒有動,還是保持原狀,也沒有人進入,隻是前些天縣衙的捕頭過來了一趟。”

  陸玩發現桌上還放著一本日誌,就打開來看,沉吟道:“他竟有寫日誌的習慣,遇害當日也寫了日誌,看樣子他心情不錯。”

  梁辯也湊過來看了看,疑惑道:“唐苗在那晚和香憐玩葉子戲,兩人還喝了桂花酒,這個香憐又是誰?是唐苗的書童嗎?”

  粟複點頭道:“香憐隻是唐苗給他起得一個外號,他本名叫四郎,生得嫵媚風流,年紀十一二歲的樣子,聽說他原是唐家一個廚役的兒子,後來做了唐苗的書童。”

  陸玩蹲下身子,發現在地上殘留著一些黃色粉末,他便用白色絹帕收集了一點黃色粉末,仔細觀察了片刻後,又問道:“唐苗喜歡養花嗎?”

  粟複略怔了一下,然後回道:“我從未見過他養什麽花草,不過他經常焚香熏衣。”

  “陸兄,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陸玩站起身,將手帕塞回袖中,說道:“案發第一現場並不是在後山,而是應該在王家私塾內,你認為唐苗這樣的紈絝子弟有什麽理由非要深夜跑去後山?”

  梁辯詫然道:“你的意思是說唐苗是在私塾裏被人殺害,然後又被凶手移屍到後山的,那麽在私塾裏住宿的學生豈不是都有嫌疑?”

  “學生們應該做完調查問卷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陸玩說著又掃了老雜役一眼,然後就緩步離開了。

  梁辯在後麵叫道:“陸兄,我們要不要再去旁邊的幾個宿舍看一看?”

  “不必了,天色已晚,月光花也快要開放了,把燭賞花,也別有一番情致。”

  “陸兄,你獨自待在驛站也怪沒意思的,正好昨日有人送給我家幾大簍螃蟹,不如今夜我們賞月煮酒品蟹,陸兄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