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藏書樓小景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2-02-22 13:33      字數:2232
  傍晚時分秋雨停了,晚霞出現,張輿和雨輕就站在藏書樓頂層上一起看晚霞。

  這次雨輕過來將織好的霧靄藍山羊絨背心、同色係的羊絨刺繡圍巾和羊絨襪,都送給了張華,這些都是雨輕根據張華喜好的顏色和刺繡圖樣親手織成的,她也給王渾和王戎送去了羊絨三件套,到深秋時節老人更要注意保暖,她另外還用厚絨做了護膝,也一並拿了過來,送給張輿的則是一雙米色羊絨手套。

  年初時古掌櫃已經在洛陽城郊開了幾家羊毛紡織作坊,在城內彩虹街上也有專門賣羊毛手工織品和各色羊毛線的店鋪,凡是在店內購買毛線,還贈送棒針編織書籍,而羊絨產量稀少,平均五隻山羊絨才能做出一件羊絨衫,羊絨紡織也還在開發中,目前隻推出了兔絨和羊絨紡織品限量版。

  等到下一次召開圓桌會議時,在洛陽周邊郡縣和並州、冀州、幽州和平州等地開設羊毛紡織作坊,大力推廣用羊毛紡織品禦寒,也將提上日程。

  張輿望著天空中絢麗的雲霞,坦然的享受著這一刻,臉上露出含蓄的微笑:“我以前對日出和日落沒有特別的關心,天亮了就是日出,天黑了就是日落,覺得守候著看這些景色的人真的很無聊,也很傻,那些人時間還真是多,就那麽無事可做嗎?但是,現在的我開始慢慢了解了,也許這也是值得做的事。”

  雨輕笑容明朗:“晚霞真的很美,這一天又過去了,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該不會還想要——”

  “公安哥哥,你能不能教我畫蘭花啊?”

  “一生蘭半生竹,畫蘭花是需要一些功力的,上次爺爺教你蘭葉的轉折提按,我看你練習的都快要崩潰了,過了些日子你也就不再提畫蘭了,怎麽今日又想起來了?”

  “我今日可是誠心誠意來學習的,蘭花為筆墨之祖,我知道蘭花是最難畫的,花十多年畫竹的人多,但是畫蘭要百年,何況人還活不到一百歲,所以我要從現在起抓緊練習,公安哥哥從三歲起就開始學習作畫了,天賦異稟,畫的蘭花就很瀟灑清逸,我要求不高,隻要能達到公安哥哥的水平,我就很滿足了。”

  張輿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雨輕的額頭,微笑道:“那至少也要閉門苦練十多年,而你隻是一時興起而已。”

  “才不是呢。”雨輕從梧桐手上接過那幾張紙,上麵畫得全都是蘭花,噘嘴道:“我現在畫得是不好,但是我每天都有認真練習的。”

  張輿輕輕咳嗽一聲,然後轉身就要走下樓去。雨輕在他身後問道:“公安哥哥,你是準備回書房作畫嗎?”

  張輿回頭笑道:“雨輕,一樓就有紙筆,我待會給你畫一幅蘭花就是了。”

  “嗯。”雨輕很乖巧的笑了笑,跟上他的腳步,又朝樓下望去,不由得停步,小聲道:“公安哥哥,你看史進在做什麽?”

  原來史進不小心將硯台打翻,結果墨汁就灑到了黃娥的衣裙上,黃娥本來是好心拿書給史進看,不想衣裙上倒是先沾上了他的墨汁。

  史進一個勁的賠不是,黃娥也甚是難為情,不知如何是好,氣氛十分尷尬。史進又拿出自己的錢袋子,塞給黃娥,說是賠償,黃娥不收又還給他,兩個人把錢袋子推來推去。

  黃娥羞紅了臉,低下頭說道:“這身衣裳是裴芽送給我的,平日裏我都是穿粗布衣裙,今日出來穿這樣華貴的衣裙還感覺很不習慣,灑上一點墨也沒什麽關係,回去洗洗就幹淨了。”

  史進聽她這樣說,還是覺得很過意不去,就從錢袋中掏出兩串錢遞給她,誠懇的說道:“是我太毛手毛腳了,弄髒你的衣裳,這些錢你拿去,買塊布料做件新衣裙應該足夠了。”

  張輿隨口問道:“她就是你嬸嬸的侄女?”

  雨輕點點頭,心想史進雖然有些少年任氣,但是內心正直,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而且他的父親是個莊頭,也就是二地主,家境也不錯,若是日後史進立了軍功,混個雜號將軍,那麽以後的日子會更上一層樓,黃娥的父母來洛陽投奔裴家就是為了給女兒找個好婆家,史進很合適,今日他們的相遇倒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張輿看雨輕的表情,肯定又在想什麽壞主意,笑著搖了搖頭,便走下樓去。

  黃娥隻好把錢收下,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再抬頭,另一邊的史進繼續悶頭抄書。

  張輿走到一排書架前,拿起一卷竹簡,回頭想要同雨輕說話,卻望見裴家的小廝快步走進來,向雨輕回稟說裴頠回府了,雨輕便對張輿說改天再過來學習作畫,然後就帶著黃娥和甜甜先離開了。

  張輿略覺沮喪,又把那卷竹簡放回書架上,朗清便將剛剛收到的書信交給張輿,這封信是從梁國送來的。

  西晉時,陳郡並入梁國,陳郡當地望族有陽夏袁氏和謝氏、長平殷氏、柘城梁氏和陳縣王氏。

  現今陸玩就住在陳郡治所陳縣郊外的驛站內,而陸雲則前往睢陽縣(梁國治所)巡察,梁國內史任先乃任罕堂兄,成元慶因在江夏郡討伐張昌叛軍有功,擔任虎賁督,隸屬於右衛將軍王士文,此番奉旨率領一支精銳部隊保護陸雲此行的安全。

  在一間陳設華麗的房間內,年輕男子慢慢鋪開紙,拿起紫毫筆,沾了少許的墨,簡單幾筆畫出山石輪廓,再畫蘭葉,一氣嗬成,重要的幾片蘭葉稍微醞釀一下,然後開始畫花頭,行筆連貫,疏密有致,又略點了幾個花苞,這株蘭花盡顯婀娜多姿。

  “士瑤,你怎麽還有閑心畫蘭花,前幾日那個謝含(謝鯤族兄)是什麽態度,皮笑肉不笑的,說話不陰不陽的,袁家也隻會對士龍先生打太極,殷柷更是個悶葫蘆,我看他們根本不是過來拜訪士龍先生的,而是打探情況的,還就梁家人好說話,先後往重災區送去糧食和藥材,賑災不遺餘力,雖然如今梁家已經遠離朝堂了,但是他家底蘊猶存,最是慷慨,也不會胡亂修私堤。”

  成元慶想起那幾家人就特別的上火,抓了一大把金銀花丟進青瓷茶壺裏,倒上滾滾的開水,瞥見桌邊還放著顧毗的書信,他不禁皺眉問道:“士瑤,任遠隻不過是陪審,怎麽他一過去,上黨太守徐淳就馬上招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