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節 周府吊唁 冰火相爭(三)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2-07 10:57      字數:2201
  待車停下,司馬遹先下了牛車,一身素服的他眼神很是清冷,瞥向剛剛下車來的賈謐,問道:“你可以早來,也可以遲些再來,偏偏要和我趕在一起,難道我們之間交情很好嗎?”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其實你根本不必出宮趕來周府吊唁,這街道就這麽寬,一前一後豈不是更好?”

  賈謐不屑的笑了笑,石崇和潘嶽等金穀友人步履匆匆趕上前來,躬身施禮,他們臉上仍舊掛著諂媚的笑容,賈謐不再理睬司馬遹,前呼後擁的走入周府。

  郗遐和胡瓚他們也頷首施禮,望著司馬遹孤單的身影,郗遐竟有些莫名的感觸。

  在古鬆樹下,雨輕望著賈謐一行人朝靈堂走去,便小聲問道:“為首的人就是魯郡公嗎?”

  “嗯,他旁邊的兩人正是衛尉石崇和給事黃門侍郎潘嶽,他們趨世利,諂事賈謐,每候其出,就望塵而拜。”

  張輿嘲諷道:“賈謐權勢滔天,依附於他的門客甚多,跟在他身後之人叫邱飛,上回你也是在酒樓見過的,邱飛現如今是賈謐的心腹幕僚。”

  “他那日好像提前逃離了酒樓,看樣子也是有些武功傍身的。”雨輕喃喃說道。

  當望見司馬遹也緩步走了過去,張輿目光裏閃過一絲驚詫,輕聲道:“沒想到太子也來了。”

  “太子?”

  雨輕慌忙踮起腳尖望過去,無奈院中人來人往,她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還要伸頭往那邊瞧時,不想郗遐和傅暢已經走了過來,他們二人不時低頭說著什麽話,然後便一起走入靈堂。

  “怎麽沒見荀哥哥過來?”雨輕疑道。

  張輿解釋道:“道玄兄(荀邃字)的姑姑在吳郡薨了,吳郡離洛陽甚是遙遠,荀家人應該不會趕往奔喪了,想來西華縣公(荀藩)正傷心不已,荀家人估計會遲些才來吧。”

  雨輕點點頭,吳王妃正是荀勖之女,突然殞命,確實讓人難以接受。與荀家聯姻的多是世家大族,昔日荀彧之女乃魏司空陳群之妻,荀勖之母為鍾氏,正是鍾會的堂姐妹,而荀組(荀藩之弟)之妻華苕,為魏太尉華歆曾孫女。

  “公安哥哥,卞家人也到了。”

  雨輕望見卞粹和卞壼步履匆匆走過去,心想:不知道小姨(裴多鶴)在卞家過得好不好,出嫁那一日,她含淚拜別父母,臉上卻無半點喜悅,最後那次回首,滿眼不舍,她的內心一定無比的悲哀,可是又萬般無奈。

  “雨輕,劉太保(劉寔)也到了,我該過去陪著爺爺了。”張輿微笑說道。

  他看她有些失神,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有時間我帶你去卞府看望你的小姑姑,好不好?”

  “嗯。”雨輕點頭,眸子清亮,說道:“公安哥哥,銅駝街上的那件案子如果有了新的進展,你可要記得來裴府告訴我。”

  “知道了,你也不要在這院子裏閑逛太久,今日趕來吊唁的人很多,待會裴侍中發現你偷偷溜出來四處遊蕩,定會責罰你的。”

  張輿臉上露出溫暖純真的笑容,又叮囑了幾句,便和劉野一同返回靈堂。

  在古鬆樹後,雨輕蹲下身子,隨意撿了一顆碎石子,起身來張望四周,大都是一些不認識的名士,本想安慰周彝幾句,無奈在靈堂內大爺爺和二爺爺就擋在她的身前,她自是不敢隨意走動的,隻能趁他們不注意時溜出來透透氣了。

  當雨輕穿過遊廊,走至不遠處的小池塘邊,卻發現任遠和鍾雅正佇立於池畔閑聊。

  “剛才我看到幼輿兄(謝鯤字)了,他的弟弟倒是沒有跟來。”任遠淡笑道。

  鍾雅目光深邃,注視著平靜的水麵,說道:“謝裒應該在琅琊,聽處仲兄(王敦字)說,阿龍(王禱字)兄已經離開琅琊了,隻是還在趕來的路上。”

  “在靈堂內賈謐和郭彰還特意安撫周玘他們,倒是太子顯得很安靜,張司空和裴侍中似乎早就知道太子會來,所以遲遲沒有走出靈堂,就是在等候太子趕來吊唁。”任遠沉吟道。

  鍾雅微笑道:“周處身亡絕非隻是梁王司馬肜報舊仇那麽簡單,現任禦史中丞孟韜不就是郗隆的門生故吏,我看太子此番前來或是為了轉達什麽要緊話的。”

  “這又是皇上的小心思了。”任遠開口道。

  他心中卻在思忖著,多年以來郗家都掌控著朝廷的監察係統,皇上任周處為禦史中丞,郗家定然也是表示讚同的。

  如今郗遐已經不滿足於這些了,畢竟禦史大夫這一職務監察百官,太容易得罪權貴,不過是忠心於皇權的孤臣,對家族發展沒有太多的好處。

  郗鑒和郗遐叔侄二人早就考慮到這一點,當年郗隆在朝為百僚所憚,最後外放,就是最好的例證。

  “子初兄,我看郗遐還真是越來越熱心了。”

  鍾雅笑了笑,“他竟然還關心起我們鍾家在陳留的生意了,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任遠唇畔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目光投向花叢處,提高聲音問道:“你還要躲在那裏聽多久?”

  鍾雅也微微側身,笑道:“裴侍中正派人到處找你,沒想到你竟躲在了這裏。”

  隻見雨輕從花叢裏緩步走出來,含笑道:“阿遠哥哥,我也是碰巧路過,什麽也沒聽到。”說著就走到任遠身邊。

  “雨輕,你還真是厚此薄彼,特意給子初兄做了一份糕點,我的那一份呢?”鍾雅佯裝生氣道。

  任遠淡笑道:“彥胄兄,我隻是吃了一塊,剩下的全都給了你,你還不滿意嗎?”

  “我可不喜歡吃別人剩下的。”鍾雅看了雨輕一眼,說道:“我都幫你查明了真相,怎麽說你也得做頓大餐給我吃吧。”

  雨輕點點頭,笑道:“鍾雅,酒樓的位置我已經選好了,過些日子就會著人蓋三層的酒樓,到時候還要聯係食材供貨商,你既然是我的合夥人,就要多多出力才好。”

  “合夥人?”鍾雅苦笑道:“你偏偏選在落虹街上開酒樓,這鐵定是賠本的買賣,子初兄又不懂生意,也被你誆騙進來,最後大家什麽也賺不到,我還怎麽積極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