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節 尋跡追蹤 敘舊話新(三)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2-05 12:02      字數:2296
  郗遐點頭,又問:“那些山楂樹又是哪裏弄來的?”

  “是從沂源縣運來的,季鈺小郎君不是說要做冰糖葫蘆,那裏所產的山楂果實大,色澤鮮豔,味酸爽口,想必很適合做冰糖葫蘆。”果農嗬嗬笑道。

  雖然他也不清楚何為冰糖葫蘆,但是既然郗遐命令他們四處找尋最好的山楂樹,他們也隻能照辦了。

  郗遐點頭說道:“沂源縣,好像那個楚頌之的家鄉就是那裏,聽彥胄兄說楚頌之要去沁水做縣令了,走得還真是時候,這洛陽城內也不太平,留在這裏對他未必是好事。”

  “我今早出去買東西,看到公安小郎君出城去了,應該就是去給楚頌之送行的。”阿九回稟道。

  “楚頌之這個沁水縣令,不就是張司空讓他補任的,張輿出城送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郗遐無聊的坐在搖椅上,笑道:“不過張輿正忙於調查銅駝街上的案子,連我去他府上借書,他都沒有過多理會,看來這案子應該挺棘手的。”

  春風吹,樹葉搖,細碎的陽光灑落在郗遐俊美的臉龐上,多了幾分柔和,亦在他的衣袍上蕩開淺淡的光暈,他微微闔目,躺在這搖椅上,享受這難得的靜謐。

  “恭喜季鈺兄,不及弱冠便被任命為司州主簿。”

  這時走來三名少年,黛色衣袍的少年正是胡瓚,他含笑問道:“季鈺兄,是不是應該請我們喝酒呢?”

  郗遐不予理睬,甚至沒有睜開雙目,隻是隨手將一卷竹簡擲向他。

  胡瓚穩穩的接住,搖了搖頭說道:“出手速度有些慢了,看來你身子還是疲乏的很,需要好好靜養幾日,你跟那個劉綏正好可以作伴了。”

  “季鈺兄,你這園子裏好像新添了不少的果樹。”

  說話者正是溫嶠,他張望四周,然後從籃子裏拿起一顆櫻桃,放入口中,細細品嚐,微微點頭,說道:“味道還不錯,待會我也叫小廝摘一些好了。”

  “泰真(溫嶠字),自從你的堂兄(溫裕字)娶了武安公主,就變得安靜少語了;而少明兄(鄭翰字)剛剛迎娶了始安公主,新婚之夜就被弄得雞飛狗跳,他們二人還真是截然相反呢。”

  郗遐睜開雙眸,嗬嗬一笑道:“元度兄,我上回去臨淄之時,拜訪了齊王,遇到了你的兄長(胡亥),他還是跟以前一樣風趣。”

  胡瓚意味深長的笑道:“幽默風趣總比沉默寡言強些吧。”

  溫嶠聽不出他的弦外音,笑道:“今日你們郗府真是熱鬧,我剛看到尚書左丞和禦史中丞兩位大人正在花廳與你的叔父笑談,裴侍中舉薦了你做司州主簿,我們就趕來給你賀喜了。”

  “我閑散慣了,這做官還真讓我頭疼。”郗遐有些為難道:“若是幹不長,豈不是辜負了裴侍中的一番好意?”

  “季鈺兄,誰讓你這麽的出類拔萃,人見人愛呢?”

  桓協站在胡瓚身邊,一臉壞笑道:“清玉姑娘一路跟隨,如今可是在鳳棲樓望眼欲穿的等著你呢。”

  郗遐唇角微揚,袍袖一展,一顆石子疾射而出,砰的一聲悶響,刹那間麻雀從樹上墜落下來,幾片羽毛隨風飄蕩。

  “季鈺小郎君,老爺叫你去花廳敘話。”管事匆匆趕過來,躬身稟道。

  郗遐含笑點頭,站起身,走至桓協身畔,低語道:“我可不管你去鳳棲樓逍遙快活,我最關心的還是陳留郡,青衫幫的人或許快要傳消息過來了,你派去那裏的人也要多留意些。”

  桓協點點頭,又笑道:“既然用石子打鳥,就應該多打幾隻,正好烤來吃。”

  “你和元度兄去打吧,但不要弄傷了我的果樹。”郗遐大步走開,阿九緊跟其後。

  花廳上,滿奮和孟韜還在閑聊著銅駝街上的那件事,郗鑒隻是在旁飲茶,並未多言。

  滿奮毫不諱言道:“我看都是劉綏平日裏行為不檢點,閑遊浪蕩,在外眠花宿柳,惹草招風,才慘遭毒打,或許劉綏得了這教訓,以後才會收斂。”

  “張司空在殿前揭發雷煥的罪行,自罰一年俸祿,與其說是他當著群臣的麵主動認錯,毋寧說更像是遮掩不住後的自保與善後,不管雷煥是否有罪,張司空此舉不過是在壁虎斷尾罷了。”

  孟韜笑了笑,看向郗鑒,說道:“道徽兄,我聽聞稚連兄(解育字)與孫秀在金穀園好像發生了爭執。”

  解育來自濟南著縣,字稚連,解係弟,現任尚書郎,解係當年任雍州刺史時,會氐羌叛,與征西將軍趙王(司馬倫)共同討伐。

  趙王信用奸佞之徒孫秀,與解係爭搶軍權,二人更相表奏,朝廷深知解係持正不撓,便把趙王召回京城。解係上奏表懇請皇上殺孫秀以謝氐羌,朝廷卻沒有應允。

  之後司馬倫和孫秀誣陷解係,解係獲罪免官,以平民的身份返回家中,關起門來潔身自守,自此孫秀與解氏兄弟關係更加惡化。

  “子獨不見狸牲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辟高下,中於機辟,死於罔罟。”

  隻見郗遐款步而來,施禮道:“季鈺拜見兩位大人。”

  此話正是“跳梁小醜”的來由,出自《莊子·逍遙遊》,意思是說,難道你沒看見過野貓嗎?它總是低著身子匍匐在地,等待時機獵取那些出來覓食的小動物,上躥下跳,不避高低。往往最後踏中捕獸的機關,死於網羅之中。

  在郗遐眼中,孫秀正是如跳梁小醜一般的人物。

  “季鈺,那日你也在場,倒是你的一番話化解了稚連兄的尷尬。”孟韜淡笑道。

  原來那日解育正好在金穀園遇到了孫秀,孫秀在宴席間冷嘲熱諷,說濟南著縣解氏不過就是依附張華得以升遷,解氏兄弟與鄒縣吳氏兄弟何異?

  解育不忿,冷笑道:“孫秀,恐怕你連鄒縣吳氏兄弟都不如,人家好歹也算是個小士族,可琅琊臨沂孫氏還是寒門,你們家想要擠入士族估計還要花費許多年呢?”

  “解育,你的兄長如今已是一介白丁,闔門不出,你卻還在此暢飲,當真兄弟薄情,讓人不恥。”孫秀寒聲道。

  解育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不想郗遐緩步走上前來,對孫秀笑道:“你當初不過是個下人小吏,琅邪內史潘芘(潘嶽之父)曾經是你的上司,當時安仁先生(潘嶽字)因為看不慣你為人狡黠經常鞭撻你,現在看來你全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