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節 觀鳳棲樓 裴家樂事(一)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1-30 10:56      字數:2271
  “彥胄兄,不回自己的鍾府,總是賴在這裏又算是什麽?”郗遐放下竹簡,睨視著他,“鍾家的生意遍布各地,卻還在陳留郡和典家搶幾間小小的釀酒作坊,真是讓人費解。”

  “我可不是搶,而是正經的收購。”鍾雅說著也坐下來,笑道:“生意場上的事情,你也不感興趣,也就是給蔡謨一點教訓而已,偏偏典家也摻和進來,他們隻能自認倒黴了。”

  “彥胄兄,我確實不太關注生意上的得失,但陳留郡內的一些事情倒是讓我心生疑慮。”郗遐臉色微冷說道。

  “陳留太守王玄,是尚書左仆射王衍之子,高傲自鳴,不為世態人情所動,琅琊王氏在那裏有些勢力也很正常。”鍾雅不以為然的說道。

  “恐怕那裏不止有琅琊王氏,還有謝氏兄弟吧。”郗遐皺眉,手指敲打著桌麵,沉吟道:“王眉子(王玄字)不過剛上任一年,年輕氣盛,陳留郡內的形勢他自己都還沒弄清楚,反而不如幼輿兄(謝鯤)常年居住在陳留別院,知曉的還多一些。”

  “季鈺兄,你怎麽突然對陳留郡感興趣了?”鍾雅笑了笑,“之前陸大人出任浚儀縣令,可是隻待了半年,便辭官不做了,浚儀縣屬陳留郡,想來王玄還是喜歡擠兌別人。”

  “我看彥胄兄對那裏更是關注的很,不是嗎?”郗遐站起身,輕輕拍了一下桌子,笑道:“這家具設計的不錯。”

  “季鈺兄,你出去了這麽久,也該休息一段時間了。”

  鍾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銅駝街上的案子就不需要你來插手了,畢竟你也不清楚。”

  “我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一陣子的,不過張輿的那件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道儒兄如今也是持旁觀者的態度,彥胄兄也不要太過熱心了。”

  郗遐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就在這裏借宿一夜好了,最近你可有聽到什麽琴聲?”

  “琴聲?”鍾雅不解。

  郗遐唇角牽起一絲澀笑,想來崔意今夜應該無心撫琴了。

  月色怡人,淡淡月光與空庭之下的竹影,鋪滿庭院的細碎白石交相輝映,一切都顯得靜謐美好。

  一襲冰藍綢袍的少年正獨自飲酒,對麵的杯子也已斟滿,似乎在等著某人的出現。

  “道儒,我還以為子揚(崔臨字)在此陪著你飲酒賦詩,沒想到他竟然先回去了。”

  伴著那清幽的香氣,白袍少年已然走了進來,望向那嶄新的琴桌,淡笑道:“這琴桌造型典雅,很適合你。”

  “子諒,你一個人來洛陽也就算了,怎麽還帶著盧琦一起來了呢?”

  崔意冷聲道:“他不好生待在範陽侍奉身殘的父親,反倒跟著你來洛陽,他又想要湊什麽熱鬧?”

  “子淵已經變了許多,就連季鈺都不再介懷,怎麽你還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盧琛含笑坐下來,端起那杯酒,飲了一口,入口辛辣,回味醇香,他說道:“這就是蒸餾酒了,倒是與往日的酒不同。”

  “你特意從鄴城趕來洛陽,為的可是發生在銅駝街的那件案子?”崔意直麵問道。

  “叔叔在信上並未言明原因,隻是讓我來洛陽。”盧琛淡然說道。

  崔意調侃道:“你的叔叔應該是準備給你議親了。”

  “道儒也會開玩笑了,看來你在臨淄待了些日子,確實變了不少。”盧琛微笑道。

  “連盧琦都與程家定了親,年底就要完婚了,你這個做哥哥的反倒還孤身一人,豈不可笑?”崔意似笑非笑的注視著他。

  盧琛鳳眸垂下,淡然無波的眼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傷感,他雖有表麵的光華,內心深處卻隱藏著重重的落寞。

  這更像是一種對婚姻的排斥,因為他無法確定婚姻能否帶給自己幸福與快樂,在他的成長環境裏,除了嚴厲的父親,就是冷漠的繼母,堂兄弟們也是各個心機深重,他有時也會厭倦這樣的家族生活,不過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對盧琛而言,他的叔叔盧皓卻是慈愛許多,給他許多關懷愛護,在叔叔這裏,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寧靜。

  “聽說下個月就要在城郊舉辦足球賽了,我趕來的正是時候,也能到現場盡情觀看比賽了。”

  盧琛淡笑道:“上回雨輕在陳留的時候與我說了許多足球的事情,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還能想出這樣有趣的娛樂活動,她還做了什麽馬拉糕,味道很好,但季鈺兄說沒有桂花糕好吃,看來他們很是要好。”

  崔意笑而不語,心道:從他千裏迢迢趕至臨淄探望雨輕,他的心思就暴露無疑了,偏偏如今又多了一個任遠,他隱藏的如此之深,恐怕還另有原因。

  此時的任家庭院分外安靜,任罕正坐在書房裏看竹簡,神色淡然,須臾,擺了擺手,待侍婢退出去,門關上了,他才站起來。

  走到窗邊,望向那輪皎月,微微皺眉,直到任遠悄然走進來,他才慢慢開口問道:“子初,派去酒肆打探的人可回來了?”

  “嗯,那日吳東桂確實在銅駝街出現過。”

  任遠麵帶疑惑,問道:“父親,從鄒縣來的吳氏兄弟當真隻是為了求取畫作嗎?”

  “鄒縣吳氏不過末等士族,況且他們才疏學淺,即便他們來到洛陽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賞識,但若是有人想要借他們的手處理一些私人恩怨,事成後他們從中或許也能獲得利益。”

  任罕轉身走回桌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在桌上,淡淡笑道:“子初,有的人看起來很複雜,其實很簡單,有的人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卻很複雜。真亦假,假亦真,人心總是如此,不必太過在意。”

  “父親,孩兒明白。”任遠點頭說道。

  “你若是真的明白,就不會獨坐在畫室裏,作畫也無法讓你心靜,這些年你活得太過苦悶了,不是嗎?”任罕慈愛的望著他。

  任遠微笑道:“父親,孩兒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知道,你今日很高興,收到了特殊的禮物,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嗎?”

  任罕嗬嗬笑道:“你這孩子總是想得太多,才讓自己裹足不前,如今倒是醒悟了,還不算太晚。”

  “父親,莫要再取笑孩兒。”任遠想起白日裏聽到祖渙他們的一些話,便說道:“張輿的那件案子隻怕另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