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節 疑雲密布 人心之晦(二)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1-03 10:23      字數:2258
  “府丞大人何罪之有?”馬陵忿然問道“他根本不是畏罪自殺,而是慘遭別人滅口!”

  “馬陵,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但你也要想想你那年邁的母親,還有尚在繈褓中的兒子,難道你就不為他們考慮一下?”

  “汪京,你這該死的畜生!”

  馬陵雙拳重重砸在地上,咬牙切齒道“當初我真是瞎了眼,看你有幾分才華,把你引薦給太守,才讓你從掾吏做到長史的位置上,想不到你竟如此陰險歹毒,早知道這樣,一開始就該聽府丞大人的勸告,將你趕出府衙,哪裏還會淪落到今日的境地!”

  “現在後悔可是太晚了。”

  汪京輕笑一聲,起身說道“馬陵,你最好快點招認自己的罪行,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孟廣義畏罪自殺,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你最好想清楚。”說完拂袖而去。

  馬陵目光裏帶著一絲絕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挨過幾日的酷刑,能不能等到朝廷來人追查賑糧之事,他的家人又會遭受什麽,他已經不敢再想下去,唯有聞風逃跑的庫吏茅英,或許還有機會替府丞大人翻案。

  獄吏趕緊跟出去,汪京略停下步子,皺眉問道“蘇獄曹今日沒來嗎?”

  “蘇獄曹又養了個外室,長史大人也是知道的,蘇獄曹家裏有位母老虎——”

  “眼下災情嚴重,他還有心思在外麵養小老婆,正經事可有做好了?”

  獄吏訕笑點頭,回稟道“這事蘇獄曹早就派人去安排了,他們走不了官道,隻能走小路,那裏有片密林,隻怕他們一時半會也出不來。”

  “也拖延不了他們太多時間。”汪京口中喃喃道“羊太守仍是臥病不起,有些事就不要讓他費心了。”

  “卑職明白。”獄吏臉上露出一絲狡黠。

  隻過了一日,郗遐便驅馬向泰山城內奔去,還未進城,就望見一群災民正圍著前麵那輛牛車,久久未散開。

  “小郎君,我們所帶的食物不多,根本不夠分發給這些百姓。”站立牛車旁的小廝回稟道。

  那蔚藍衣袍的少年掀開車簾,示意隨行護衛立刻將這些災民趕走,暴力解決也許不是最好的辦法,但卻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待那些護衛驅散開災民,郗遐就驅馬上前,來至牛車旁,瞥了他一眼,淡笑道“你方才就不該停下牛車,這裏是災民聚集區,你應該繞道進城去。”

  “你是何人?”車內之人一臉疑惑。

  郗遐不答,卻反問道“那你又是何人?”

  “譙郡桓氏,桓協。”他盯視著郗遐,似有不滿。

  郗遐穿的是葛巾野服,像是隱逸之士,搖頭笑了笑,“原來是桓氏子弟,真是幸會。”說著頭也不回的快馬進了城。

  “小郎君,不必理會他,一個寒門子弟而已,竟還這般無禮,真是可笑!”小廝坐在車夫旁邊,扭頭說道。

  桓協微微皺眉,覺得他有些奇怪,馬身上放著弓箭,他手上還戴著羊脂玉扳指,卻是一身平民打扮,故意隱瞞身份又是何故?

  思忖之間,牛車已經駛進城中,桓協此番前來泰山,是為了看望姨夫羊邈,桓協的母親來自潁川辛氏,羊邈原配早亡,她的妹妹便做了續弦。

  但是桓協對這個姨夫並無好感,羊邈姬妾成群,甚是好色,仗著泰山羊氏的家族勢力,根本沒有把桓氏看在眼裏,曾經羊邈要征辟桓協做掾吏,他直接拒絕了。

  本來桓協是不願來泰山的,但他的母親日夜憂思自己的妹妹,故而桓協才不得不趕來探望。

  當牛車駛到一家客棧前,便停下來,桓協抱著一個錦盒下了車,徑自走進客棧。沒想到郗遐早已坐在靠窗的一桌,時不時朝外麵望去,像是在等人。

  桓協直接走過去,在鄰近的一桌坐下,將那錦盒輕輕的放置在桌上,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偏頭笑道“你和我還真是有緣,都選了這家客棧。”

  “你這是要去送禮嗎?”郗遐單手支頤,瞥向那個錦盒,笑問“裏麵裝的什麽?”

  桓協也不回答,招手喚來小二,點了一些菜肴,過了一會,小二便端來了飯菜,小心擺放到桌上,就要轉身走開。

  “小二,你這裏的酒可是兌了水的,還渾濁不堪,讓人怎麽喝?”

  郗遐幹脆把那碗酒潑到地上,戲謔道“你若是現在去對麵的酒肆買些好酒來,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你這人簡直是胡言亂語,我家賣的酒可是這條街上最好的。”那小二氣得瞪圓了眼睛,嗔道“本地的士族子弟都喝得好好的,怎麽你這寒門之子倒是這般挑剔?”

  郗遐冷哼一聲,站起身,不屑的看著小二,擺手道“既然這裏的酒我喝不慣,那隻能自己去街上找了。”話畢拂袖而去。

  小二氣呼呼的朝櫃台走去,和掌櫃說著些什麽。桓協不覺發笑,心想著此人或許不是在故意找茬,而是那酒水確實有問題。

  府衙門前,一名小廝正與守衛閑聊著,當望見一輛牛車朝這裏駛來,他立時跑了過去,坐上牛車,告訴車夫速速趕往西街。

  車內之人掀簾,問道“阿九,你都打聽到了什麽?”

  阿九回身稟道“季鈺小郎君,我悄悄找了府衙裏的一名小吏,給他幾兩金子,他倒是給我透露一些消息,原來自府丞孟廣義死後,庫吏茅英不知逃到了何處,而馬主簿因賑糧之事被關押著,因受刑不過,已於昨日死在獄中”

  “沒想到他們的動作倒是挺快。”郗遐淡淡說道。

  “我剛才已經問過守衛了,羊太守臥病多日,並不在府衙內。”

  阿九笑道“季鈺小郎君猜對了,這位羊太守還真是病得不輕呢。”

  “阿九,你可問出那名庫吏家住何處?”郗遐揉了揉太陽穴,連日趕路未曾休息,倒是有些疲倦。

  “嗯,都使了錢,自然要問的清清楚楚。”阿九甚是自得的搖晃著腦袋,好像在等待別人的誇獎。

  不想郗遐直接敲了一下他的頭,笑嗔道“你找的什麽客棧,那黑心的掌櫃竟想要暗害我?”

  “啊?怎麽會,那可是泰山最大的一家客棧。”阿九摸了摸頭,委屈道“季鈺小郎君,誰能暗害的了你呢?”

  郗遐無奈的搖搖頭,說道“那種在酒水裏下藥的勾當,虧他們做得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