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節 巧遇荊州名門郎 眼中前事幾多涼(上)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08-31 11:10      字數:2771
  前麵那兩人終於爭執的疲累了,商人拿出一袋錢丟給對麵的人,開口道“權當做給你壓驚的,快些走吧,你沒發現擋住後麵人的去路了。”

  那人回頭一望,苦笑了笑,又拿手揉了揉左臉頰,掂了掂那袋子錢,似乎消了怒氣,轉身回到自己的牛車上,命令車夫繼續向前趕路。

  此時商人從地上撿起一塊手帕,小心的塞入袖中,朝後麵的牛車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拍了拍車夫的肩膀,說道“我們也該趕路了。”

  然後他很快上了牛車,車夫抽了一下手中的長鞭,牛車再次往前行駛起來。

  雨輕他們的牛車也緩緩駛過去,中間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也許是同路,傍晚時分,兩輛牛車先後都停在一家客棧門前。

  這家開在官道上的客棧很大,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也很雜亂,有販夫走卒,商賈,也有學子,士族子弟,大堂內形形色色的人,舉止各異,聲音嘈雜。

  雨輕和崔意挑了一處相對安靜點的角落坐下,然後崔意又叫來小二點了一些東西,雨輕則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四周的人。

  有一桌客人像是士族子弟,喝的醉醺醺的,身邊還有兩位美妾陪著,隻見他伸手撫摸著其中一美妾的臉頰,玩笑道“今晚就讓她陪著龐兄好了,她極善吹笛,定能取悅於你。”

  “蔡兄喝醉了,又開始拿我尋開心了。”

  那位鬆花色衣袍的男子連忙推開那名女子,搖頭道“我的親事已經議定了,若要讓陳家人知曉,又是一樁麻煩。”

  “我可聽聞潁川陳氏之女,容貌甚陋,性情暴戾。”蔡攸哲嘲諷道“攀上這門親家,龐兄真是苦哉。”

  “父母之命,豈能違背。”龐敬喟歎一聲,又飲了一杯酒。

  雨輕搖了搖頭,又看向崔意,輕啟粉唇,“悅哥哥,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吧?”

  “不要講——”

  “絕對不是杜撰的故事,而是一個很有意義的真實故事。”

  雨輕微微笑道“有一男子娶了位醜妻,婚禮結束後他不肯再進臥室,經好友相勸,他才回到臥室,但見到妻子後,馬上又想出去。妻子料想到他這次出去一定不可能再進來,就拉住他的衣襟要他停下”

  “男子便問她,‘婦有四德,你有其中幾條呢?’妻子回答,‘我缺少的就隻有容貌而已,但士有百行,君有幾?’男子說,‘我全都具備。’妻子便說‘各種好品行中以德行為首,您愛好女色而不愛好德行,怎麽能說都具備呢?’那男子麵有慚色,從此兩人便相互敬重了。”

  崔意聽後,不禁笑道“有德行和才智的女子,自然勝過貌美的女子。”

  “悅哥哥,這麽說來你是不嫌棄貌醜的女子了?”雨輕含笑問道。

  崔意拿起筷子輕輕的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薄嗔道“滿口胡言,待會喝完湯藥,記得默寫一遍《女誡》。”

  雨輕哼了一聲,望見小二已經端來飯菜,便不再理睬他,低頭吃飯,不經意間瞥見了那名商人,他就坐在旁邊那一桌,要了一碗湯餅,正埋頭吃著,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可雨輕總覺得他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有意跟著自己。

  待用過飯食,雨輕和崔意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草藥早就擱在房裏了,雨輕蹲身開始自己熬藥,手裏還拈著那張醫囑單,上麵詳細的寫著有關放藥材的前後順序。

  之前都是楚頌之幫她熬好的,如今隻能自己親自熬藥了,她單手托著下巴,腦海裏想著白日裏在路上發生的一些事,尤其是那個奇怪的商人。

  此時龐敬攙扶著喝醉的蔡攸哲,兩名侍妾跟在後麵,緩步走上二樓,不想對麵過來一名中年男子正要下樓去。

  蔡攸哲身子搖搖晃晃,龐敬險些扶不住他,也隨著他晃動了幾步,走廊間不算寬敞,也就足夠三四人並排走過去。

  此刻被醉酒的蔡攸哲擋在中間,那男子有些無奈,對他們施禮道“煩請讓一下,我要下樓去。”

  “為何要讓你?”蔡攸哲抓住那男子的手,嗔道“你也不睜大眼睛看一看,我蔡攸哲何曾讓過別人?”

  男子一臉尷尬,對眼前這個神誌不清的士族子弟,他確實毫無辦法,隻得轉身先回去。

  “你且等一等。”龐敬含笑叫住他,“我們馬上就回房去了,你下樓便是。”

  隻見他連拉帶拽的將蔡攸哲推回前麵靠右的房間,兩名侍妾也隨之跟進去,關上門。

  男子這才疾步下樓去,神色憂慮的走出客棧。

  走廊間這一幕早就收入崔意的眼底,他緩步走至雨輕的房門口,輕叩兩下,屋內卻沒有反應,他直接推門進去,才發現室內空無一人。

  一個留有殘渣的藥碗就放在桌上,明顯是剛剛喝完的,人卻不見了,當真奇怪。

  崔意剛要轉身去尋人,就看到雨輕端著陶製藥鍋朝他走過來,將藥鍋放到一邊,淺淺笑道“悅哥哥,我剛去倒藥渣了。”

  “嗯。”崔意點頭,坐了下來,說道“你應該看到那個商人下樓去了吧。”

  “他大概是去見什麽人了。”雨輕淡然說道“悅哥哥,方才我們在住店選房間時,那商人直接說要天字三號房,偏巧被我們提前挑中了,他當時的表情很是複雜,不過也沒說什麽,就訕訕走開了。”

  雨輕倒了兩杯熱水,把左邊那一杯遞給崔意,繼續說道“按理說,他是個客商,估計常年來往於此,熟悉這家客棧也不足為奇,但是專門挑同一間房,倒是有些特別,或許這間房就是有不尋常之處。”

  “你已經找到答案了。”崔意端起那杯熱茶,輕輕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唇角一絲淺笑。

  雨輕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隻金簪,遞給崔意,又伸手指向榻邊,含笑道“就是在那臥榻底下找到的,若不是我蹲身熬藥,說不定一時間還很難發現呢。”

  崔意端詳著這支金簪,製作精致,上麵還刻有如意雲紋,倒是也沒什麽特殊的。

  雨輕拿過那金簪,小心從中間擰動著,竟然真的擰開了,分成了兩截,原來這金簪是可以拆卸的。

  “這金簪設計的有些意思。”崔意含笑道。

  隻見雨輕從空心簪子裏掏出一個小紙條,展開一看,口中念道“李槐家院中銀杏樹下埋有證據。”

  崔意劍眉微蹙,沉吟道“看這字體多半是女子所寫,商人,李槐,遺落在這裏的金簪,原來是她——”

  “她是何人?”雨輕抬眸問道。

  崔意淡笑,“北海的柳五兒,聽說被一名商賈贖了身,如今下落不明,這商賈隻怕就在我們眼前了。”

  客棧外,迷離的月光灑在林間,兩個黑影若隱若現,其中一人低語道“主人吩咐我等速速尋回那木盒,範陵,柳五兒雖死,但你也不可大意,切記小心行事。”

  “那賤人應該留下了什麽線索,我今日趕來這家客棧就是為了查找金簪,不想被他們捷足先登了。”

  範陵有些恨意的說道“當初真不該留她性命,她竟想背叛我,幸而被我及早察覺,可惜在將她扔下深井之時,我才發現那支金簪不見了。”

  “眼下最好先不要驚動他們。”

  那人提醒他道“主人也沒想到清河崔氏會插手此事,左太妃的養女倒是不足為懼,隻是崔意一直跟在她身邊,事情變得不好辦了。”

  範陵心道那個女孩大概是生病了,見她拿著個藥鍋出來倒藥渣,弱不禁風的樣子,今夜正好進去探查一番,想那崔家小郎君住在另一間房,早就睡下了,自然無暇顧及到她。

  一人影很快閃過,如風一般,範陵渾然不覺,那人又交待了幾句,才匆匆離去,範陵也徑自走回客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