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節 案中案撲朔迷離 崔家郎不期而至(五)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08-19 10:28      字數:3278
  田伯儀猛然心驚,即命詹捕頭他們前往李槐家,崔意看出田家兄弟的慌張,隻得隨他們走一趟了。

  待出了府衙,才看到兩名小廝正抬著裴德的屍首,青奴和穆五互相在說著些什麽。

  而雨輕正背著手用腳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口中喃喃道“怎麽還沒出來呢?”

  “你是在等我嗎?”崔意疾步走到她身前,笑道“田家兄弟現下遇到了麻煩,你若能替他們分憂,他們自然也會對你刮目相看,到時候你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雨輕投去疑惑的目光,問道“他們發生了何事?”

  “待會兒過去一看便知。”

  崔意偏頭望向田家兄弟,衝他們點點頭,然後對雨輕笑道“走吧,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獲呢。”

  雨輕心想這難道就是他所謂的從旁協助,眼瞧著好幾名捕頭跟在田家兄弟的牛車後麵,多半又是發生了命案,崔意自己不願出力,還要拉別人下水,真是精明過人。

  不過為了追查裴德的死因,隻能依附於田家的人,雨輕轉身吩咐穆五和幾名小廝先把裴德的屍首帶回去,然後就隨著崔意他們來至李槐家中。

  城郊西邊,一處低矮的房屋門前種著幾株柳樹,牛車相繼停靠在附近,田伯儀和田仲孜先行走入院中,崔意和雨輕則跟在後麵。

  卻見詹捕頭從屋內走出來,步子有些沉重,上前躬身稟道“那婦人死了。”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田仲孜眉頭緊皺,大步跑了進去,就看見那個身穿藍衣的婦人吊在房梁之上。

  田伯儀看到此景,立時命人將那婦人放下來,平躺在地上,卻見她麵部青紫腫脹,脖頸處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紅痕。

  “看來她是傷心過度,懸梁自盡。”詹捕頭搖頭歎息道。

  這時,雨輕也走了進來,環顧四周,室內甚是簡陋,地上還有一些摔碎的碗片,她蹲身看了看那婦人,微微皺眉,說道“此婦人應該不是自縊身亡,而是他殺。”

  “何以斷定?”田伯儀也蹲下身子,看了一眼雨輕,問道。

  雨輕伸手指了指那婦人的脖頸處,慢慢說道“勒繩常較縊繩位置低,你看她脖頸處的勒痕,如果想要勒死一個人,那麽發力點應該在人的後方,而自縊身亡發力點是垂直,如果是先勒死再懸於梁上,按道理說脖子邊側勒痕會有兩條略微重疊的痕跡,她就是如此。”

  田伯儀點點頭,投來詫異的目光。

  “你真是厲害,比徐仵作還觀察的細微些。”田仲孜稱讚道“你就是左家的人,聽道儒兄說你是從洛陽來的。”

  “嗯。”

  雨輕起身,在屋內走了一圈,發現窗子關緊,房門也是剛才被詹捕頭狠狠一腳踹開的,可見裏麵被反鎖著,這不就變成一間密室了。

  “伯儀兄,這明顯是一樁密室殺人案了。”崔意淡淡說道,負手踱來踱去。

  當他走至雨輕身邊,便笑問“依你之見,此案可能找出什麽破綻?”

  “你應該先去問盯梢的官差,他們日夜監視著這裏,有個風吹草動,隻有他們才能第一時間知曉。”雨輕白了他一眼,自去窗子那邊查看。

  此時詹捕頭已經去詢問那幾名官差了,雨輕又走到榻前,忽然聽到簾幔處有些微動靜,她伸手撥開簾幔,卻發現一隻黑貓,正蜷縮在那裏,不時叫喚幾聲,舔著爪子。

  崔意也走過來,那隻黑貓猛然跳了下來,正要逃竄出去,卻被田仲孜一手抓住,嘿嘿笑道“哪裏來的黑貓?難道這婦人還養了貓?”

  雨輕眸光微閃,走向門口,抽出那根門閂,端詳一陣子,然後放在鼻尖聞了聞,卻有股腥味。

  “你又發現了什麽?”田仲孜湊過來,懷裏還抱著那隻黑貓。

  雨輕略笑笑,搖頭不語。

  這時候田伯儀望見有個老婦正伸頭朝院子裏張望著,便緩步走了出去,示意小廝去把那老婦領過來問話。

  “官爺,我什麽也不知道——”那老婦被官差帶過來,已是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我家小郎君有話問你,你不可有絲毫隱瞞。”小廝正色道。

  田伯儀淡笑道“你不必緊張,我隻是想要了解一些關於李槐之妻的事情。”

  “我就住在李槐家隔壁,”老婦垂首,說道“李槐的老婆呂氏是從外鄉來的,略有幾分姿色,李槐平日裏待她極好,隻不過近兩年來李槐常往北海去辦事,少則半月,多則三兩個月,呂氏就有些多心,無非就是怕他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

  田仲孜也走了過來,把那隻黑貓丟給官差,薄嗔道:“講重點,這兩天你可有聽到什麽動靜?”

  老婦停頓了一會,繼續道“自從李槐死後,呂氏確實很少出門,她養了一隻貓,不過做個伴。”說著瞅了瞅那隻黑貓,搖頭道“我早就說過,黑貓不吉利,她偏偏不聽,如今無端丟了性命,真是可憐哪。”

  這時詹捕頭近前回稟道“伯儀小郎君,我已問過了,他們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更不曾有人來找過這婦人。”

  崔意立於門口處,視線落在那幾個官差身上,搖頭笑道“他們的回答倒是一致的。”

  “有可能在扯謊,也有可能是真的沒看到。”雨輕站在他身邊,心裏有些猶豫,不知此話當講不當講。

  “說說你的看法好了,”崔意把目光收回來,喃喃道“難道貓也能成為幫凶嗎?”

  “門閂處有淡淡的腥味,大概是生魚糜之類的食物,投喂那隻黑貓的,”雨輕緩緩說道“如果凶手提前將投喂的食物放置於門閂處,黑貓會撲食,帶動門閂,從而關上了門,這樣就形成了密室。”

  “原來如此。”崔意點頭,眼角的餘光掃向她,微微一笑“凶手很聰明,利用了貓的習性,不過單憑這些還是不能夠抓到凶手。”

  “崔兄,你這個旁觀者當得如何?”雨輕調侃道“田家兄弟二人皆是當局者迷,崔兄何不去點醒他們?”

  崔意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身笑道“我可不想獨吞你的功勞,況且你的那件事,還是由你自己告訴田家兄弟比較好,畢竟我隻是個局外人。”

  雨輕不由得歎息一聲,心道崔意真是心較比幹多一竅,凡事權衡之後才做判斷,在臨淄遇上他,真是無可奈何。

  不過田伯儀和田仲孜兄弟二人還是很好相處的,雨輕把裴德那件事講與他們聽,反應最大的卻是田伯儀,因為府衙內部出現奸細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他定要仔細的查清楚,以免日後惹出什麽禍事來。

  田仲孜卻對雨輕的思維敏捷深感佩服,雖然初次相識,但對雨輕的一顰一笑格外的留意,甚至低聲問她“左兄,你師從何處啊?”

  雨輕淺淺一笑,並不回答,不過‘左兄’這個稱呼聽起來不錯,在臨淄恐怕要待不少日子,能得到田家兄弟的青睞,也算幸運之至。

  忙碌了一整天,待回到左宅已經到了傍晚,隨便用了一些晚飯,又找來穆五商議了一下有關裴德入殮下葬的事情。

  裴德隻是個家仆,左韋不會過問太多的,雨輕便讓青奴拿出幾兩金子給穆五,先買副上好的棺木,擇日便入棺下葬,穆五感激不已,又說了一些話,才緩緩離開。

  “其實左家已經賞過喪葬費了,”青奴一邊研磨,一邊說道“雨輕小娘子心善,不過給裴德辦喪事不宜太過張揚,畢竟他隻是個下人。”

  “青奴,不過就是幾兩金子而已,你就心疼了。”雨輕含笑繼續寫字,她不過想盡些心意,於外人看來卻是過分重視了。

  青奴澀笑,不再言語。

  今夜很是安靜,沒有琴聲傳來,雨輕眨著眼睛,問道“你說崔兄為何偏偏搬到這裏來呢?”

  青奴搖頭,說道“許是認識那宅子的主人,清河崔氏在青州一帶人脈極廣,借用別人閑置不住的宅院也屬正常,況且崔家小郎君本來就喜歡四處閑遊,隻是碰巧罷了。”

  雨輕歪著小腦袋,笑了笑,心道崔意才沒有雲遊道士的曠達,臨近年底,卻不回清河祖宅,其中定是有緣故的,不過那是人家的私事,眼下設法找回木盒才是最要緊的。

  北海郡,文學家孔融曾任北海相,人稱“孔北海”,足見孔氏在北海的勢力。

  益縣縣令施明剛上任不過兩月,就被卷進村店那起案子當中,因為臨淄的官差和犯人聶林都命喪於此,他這個縣令難辭其咎,隻能盡快破案,以免郡守大人的問責。

  施明之前原是殿中中郎孟觀的下屬,當年因參與伏誅楊駿,孟觀即升為黃門侍郎,遷積弩將軍,施明也得以被重用,隻因犯了一些貪汙之事,如今才被外放至益縣縣令。

  他心中有些怨氣,不過赴任前孟觀就說過,讓他暫且忍耐一年,來年定會重新調他回洛陽,他隻要在任期間不出紕漏便好。

  可眼下就出了這等案子,他真是摸不到絲毫頭緒。

  “方亭長來了。”一名管事走進書房,躬身稟道“如今天色已晚,大人可還要見他?”

  “深夜來訪,必是案件有了新的發現。”施明說道“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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