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城，也就是原大啟王朝的都城，距離大順帝都起碼有七八天的路程。

  章天青又跑了半天，看這距離據大啟城還是很遠，隻能選了野外一處離水源近的地方過夜。

  這是一處水潭邊，身後就是細長的瀑布，從山頂墜落，如白練般，雖不及大順境地那些名山瀑布般寬大壯闊，但是也勝在細長綿延，瀑布灑得整個天地水霧朦朧，讓人的呼吸很是舒暢。

  待章天青喂了馬匹，蹲在潭邊洗了手和臉，就聞到身後又有香氣襲人的燒烤氣息。

  章天青不用想，就知道是林琴又下廚了。

  這一次是不知道哪裏來的烤鴨，比之前那隻鵪鶉大隻得多，肉質肯定肥美。

  林琴這次烤鴨沒有抹蜂蜜，而且淋了糖水，澆了個均勻之後，以極其熟練的手法塞了各種填料進入鴨腹部裏麵。

  章天青瞥見有塞入之物有剝了皮的小鵪鶉蛋，土豆之類的東西，之後又再澆一遍不知哪裏來的糖水，然後一直在火上翻滾這烤鴨，火焰烤著焦糖味出來，很是誘人。

  章天青咽了口水，心想將主食填入鴨肚子裏麵一起烤，倒也既能吃肉，還能填報肚子，一舉兩得。

  “要知道，想要烤好一隻鴨子，最好采用桃木。桃木有清香，烤出來的鴨子也帶著清香味兒。”林琴手法熟練的動著木棍，喃喃自語。

  章天青坐在旁邊，視線盯著那隻已經開始滴油的鴨子，沉默不語，眼中的光芒卻像一隻餓極了的獵豹盯著被捕殺的獵物。

  林琴看她一眼，有些想笑。

  他們兩人身後就是秀美的瀑布，四周一片鳥語花香，章天青的腳邊甚至還有一片紫色的不知名的花朵，簇擁著她已經破爛的鹿皮靴子，倒也可愛。

  這裏的景色讓林琴覺得美不勝收。

  做了那麽多事，繞了那麽大的彎，也最終還是將她拐了出來。

  雖然她不知曉，但是好歹也是跟他閱了很多的壯美風景。

  比如現在，四周風景宜人，整個天地仿若隻有他們兩人。

  林琴隻是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

  未來他不想去考慮，現在確實最

  美好的時刻。

  “嗬，終於烤好了。”

  林琴估摸著火候，拿起了烤鴨的木棍，翻了一遍，確實整隻鴨子都已經烤得酥脆，裏麵的食物應該也已經熟透，入味兒了。

  “想吃嗎？”林琴問道。

  “廢話。”

  “叫金主爹爹。”林琴挑眉道。

  他現在不僅是供章天青吃喝的人，還是出錢幫章天青幹事業的人，那不是金主是什麽？

  章天青愣了愣，抬起拳頭，冷笑道：“就是不知曉現在病懨懨的林公子武功厲害，還是我章天青現在的武功厲害？”

  林琴明白章天青這是想要來硬的，這裏沒有別人，真是叫天天不應的狀態。

  “好吧，我認慫。帶頭大哥，您先享受。”林琴很識時務而道，還拿出了一個陶瓷鍋，裏麵是已經被熬得泛白的老鴨湯。

  “大哥，這是酸筍老鴨湯，孝敬您。”林琴提起那鍋湯，送到了章天青麵前。

  “你什麽時候熬的湯？”章天青回想剛才也沒有鍋架在火上麵呀？

  “放在火堆旁邊煨著呢，這樣出來的湯更鮮甜入味。”

  章天青聞著湯裏麵散發出一股酸甜的氣息，讓她食欲大開。

  她發現，最近她特別想吃酸的東西，如今有這一鍋酸筍湯，簡直解了她這些天的饞蟲。

  林琴跟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了碗筷，甚至還有勺子。

  章天青舀了一勺嚐了嚐味道，簡直絕美，太合她現在的胃口了。

  章天青一勺接一勺的喝著，林琴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嘴角上揚，心情很好。

  其實看著她吃，比自己吃滿足得多了。

  “好了好了，湯都快見底了，吃些肉吧。”林琴道。

  就算那湯喝完了，也不管飽，還是他烤得這隻鴨填肚子。

  “不行，不能浪費。”章天青直接抱起了砂鍋喝了個精光，這才一抹嘴巴，滿足的得很，看向旁邊的烤鴨，突然發現沒有什麽胃口。

  還是那酸筍老鴨湯好喝，這鴨肉現在看來似乎有些膩味。

  不過章天青也知曉林琴素來飯量小，倘若他不吃，這烤鴨就會浪費一大半

  。

  解決這隻鴨子，還得靠她。

  她這個人就是看不得浪費，於是拿過烤鴨，扯了個鴨腿，吃了兩口，突然忍不住，立刻跑向旁邊，吐了起來。

  林琴見到這一幕，蹙了眉。

  他這鴨子烤得很是香脆，絕對沒有鴨的腥味，而且之前在章府，也從來沒有見過章天青如此。

  林琴低頭看向那被喝光的酸筍湯，聰明的他已經想到了什麽，低頭苦笑。

  很多事情他算得到，謀劃得到，但是很多事情他也控製不住。

  比如人心，比如現在的章天青。

  隻是林琴已經猜到了，可是當事人章天青卻完全沒有意識，她認為自己剛才喝湯喝得過急，也許有些反胃而已。

  心想下次一定要慢慢喝湯，切勿過急。

  這人，一旦吐過之後，嘴裏喉裏都是苦澀之味，更加沒有胃口吃那隻烤得極好的烤鴨，但是她不會想要浪費食物，拿起就要勉強吃下，至少吃一半。

  “算了，那鴨肉貌似還沒徹底烤熟。我再熬一鍋酸湯給你喝吧。”林琴拿回了烤鴨，隨意的丟在一旁。

  “哎，就這樣浪費？”章天青有些不舍得。

  “晚點我再烤烤，當做我的宵夜。你待會喝湯裹腹吧。”林琴站起來，到自己馬匹扛著的布帶裏麵拿出一些食材，又給章天青熬了一碗符合她現在胃口的，有著酸酸甜甜，但是又益氣補血的湯。

  章天青見別人主人要吃烤鴨當宵夜，她也不好再拿回，再說她確實對林琴熬的這種酸甜湯很有胃口，之後喝得肚子圓滾滾的，十分舒暢。

  夜深人靜，章天青在火堆旁邊找了塊平地之後，就合衣而臥。

  夜很深，林琴坐在火焰旁邊，臉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他扒著火堆，眼裏的光芒跟火焰一起竄動，仿若蘊含著即將爆發的怒意，最終那怒意並沒有噴薄而出，而是幻化成林琴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看一眼已經入睡的章天青，走回自己馬匹前麵，拿出一張薄絨毯子，再輕輕走回章天青身邊，給她蓋住。

  這春夜還是有些冷寒，凍著章天青還無所謂，不能凍著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