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揮著鋤頭把田地裏的泥，鬆一鬆。

  這樣可以在太陽出來之後，讓田地裏被霜凍住的泥土更好地融化。

  避免土壤結塊。

  李淵瞧著李正沒什麽反應再次說道：“李正，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老夫說話。”

  “聽著呢，聽著呢。”

  李正一邊揮動著鋤頭一邊說道。

  這回複非常的心不在焉，李淵一臉的發愁，“李正，老夫聽宗親們說，你到現在也沒有和李麗質……”

  李正深吸一口氣說道：“您老還管這事？”

  李淵冷笑道：“麗質是老夫的孫女，老夫怎麽能不管。”

  皇家的家事，確實從來不是什麽小事。

  就算是皇帝，皇帝的家事，往往和國事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見李正依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李淵搖頭歎息，“過了今年麗質也十七歲了。”

  揮起鋤頭，又揮下。

  李正依舊循環著動作。

  這小子的心思全部都在田地裏。

  李淵搖頭歎氣轉身離開。

  隨著太陽從東方升起，越來越多的村民從家裏出來，在田地裏忙活著。

  冬季對很多人來說是農閑。

  對涇陽的村民來說依舊是忙碌的一個時節。

  秋季種下的棉花，到了冬季是最關鍵的時候，過了冬季之後剛開春的時間就是棉花采收的時節。

  收完了棉花之後，還可以用來種其他作物，如此往複，涇陽的一年四季都有作物可以種。

  在田地裏忙活了大半天，李正扛著鋤頭回到家中，簡單洗了一個澡。

  再次看著家門口的風景，看著李治和大牛又長高了不少，這才感覺到不知不覺過去了這麽多年。

  過了這個冬季就是貞觀十年。

  接下來的日子，袁天罡好幾次走出村子，每次都過好幾天才回來，也不知道這個道士在做什麽。

  李正來到醫館，醫館裏沒有人。

  孫思邈又去給人看病了。

  這個賠錢醫館在孫思邈手裏，已經賠了這麽多年，也習慣了。

  走入醫館，李正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袁天罡。

  現在的袁天罡看起來，身形又消瘦了不少，李正在他的身邊坐下說道：“袁道長，最近忙什麽呢？”

  袁天罡享受著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說道：“前幾天，李淳風和貧道聊了許久。”

  李正站在醫館門口嗮著太陽說道：“李淳風道長都和袁道長說什麽了。”

  袁天罡看著站在陽光下的李正，低聲說道：“李正，你似乎很在意貧道的身世。”

  李正舒展著四肢說道：“說不上在意，隻是好奇，若是袁道長不想說，我也不會多追問。”

  “有些秘密貧道打算帶到棺材裏，就算是你李正，貧道也不會說。”

  “我知道，你也沒必要告訴我。”

  袁天罡閉上眼，感受著陽光的溫度，“昨日，貧道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李正問道。

  袁天罡放鬆著身體，將身體的重量全部放在椅子上，“貧道夢見你毀了全天下，你給世間帶來了巨大的災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你李正一個人站在無數的屍骨上，漫天下著血雨。”

  說完袁天罡看著站在門口的李正，等著李正的反應。

  李正思量半晌說道：“我怎麽覺得這個夢像是在說，我李正是一個大魔頭。”

  袁天罡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就是一個夢而已，隻不過這個夢真實了一些，多少年了，貧道還是第一次夢見如此可怕的場景，李正你現在才十九歲，以後的你，會給天下帶來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會給天下帶來什麽，我隻是知道我讓大家活得好一些而已。”

  “貧道此生看人無數，唯獨你李正貧道看不透你。”

  “過獎了。”

  袁天罡深吸一口氣，“老夫要休息了。”

  說完袁天罡閉上了眼。

  醫館裏很安靜，李正甚至可以聽到袁天罡的呼吸聲。

  多看了一會兒，須發皆白瘦骨嶙峋的袁天罡，李正轉身走到了陽光下。

  當天下午，李世民在甘露殿知道了戴胄的死訊。

  王鼎低聲說道：“今天早晨，照顧戴胄的小童怎麽都叫不醒他，才知道戴胄已經過世，時年六十一歲了。”

  李世民點頭，寫下了一道旨意：追贈尚書右仆射、道國公，並賜諡號為忠。

  王鼎鄭重收好旨意說道：“還有一事，袁道長在涇陽送來一封密奏。”

  李世民聽到是袁天罡的密奏，臉色凝重：“拿來。”

  王鼎把打了封蠟的密奏送到李世民的麵前。

  李世民拿過書卷，小心翼翼地拆開上麵的封蠟。

  涇陽的事情李世民一直都知道，李正的一舉一動都送到宮裏。

  袁天罡的身體情況李世民也清楚，這可能是袁天罡這輩子最後一份奏報了。

  打開這卷奏報，李世民看著上麵的內容：

  “陛下，貧道幸得陛下賞識，入主欽天監，如今貧道壽命不足半月，以後欽天監可由李淳風主持，貧道此生走遍中原，見過無數的人，唯獨看不透李正。對貧道來說李正身上有很多神鬼莫測的本事，李正和很多人都不一樣，他就像是一個異類，就像是他的命數本不該這樣，貧道甚至懷疑李正是不是有逆天改命的能力。”

  “要說逆天而行，或許也唯有李正這樣不敬神明的人，貧道還做了一個夢，夢見李正毀了天下，屍骸遍野，血流成河，無數的屍骨就在李正的腳下，那是一片充滿了殺戮的世界，陛下！李正此人退可平天下，也可以亂天下，此人是一把雙刃劍，切記小心對付，此人可以做一個田舍農夫也可以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

  看完這份奏章，李世民安靜了許久。

  李正真的有袁天罡說得這麽極端嗎？

  如今的李正這小子不貪慕權力，不要兵權，就算是把龍武軍交給他，他也置之不理。

  就連如今的涇陽一直以來都在朕的眼皮底下。

  而且李正這孩子的心性，並沒有太多的戾氣。

  反而對他的村民友善。

  不敬神明，卻能讓天下血流成河，屍骸遍野？

  李世民低聲對王鼎說道：“這段時間李正有什麽特別異樣的舉動嗎？”

  王鼎回過神說道：“稟陛下，要說異樣的話，可能就是李正到現在還沒有和長樂公主有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