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浦江迷霧(四十二)
作者:水生三月      更新:2020-09-15 21:00      字數:2495
  “師兄,阿姨的情緒現在不太穩定,讓她休息會兒,等到了派出所再問吧?”陳康樂心下不忍,開口提醒葛斌。

  “不是我非問不可,隻是總有一個念頭縈繞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葛斌不為所動,“我隱隱覺得死者昨晚遇害可能和她過往的這段經曆有某種聯係,若是我們能掌握清楚她的這段過往,也許可以從中找出破案的線索來。”

  將兩人對話一字不落全都聽進耳裏的龔玲玲,極力止住悲泣,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我之所以知道露露背著我去打探她生父的死亡真相,是因為我無意間接到了一通報社打來的電話。起初我以為又是采訪邀約,果斷地回絕了對方。可是,對方卻說他是受了露露的委托,設法幫她聯係到了另一名被害人的家屬,作為回報,露露必須接受他們報社的獨家專訪。”

  “所以,你就同意了?”陳康樂插話道。

  “是的。”龔玲玲有氣無力地點了下頭,“我想著與其讓露露一人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不如我們陪著她一起去麵對。若是能從另一名被害人家屬那裏獲知一些我們當年並不知曉的情況,也不算壞事,畢竟我和我丈夫也很想弄清楚當年那起案件的真相。”

  “和你們見麵的是哪位被害人的家屬?”葛斌再度直截了當地問道。

  “就是和露露生父同一天遇害的那位新城區派出所的所長。”龔玲玲側了側頭,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緩緩講述著,“和我們見麵的是那位所長的兒子,他的父親曾參與過運鈔車搶劫案的偵辦,而他的大伯則是當時陽城市公安分局刑偵支隊的隊長,同時還擔任著專案組的副組長,負責牽頭整個係列案的偵辦工作。我所知道的所有與案件相關的事都是他告訴我的,而我剛才所說的那個’偶然機會’就是指這次會麵。”

  “那人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長什麽樣?您還記得嗎?”葛斌進一步追問道。

  “那孩子姓劉,具體叫什麽名字我不清楚;當時的年紀看著也就二十剛出頭,青澀得很;至於長相嘛……”龔玲玲雙眉微蹙,努力在記憶中搜索著,“方方正正一張國字臉,朗目疏眉,長得比較端正。”

  “那就不是他了。”

  葛斌自言自語地輕聲嘀咕著,不想卻被耳朵靈敏的陳康樂給捕捉到了。

  “什麽不是他?”陳康樂好奇地問道。

  葛斌無暇理會陳康樂的問題,隻是繼續向龔玲玲提問。

  “阿姨,您認不認識一個叫潘子龍的人?或者說您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龔玲玲很認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也不認識叫潘子龍的人。”

  “確定嗎?再仔細想想。”葛斌仔細確認道。

  “等一下,潘子龍……潘?”龔玲玲貌似忽然想到了什麽,一下子來了精神,“我雖然不知道這個潘子龍是誰,但說到姓潘的,我記得十年前從陽河裏打撈上來的那名嫌疑人就姓潘。電視台曾長篇累牘地報道過他,幾乎把他的個人都給挖出來曝了光。”

  葛斌用力一拍方向盤,嘴裏喃喃自語道“這就對了。”

  “什麽這就對了。”陳康樂再度好奇道。

  “我想我知道和死者同居的潘子龍是誰了。”葛斌的聲音裏充滿了興奮,“他應該就是那名姓潘的嫌疑人的兒子。我記得老王在查他的戶籍信息時曾說過,他的父親死於2008年。這不正好對上了嗎?還有,你想想,若不是這個潘子龍身份特殊的話,死者為什麽要向她的家人隱瞞兩人在浦江市同居的事實呢?剛才阿姨也說了,她並不希望她的女兒去追查當年的真相。顯然,她覺得阿姨要是知道了她正在和有可能是殺害了她父親的凶手的兒子同居的話,一定會暴跳如雷的。”

  “葛警官,你的話是不是太武斷了。”龔玲玲果然炸雷了,“先不說這個潘子龍到底是個什麽人,單說我們家露露,她是個很有家教的孩子,怎麽可能在沒有征得我同意的情況下和一個男人同居呢?還有,自從那次和劉所長的兒子碰過麵之後,我們為了幫助露露擺脫身心上的壓力,直接選擇了搬家,從此再也沒有與那起案件相關的人員有過任何的接觸。我們遠離噪雜的環境和紛擾的噪音,花了十年才讓自己再度回歸到平靜的日子中。你現在卻告訴,我女兒和一個殺人凶手的兒子在同居,這不是太荒謬了嗎?”

  “首先,這是事實,我們的確在您女兒租住的房間內發現了潘子龍生活的痕跡,其次,周邊的鄰居也證實了您女兒和潘子龍是同居關係,甚至他們對外宣稱是夫妻。”葛斌不卑不亢地陳述道,“最後,您認為您帶著女兒搬了家便是遠離了是非,斷絕了過往,可您的女兒未必這麽想。她之前能背著您去聯係報社尋求幫助,借助他們的力量尋找其他被害人的家屬,難道之後就不能繼續背著您和那些被害人家屬保持聯係了嗎?”

  在葛斌有理有據的反駁麵前,龔玲玲無言以對。

  “現在我想了解的是他們為什麽要來浦江市?”葛斌繼續一個勁兒地說著,“阿姨,您能不能把您女兒來浦江市的前因後果再跟我們詳細說說。”

  龔玲玲輕輕歎息了一聲,悵然道“一開始她對我說她想來浦江市尋求發展機會時,我是反對的。那時候我丈夫剛遭遇一場車禍過世,而露露自衛校護理專業畢業後,已經在市裏一家頗具規模的護理院裏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雖然平日裏工作辛苦些,但相應的收入要比一般醫院的護士來得高。我那時候很希望她能陪伴在我身邊,可她很執拗,認定了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我拗不過她,最終隻能答應放她出去闖蕩。可沒想到一年不到的時間,我們便天人永隔了。早知今日她會命喪於此,當初,說什麽我都不會放她走的。”

  說到這裏,龔玲玲再度嚶嚶哭泣起來。

  “師兄……”陳康樂本想責備葛斌,可話到嘴邊又覺不妥,生生給咽了回去。

  “我覺得她的動機絕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麽簡單。”葛斌猶自沉浸在對案情的分析中,“她不會無緣無故地瞞著家人和潘子龍兩人來到浦江市同居。”

  “你就不興人家上演現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啊?”陳康樂實在忍無可忍,出聲反駁道。

  “不對,就算是怕家人反對她和有可能是殺父仇人的兒子交往,他們隨便躲到周邊哪個鄉鎮或城市都可以,幹嘛非得千裏迢迢來浦江市呢?”葛斌振振有詞地反駁道。

  “私奔嘛,當然是離家越遠越好了。”陳康樂也十分的固執己見。

  葛斌不願與陳康樂抬杠,遂又將問題拋給了龔玲玲。

  “阿姨,您再想想看,您女兒有沒有什麽非來浦江市不可的理由?”

  “經你這麽一提醒,或許她還真有那麽一個非來浦江市不可的理由。”龔玲玲帶著哭腔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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