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陽城陰雲(五)
作者:水生三月      更新:2020-07-29 20:54      字數:3066
  “劉隊。”

  劉盼成尚未走到白色麵包車附近便被人喚住,叫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重案組的探長王奎,他先於劉盼成一步到達了案發現場。處於工作的需要,刑隊的人通常很少會著警服,即便是在工作時間也是如此。他們一般都會在胸前掛上一塊工作牌,用以表明他們警察的身份。

  劉盼成腳步略一停頓,隨即迅速轉向,朝著王奎走去。和王奎站在一起的還有一位身著便服的男子,方正的國字臉,濃眉大眼,和劉盼成有七八分的相似。

  “哥。”那人見劉盼成向他們走來,開口招呼道。

  “什麽哥不哥的,上班時間叫劉隊。”劉盼成不滿地訓斥道。

  被訓斥的人對著劉盼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尷尬地清了清喉嚨,並未出口反駁。

  “嗨,這裏又沒外人,都是自家兄弟。”似乎是感受到了空氣中的尷尬氣氛,王奎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極力在兩人中間調節著氛圍,“劉隊你也真是的,一個稱呼而已,何必這麽較真呢?劉所你說是吧?”

  王奎口中的“劉所”便是新城區派出所的所長劉盼能,也是劉盼成的胞弟,兩人相差了四歲。

  “嗯。”劉盼能不置可否地胡亂應了一聲。

  說話間,劉盼成已經在二人麵前站定,他將劉盼能上下打量了一番,繼而問道,“你這是從家裏直接過來的?”

  “是啊。”劉盼能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什麽時候到的?”

  “半小時之前吧!”

  劉盼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指針顯示當下時間九點零五分。

  見劉盼成沒有繼續發問,劉盼能自行說道:“今早八點左右,我正準備從家裏出發,忽然接到所裏值班窗口的電話,有人來所裏報案稱一輛運鈔車被搶了,我在電話裏簡短了解了一下情況,又略做了一些部署後便直接開車過來這邊了。”

  劉盼成邊聽邊點著頭:“現在這邊是什麽情況?”

  劉盼能衝著白色麵包車所在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說道:“那輛麵包車就是新發銀行用來押運錢鈔的車輛。我們接到報案後立即派民警來到現場查看……”劉盼能一邊說著話一邊引著劉盼成來到車輛旁,“據我們的初步了解,案發時間應該是在七點半到七點五十分間。銀行工作人員告訴我們,運鈔車一般是在七點半左右發車,而我們接到報案的時間是在七點五十分左右。也就是說,整個作案過程就在這短短的二十分鍾內,十分的短暫。”

  “這幫人下手穩準狠,要麽是作案高手,要麽就是事先有所準備。”王奎在一旁惡聲惡氣地插嘴道。

  劉盼能斜瞄了一眼劉盼成,見他臉色鐵青,默不作聲,便繼續說道:“現場共有三名受害者,兩人位於車身周邊,一人在車內。其中,車外的兩人,一人臉衝下倒臥在車頭附近,一人側身倒在車尾附近。而位於車內的這人則是半個身子探出車窗外,掛在了車窗上。我們迅速叫來附近醫院的救護車,想對這三人進行搶救。救護車到場後,醫護人員對三人逐一查看了一番,隨即就告知我們,這三人均已無生命體征。就在剛才,法醫也到場了,做了初步檢查,判斷這三人均是腦部受到鈍器擊打後當場身亡。”

  “三人的身份確定了嗎?”劉盼成嗓音沙啞地問道。

  “已經核實了,三人分別是新發銀行的會計劉文濤,保安員李建國,以及司機魏國富。”

  劉盼成轉頭打量了一番案發現場的周邊環境後,繼續問道:“是什麽人來報案的?那人是怎麽發現案發現場的?”

  “報案人員是新發銀行的員工,她是在上班路上途經此地時發現的。”劉盼能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上班途中?”劉盼成疑惑地望向劉盼能,“新發銀行不是在朝陽大道上嗎?這裏這麽偏僻,她怎麽會走到這裏來?”

  “新發銀行陽城分行的營業大廳的確在朝陽大道上,但那裏還有一棟大樓是新發銀行的行政樓,銀行裏那些從事後台結算業務的工作人員大都在那裏辦公。”劉盼能說話間朝著身後的一條小馬路指了指。

  劉盼成順著劉盼能手指的方向望去,了然般點了點頭,繼續問道:“行政大樓離這裏大概有多少距離?”

  “不遠,沿著這條小馬路向裏走個兩百米左右就到了。”

  “距離這麽近?”劉盼成若有所思起來,“難道大樓那邊就沒有人發現這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嗎?”

  “這點我們也注意到了。”王奎插嘴道,“所以我們第一時間就去那裏進行走訪調查。因為案發時尚未到上班時間,除了當天負責現金出庫和押運的人員外,大部分員工都還沒有到,因此大樓內並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此外,還有一個看門的老頭……”

  “詢問過他了嗎?他有什麽發現嗎?”劉盼成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暫時沒有什麽發現,我們的人已經把他帶所裏製作筆錄去了。”劉盼能回答道。

  “怎麽會沒有什麽發現?案發地離他看守的大門不過兩三百米的距離,而且現場有三人被殺害,這麽大的案件,嫌疑人在作案時肯定會鬧出一些動靜來,這麽近距離下他不可能什麽都沒聽到吧?”劉盼成一副難以置信的口吻。

  “事實上,案發時他並不在崗位上。”劉盼能進一步解釋道,“今早他有些拉肚子,案發時他正好上廁所去了……”

  “除了他之外就沒有其他看門人了?這麽重要的場所不可能隻設置一人來看門吧?”劉盼成有些無語地質問道。

  “這個我們也已經仔細詢問過了。門衛室原本是有兩套班子在看守的,除了看門的老頭外,還有一班三班倒的保安人員,老頭平時的上班時間是上午八點到下午四點。不過,最近他們由於人手短缺的關係,在人員安排上做了些調整。白天就隻剩老頭一人看守,時間是從清晨六點到傍晚六點,共計12個小時。而傍晚六點到次日清晨六點的夜班則仍由保安人員輪流值守。”

  “為什麽要做這樣的安排?”劉盼成十分不解地問道。

  “人手不夠。”劉盼能簡短回答後,發現劉盼成仍是一臉迷茫地望著自己,便繼續說道,“前一陣子新發銀行內部爆發了一次流感疫情,銀行工作人員間彼此傳染,倒下了一批人,其中不少是保安人員,看守的力量一下子就嚴重不足起來,排班上隻好做出相應的調整。”

  王奎無奈地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感歎道:“今年這天氣也真是妖。入冬後一直下雨,弄得哪哪兒都是濕漉漉的,說出來你們可能都不信,我家的被子都能絞出水來。”

  “我也是,總感覺這身上不清爽,好像隨時都能長出一朵蘑菇來。”劉盼能接口道。

  兩人說罷,“嘿嘿嘿”地一道笑了起來。

  “難得遇到個好天,結果還是冷空氣南下,氣溫驟降。這誰受的了?我們所裏也有不少民警生病請假的。”笑罷,劉盼能接著抱怨道。

  “我們隊裏也一樣。”王奎回應道,“還有我家裏那小子,前兩天也從學校裏感染上了流感,高燒到39度,我又不敢讓他請假,怕耽誤學業,隻好逼著他白天去上課,然後晚上再去醫院打點滴。”

  說著話,兩人又長籲短歎了一陣。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劉盼成,眼見著他們二人將話題越扯越遠,不得不開口打斷道:“跟案子無關的話題就別扯了。”

  另兩人聽聞後,立即噤聲。

  “他們這樣排班要持續多久?”劉盼成眼望著新發銀行行政大樓所在的那條小馬路。

  “據說這樣的安排隻是臨時的,最多不會超過兩周。”劉盼能回答道。

  “兩周嗎?”劉盼成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即轉向劉盼能,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牢牢地盯著他,“新發銀行是從哪天開始調整排班的?”

  “今天……”劉盼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略帶懵懂地回答道,“今天是實行新排班的第一天。”

  劉盼成瞳孔驟然一縮,“這事怎麽那麽巧呢?”

  “劉隊,你是在懷疑什麽嗎?”王奎敏銳地捕捉到了劉盼成神情的變化。

  多年來練就的職業敏感性讓他意識到這其中似乎有什麽關聯性。今天是新的排班製度實行的第一天,而就在這一天卻發生了一件驚天大案;原本應該有兩人把手的大門卻隻剩一人,而這人偏偏又在案發時段不在崗位上。這諸多的怪事,真的隻是巧合嗎?還是另有蹊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