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參片

  張閣老聽到那“老丁”兩字，就頓時失了力，癱坐在了地上。

  他……明明早就讓人去處理掉那人了，怎麽一直拖到現在，還正好讓禁軍撞上了？

  安景帝餘光掃了一眼張閣老，心更是直接落入了穀底。

  到現在，他已經不存什麽幻想了。

  安景帝打開了匣子，裏麵是些紙張，許多已經泛黃了，看得出是有些年頭的，上頭筆法有些亂，好像隻是誰閑餘的時候隨手寫下的文字，而且看字跡，不像是一個人的。

  安景帝乍一看沒有看明白，他眉心緊蹙，看了一眼清王，又低頭仔細地看了起來。

  漸漸地，安景帝看出了門道，神色凝重了起來，臉色也隨著陰沉了下去。

  安景帝的臉色很少這麽難看，龍威滾滾，讓人不由得跟著屏息凝神。

  這時，底下的猜測聲都停了，這時沒人敢出一點聲音，看著安景帝的臉色，他們甚至不敢想象到底是多大的事情。

  至於安景帝，饒是他早有心理準備，張家隱瞞的絕不是小事，可等他看到手裏拿到的內容時，卻仍是怒氣上頂，龍顏大怒。

  “張奉禮！”安景帝震怒一掌狠狠拍在紙張上，盛怒而起，蒼目噴火怒瞪張閣老，“這些都是什麽！你可有何解釋？”

  “微臣、微臣……”張閣老此時再也撐不住他那虛浮的鎮定，顫顫巍巍地跪灘到了殿中，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嘴唇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做夢都沒想到，他掌控了一輩子的人，竟然在最後會反手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這些年那老東西仿寫時的草紙，竟然都偷偷留下來了？

  是的，張家確實養了一個擅長仿人手書的人，不過可不是那位舞媽媽，而是那位舞媽媽的師父。

  仿寫一個人的手書，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得一點點琢磨，反複練習，起碼寫上十幾稿，才能最終寫出一份像了八九成的書稿字跡。

  事後，張閣老都會命他將這些手稿燒了，但沒想到，那人會偷偷將這些手稿都留下，藏起來。

  現在，安景帝的手中，所拿著的就是這些手稿。

  這些年張閣老命令那人仿製的手書，每一張仿書背後的十幾張手稿及一份原稿，一份一份，從最初不像到最後的幾乎無甚差別，都放在了這個木匣子裏。

  安景帝看得心驚，看得雙手顫抖，看得睚眥欲裂，他恨不得將這木匣子將這手稿全都扔到張閣老的臉上，讓他看看這些年他做的好事！

  清王看著安景帝這還沒等嚇死張閣老，就得先把自己氣死的模樣，十分嫌棄地皺了眉，煩躁起身，走上幹脆當了安景帝瞪著張閣老的視線，省得他待會兒氣得背過去。

  安景帝盛怒當頭，清王突然出現擋著他，自然會遷怒清王，怒火淩厲地瞪向了清王。

  清王涼涼掀了掀眼皮，對上了安景帝那要吃人似的噴火目光，冷笑一聲，自顧地從那匣子裏抽出了一份手稿。

  “今秦佞當朝，安景帝昏庸無能，難保我朝泱泱百姓安命立身，今欲另擇明主，助君就我朝百姓於水火……”

  清王念著手裏的書稿，一開始眾人並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是漸漸地，前邊坐著的老臣們開始變了臉色，到最後，變得憤懣極亢，甚至有人猛地起身上前，從清王手裏取過了那十餘份自己越來越熟悉的手稿。

  老臣群情激憤，有的剛直中正的老言官已氣得站到張閣老的麵前，嘶啞大罵，“三十年前誣陷顏老公爺通敵叛國的書信，竟然是你讓人仿製的？張奉禮，枉我這些年與你共事，當你為友，你卻是如此喪盡天良，奸諂宵小之輩！”

  “顏公爺高山景行，竟折於你這小人手裏，真是蒼天無眼！”

  “此等奸邪小人，不配為人！”

  ……

  雖然許多人剛剛看得一頭霧水，不知禁軍副統領到底查出了什麽，但是此刻聽著那老言官破口大罵，朝中那些景仰護國公的臣子們也都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立馬加入到了對張閣老口誅筆伐之中。

  張閣老被四麵圍攻，麵色死灰地癱坐在地上。

  張閣老的門下客也慌了，有還算臨危不亂地立刻出來，為張閣老辯解，“陛下，分明此乃誣陷！哪有人真的做了仿書，還留下證據的？更何況當年搜查顏府可是陛下信重的方公公親自帶人搜查的，難不成連方公公都是張閣老的幫凶嗎？”

  張閣老臉色又變了變。

  清王嗤笑一聲，看著那專幫倒忙的好幫手，回頭看了一眼火氣微散，坐在龍椅上生悶氣的老頭。

  “嗬，這麽說起來，也未必。出事之前陳置也好，張奉禮也罷，可是個頂個的忠心老臣，說不定，下一個就是方公公了呢？”

  安景帝老臉又黑了黑，就見清王從懷裏掏出了個油紙包，幫安景帝把跟前的這些手稿收了，然後把那油紙包展開放在了安景帝的麵前。

  安景帝皺眉看去，之間油紙包裏麵包著的，赫然是幾塊參片。

  老皇帝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高興？這死小子設計今天這事的時候還記得給他準備幾塊參片！但是他要是真的那麽有孝心，為什麽不能私底下告訴他，非得現在鬧成這樣，讓他提前一點準備都沒有！

  安景帝惱火地瞪了清王一眼，原先惱怒上頂的火氣，也悄悄變了點味，起碼讓他沒有那麽難受了。

  “把你手裏拿的那封手書給朕。”安景帝的目光落到了清王手中拿著的那封書信裏，火氣之下，隱隱上浮起了些旁的情緒，濃厚衝動，令他有些懵愣，甚至是不信。

  清王看著安景帝這般神色，就知道當年他是真的信了。

  他將手裏的手書扔到了安景帝的麵前，嗤笑一聲，“大懿傳世至今，出了幾位顏公爺？陛下，好好看看吧，你的‘忠臣’幹的好事。”

  安景帝拿著這封手書，雙手發顫。

  顧長德心驚膽戰地看著安景帝，連忙上前扶住了幾近癱倒的安景帝，“陛下保重龍體啊！您是受小人蒙蔽，如今更是要替顏公爺昭雪，懲治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