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有不少同僚也勸顏離，安景帝已然不悅，莫再鬧大。

  魏清墨抿了口清酒，酒樽落桌，人已起身，“本將也同意舟堂所言，張閣老開口欲駁，莫不是怕了？依本將看，張閣老還是自請搜家才好，不然若是一會兒那賤婢隨意攀扯，張閣老豈不是百口莫辯了？此時搜家，若是清白，之後賤婢攀扯，也可證您無辜。”

  這時候，眾人也看出了今日這局，分明是清王、徐章與舟堂聯手所為。

  但是，張閣老真的清白嗎？

  淑妃和六皇子已經慌了，六神無主。

  淑妃直接又跪回了殿中，聲淚俱下，訴說著張家盡忠，自己這些年來伺候的功勞，妄圖以情圓過此事。

  然而，安景帝又哪裏是會被後宮左右前朝的人？

  若此事不涉及前朝，不涉及他的江山社稷，安景帝可能確實隻不痛不癢地申斥兩句，畢竟人老了都希望家以和為貴，但是此時安景帝卻知道，清王是在胡鬧，又不是在胡鬧。

  他在跟他鬧，卻沒有拿朝廷大事胡鬧。

  隻是，安景帝心裏也是發慌的，一個跟了他一輩子的老臣，他曾經全然信任的人，現在清王要告訴他，張閣老又背叛了他什麽呢？

  安景帝其實並不明白為何清王要突然將矛頭指向張家，但是安景帝知道，隻要搜家，一定會搜出令他震怒的東西，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會是什麽。

  清王看著底下大臣隨著魏清墨的加入，立場開始動搖，他拍了拍懷裏緊張地眨著水眸的小妞妞，看向了上首的安景帝。

  “臣亦附議查搜張家，剛剛那賤婢仿人手書，像了九分，已然令人細思極恐，這若是她隨意仿了哪位大臣的手書，說不定哪天誰就背上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這可是玩笑？有此一事，足可以讓臣請命搜查張家。”

  “若張家真是無辜，又何懼一搜？此時緣起，本就是張家所出的淑妃娘娘尋了這賤婢來欲冒充顏氏後人，這才招致如此禍事，淑妃犯錯，牽連母家承擔後果，也是正當。”

  清王話落之後，便陸陸續續開始有大臣附議搜查張家。

  是有想清王投誠是好的意思，更是被清王的那句“說不定哪天誰就背上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嚇得再無法冷眼旁觀。

  反正張家如今已經是牆倒眾人推，無論是清王還是徐章、舟堂，出手向來是雷霆之擊，朝中眾臣可能不熟悉清王，但他們太熟悉徐章了，此刻也沒有太多猶豫，紛紛起身附和，請求安景帝徹查張家。

  安景帝看著底下一個一個站出來附議的大臣，電光火石之間，他腦海中猛地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場景——三十年前的中秋宮宴。

  也是這樣一副場景，原本眾人和和氣氣的中秋宮宴，源頭隻是顏氏那幼女打翻了哪位娘娘的花蜜盞，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隻是後來引來了蜜蜂，顏氏女的衣裳亂了些，那玉墜讓人瞧見了。

  於是，便引來了分玉事件。

  後來，秦家得了顏家的把柄，也是這樣，一言一語地交鋒，漸漸地，變成群臣朝他施壓，比他搜查顏家。

  安景帝看了一眼坐在秦貴妃身邊的顏嫦，又看了看顏嫦的兩個孩子——清王妃清梨，還有她的長子徐章。

  這一刻，安景帝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過來，原來清王今日的目的，並不僅僅是給日後重審顏家逆案提供契機，而是他今日就想為顏家翻案！

  安景帝沒想到這一日來得這麽快，但是隨著秦家式微，朝堂上想要為顏氏翻案的聲音越來越多，安景帝早有準備，並沒有打算回避。

  況且，這案子破朔迷離了這麽多年，當年礙於秦家攪和，一直無法開誠布公地言明，既然今日清王和顏氏後人的兒子旨意要翻出當年真相，他也順水推舟吧。

  安景帝抬了抬手，一時間，剛剛還恭請入海的聲音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發虛的張閣老，還有已經慌了神兒的六皇子，失望地歎了一口氣，發話，“既眾愛卿皆有此意，朕也不好駁了眾位愛卿的意思，張愛卿，朕遣人搜查一番，也讓你可自證清白，你可願意？”

  張閣老能說不願意？這會兒他已經被眾人高高架起，即使說他不願意，無論什麽理由，都會被眾人懷疑，最後千夫所指，還是會被已有疑心的安景帝下令搜家。

  既然如此，張閣老反複告誡自己，在搜到東西之前，他自己絕不能慌！

  “微臣清白，天地可鑒，若搜查一番能讓陛下安心，微臣自然願意！”說著，張閣老一副忠正老臣的模樣，重重地朝安景帝磕了個頭。

  安景帝心裏當然也希望什麽都搜不到，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張閣老，但心裏卻並沒有因為他所表現出來的忠誠所動搖，隻點點頭，“好，顧長德，傳禁軍副統領上殿領旨。”

  現如今的禁軍統領是徐章領事，但是剛剛請求搜家魏清墨也有份，公平起見，安景帝自然不會讓他帶領禁軍去搜家。

  很快，禁軍副統領上殿，安景帝當眾下令，搜查張家。

  這如今是在望州行宮，張家暫住的宅子在岐昌，但也隻是暫住的，而下令搜家，自然少不了京城裏張家的那座宅子。

  安景帝並未明說京城裏張府要如何處置，但安景帝早已給了方建常一個眼神兒，讓他傳信兒回京城，讓京城裏留守的密衛搜查張家。

  其實，這才是最讓張閣老心驚膽戰的地方，如今京城裏張家幾乎是空宅一個，密衛入門猶如過無人之境，誰知道他們能搜出什麽來。

  至於京城這邊……張閣老下意識地朝安景帝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自以為做的隱秘，可清王卻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稍等——”

  清王忽然出聲，叫住了領命正要退下的禁軍副統領。

  安景帝蒼眉蹙起，看向清王，“老七，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