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不過，微臣不以為然

  “賤奴請書。”

  終於，在女子細細柔弱的請命聲中，安景帝收回了瞪著清王的目光，臉色竟也正常了許多，除了有點黑，他也沒有了剛剛那麽在意，略顯敷衍地點了點頭，“準。”

  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中，那女子抬手執筆，挽袖點墨，落筆成熟，遊龍入夢，彎折婉轉。

  隨著落筆書成，四座驚歎。

  安景帝麵無波瀾地看著底下女子寫下一個個似曾相識的大字，曾經這字驚豔四座的時候，他還是個年輕帝王，揮斥方遒，如今再見這字，已垂垂老矣。

  淑妃滿意地看著那紙上的一個個大字，暗中給了舞媽媽一個讚賞的目光，不過極其隱秘。

  很快，她就將目光從那一個個大字上挪了開，抬頭看向了安景帝。

  看著麵無表情的安景帝，淑妃有點錯愕，很明顯安景帝這般淡定絕不在淑妃的預料之中，安景帝表現地神色越難看陰霾，淑妃今日越是達成了目的。

  不就是為了讓顏氏女惡心安景帝，讓安景帝想起這些年來塵封的對秦貴妃的心結嗎！

  可現在安景帝神色正常，絲毫看不出息怒，卻是那個眾人熟悉極了的帝王。

  淑妃有些慌了，她攥了攥手心，強自鎮定地朝秦貴妃看了過去。

  秦貴妃看著那一個個大字，一時間也有一些恍惚。

  寫得……真的像，已得當年神韻。

  將秦貴妃也拉入了那蔥蘢年少的歲月中，回憶起那段許久不曾記起的早已模糊的點滴。

  一旁的淑妃看到秦貴妃這個反應，頓時就將心裏升起的不安壓了下去，冷笑著柔聲道，“秦姐姐，您瞧瞧這字，可覺得熟悉？妹妹當年也瞧過顏氏女的字，可覺得極像呢！”

  “是極像。”秦貴妃恍惚間回了神兒，斂了湧上心頭的情緒，淡淡地說道。

  淑妃看著秦貴妃這感慨萬千的模樣，眼底的笑容越發張揚，絲毫沒有發覺上首的帝王已經轉頭看向了這邊。

  淑妃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快將她的眼睛擠沒了，滿臉掩飾不住的得意張揚，“秦姐姐都覺得像了，那想必是沒有錯了，說起來，從前秦姐姐和顏氏還真是情同姐妹呢。想必秦姐姐應該也沒想到，有一天你們姐妹倆再次相聚，竟是這般。”

  嗬，想不到吧，有一日你昔日好姐妹再出現，就讓好不容易重得聖寵的人，一朝再被打回冷宮。

  秦貴妃涼涼地瞥了滿目得意譏諷的淑妃一眼，懶得再與她周旋。

  她現在是有兒子的人了，淑妃一把年紀還成日裏勞心勞力地折騰，她可是要跟著兒子享清福的，扔給清王便是。

  秦貴妃可不廢那個心，慵懶地轉回頭繼續去看了戲。

  秦貴妃這樣的態度，令等著看她笑話的張淑妃頓時就沒了那般高興。

  淑妃壓低了聲音，冷笑著道，“秦姐姐這是著急與顏氏劃清界限嗎？也是了，如今秦姐姐是什麽身份，這昔日的姐妹造成了妓子，哪裏是您能看得上的？”

  秦貴妃冷冷看向了她，揚聲道，“淑妃妹妹這話還是莫說得那般絕對，不過是能寫一手像顏氏的字，就能斷定她是顏氏了？顏氏手書成名已久，堪稱女子絹花小楷之表率，這女子看著喜歡，找到一兩張對著臨摹練習也不足為奇吧？”

  淑妃見秦貴妃終於入彀，笑容爬回了臉上，也不壓低了聲音，眾目睽睽之中，她也笑著道，“秦姐姐都說像了，那您怎麽就能認定她不是呢？顏氏手書如此出名的原因，不就是尋常人難以習其精髓，既然這女子都能寫出幾乎一模一樣的字出來，那還有什麽可懷疑的呢？”

  說著，淑妃冷笑著盯著秦貴妃，話中挑釁，“難不成，秦姐姐還能尋著另一個人比她寫得還像的？”

  淑妃盯著秦貴妃看過來的眼睛，眼底冷笑淩淩，用隻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極低聲音，輕聲說道，“秦姐姐就別想了，你那好妹子顏氏，早就死了，這會兒隻剩一抔黃土了，嗬嗬嗬……”

  秦貴妃聽著淑妃這樣說顏嫦，心裏火氣騰地就躥了上來，目光淩厲掃向了淑妃。

  淑妃看到秦貴妃這個眼神兒，笑得越發燦爛暢快，直直迎上秦貴妃的目光，雙目譏諷，“秦姐姐傷心嗎？對那個搖尾乞憐的‘顏氏’惡心嗎？嗬嗬嗬，傷心惡心才好，日後她會日日到你跟前惡心你，你若不想背上一個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的毒婦名聲吧，就得繼續跟她好姐妹地裝著。”

  順便讓她監視著你。

  淑妃沒有說到底，但是那目光已經毫不掩飾地表示出了她話中未盡之意。

  秦貴妃怒極反笑，對上淑妃這誌在必得的張狂模樣，忽然勾了紅唇一笑，“誰說本宮找不到另一個比她寫得還像的人？”

  此話一出，淑妃臉上的笑驟然就僵住了。

  下一刻，她就聽到耳邊響起了一個冰冷清淡的聲音，“誰說找不到另一個比她寫得還像的人？”

  清冷孤傲的聲音淡淡回蕩在寂靜的大殿之中。

  張淑妃身子一僵，猛地轉頭看向大殿中間那人。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信步上殿的魏清墨的身上。

  這一出可覺不再淑妃的計劃之中，起碼那舞媽媽作為淑妃的人，因著魏清墨的出現而被打亂計劃，此刻已經慌了，她下意識地朝淑妃看了一眼，抖墨染宣紙，那雙顫抖的手已經章示著，她早不似剛剛一切按計劃行事時的胸有成竹。

  安景帝看著這時候又摻和進來的魏清墨，蒼眉緊緊皺著，“九溫此話何意？”

  話中龍威深重，已帶了不悅。

  魏清墨麵不改色，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跪於殿中，朝上首安景帝拱手道，“微臣隻是覺得，憑幾個字便斷言此女乃護國公顏氏後人實在太過隨意。剛剛淑妃娘娘覺得再找不到第二個可寫此書的人，不過，微臣不以為然。”

  淑妃看著立於殿中清冷絕塵的魏清墨，臉色一點點蒼白了下去，心中無盡不安，她慌忙地抬頭看向了對麵的張閣老和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