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憑字辨認

  至於那個人是誰，除了淑妃不做他想。

  清梨雖然看不到那女子此刻是何種姿態，可她聽著那聲音，就能想象得到她此刻的樣子是多麽卑微鄙賤。

  在清梨的印象裏，即使日子過得再苦，娘親也是微笑淡淡，溫柔如水的，哪裏會像那個婦人一樣搔首弄姿，甚至現在搖尾乞憐。

  清梨氣鼓鼓地瞪著屏風，仿佛要穿過屏風瞪上那人似的。

  清王將懷裏氣著了的小人兒攬了回來，溫聲輕哄著，“不急，看戲。”

  清梨仰頭對上清王幽深的墨眸，鼓著小臉，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清王見自個兒的小心肝不高興了，這還了得？

  他眯了眯深眸，眉宇間多了不耐，冷冷開口，“你說是前護國公府的顏氏就是了嗎？可有什麽證據？隻怕是一介賤奴妓婦在這裏信口雌黃，故意抹黑護國公顏氏後人，當真惡心至極。真當這滿朝文武貴胄是傻子嗎！”

  清王沉聲淩厲，咄咄逼人，頓時威壓如海潮翻湧而來，席卷大殿。

  那女子臉色又白了幾分，立馬仰頭爭辯，“賤婢絕不是信口雌黃！賤婢雖早入妓籍，身份已無從查證，但當年賤婢曾與貴妃娘娘數有書信往來，如今賤婢願當眾作書，陛下與眾位大人可憑字辨人。”

  當年顏氏嫡女的字堪稱一絕，風骨獨奇，走筆妙絕，極具辨識度，當時京城裏可無人不知，而當年的閨閣姑娘、貴門娘子，更是無人不曾見過其墨寶

  秦貴妃鳳眸輕輕眯起，深深地看了麵前這女子一眼，又目光幽幽地掃過對麵清王夫婦倆的位置，最終看向了淑妃，紅唇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到了這一刻，秦貴妃才終於明白了清王鬧這一出究竟是為了什麽。

  淑妃正躊躇滿誌，看著安景帝此刻莫測複雜的神色，心裏異常得意，正想轉頭奚落秦貴妃一番，卻對上了秦貴妃這個別有意味的目光，一時間心裏陡然生氣一陣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安景帝讓人挪開了中間的屏風，騰出地方給這女子當眾作書的時候，在她看到了對麵，露出的六皇子和張閣老臉上露出的難看神色時，頓時到達了頂點——她知道，她可能中計了！

  不過兩方隻能隔桌相望，甚至礙於安景帝在上首，他們根本不敢有太過明顯的眼神兒交流，張閣老跟六皇子根本沒辦法給淑妃什麽提示。

  張閣老倒是猛地想到了寶寶和丫頭穿著的衣裳，還有那帶著的玉墜，立刻提醒淑妃去看。

  但是此刻，倆孩子早就已經換上了秦貴妃給他們做的衣裳，那兩身繡著顏氏繡法的小衣裳，早就已經被換了下來。

  淑妃順著她父親張閣老的話朝倆孩子那裏看去，但是看了半天，她仍是一頭霧水，完全看不出來她父親和兒子想要提醒她什麽。

  其實不止是淑妃，就連張閣老和六皇子這倆人此刻也是心中驚疑陣陣——他們不是已經遣人去告訴過張淑妃了嗎？

  六皇子看向身側的清王，棱角分明的側顏，此刻在宮燈的映襯下格外雋冷淡漠，仿佛一柄閃爍著寒光的利刃，殺意森然。

  見到這個樣子的清王，六皇子放在袖籠裏的雙手緊緊攥著，一半的麵容已隱匿進了陰暗之中。

  淑妃此刻已經不再朝張閣老和六皇子這邊看了，她看不懂父親和兒子的意思，但是她在心裏仔細盤算了一遍，自己的計策天衣無縫，而且剛剛秦貴妃分明是一副事先絲毫不知的模樣，那今日她必讓秦貴妃和安景帝再生嫌隙！

  自信的張淑妃早就忘記了，秦貴妃還有清王這個兒子。

  現在秦貴妃可是有兒子撐腰的人，哪裏需要她自己知道？

  秦貴妃冷眼看著張淑妃那坐看好戲的得意模樣，冷冷勾了紅唇，嗤笑一聲，而後便慵懶地支了額頭，看著中間那位舞媽媽的“表演”。

  隻是秦貴妃將目光落在舞媽媽的身上時，黛眉輕輕擰了起來，微眯起的鳳眸裏，閃爍著淩厲。這樣唯唯諾諾的模樣，分明是在侮辱顏嫦，清梨覺得氣惱，秦貴妃又如何能看得過去。

  “既然準備好了，便快些開始吧！磨磨蹭蹭的，爾是心虛嗎？”秦貴妃冷冷不悅。

  那纖纖弱弱的舞媽媽聞言抖了一下，怯弱弱地回頭看了秦貴妃一眼，目中無盡哀怨。

  這目光看得，秦貴妃一陣惡心，秀眉蹙得更緊了。

  上首，安景帝神情正微微恍惚，臉色早已晦暗複雜，在秦貴妃的催促聲中，他也緩緩回了神兒，尋聲朝秦貴妃看了過去，目光幽深難測。

  正好此時，被這舞媽媽惡心得極為不悅的秦貴妃，蹙眉掃開了目光，興許心有所感，正好朝他看了過來。

  鬼使神差的，安景帝立馬蹦開了視線，頗覺心虛似的，四處掃看而去，仿佛剛剛盯著秦貴妃看的人不是他似的。

  就這麽一瞬，安景帝已忘記了剛剛心裏翻滾而起的複雜，一心隻惦記著避開被秦貴妃抓包的目光。

  然後，安景帝就撞上了清王似笑非笑的深眸，冰冰冷冷，正定定地看著他。

  對上這個目光，安景帝瞬間就明白過來了——今兒鬧得這一出出的，一準跟著臭小子脫不開幹係！

  到了此時，安景帝可一點那悲春傷秋的心思都沒有了，他隻氣得吹胡子瞪眼，這小子真是黑了心肝地壞，把陳置捅到他麵前來捅他心窩子還不算，又整出這一出，繼續往他心窩子裏一個勁兒地硬攪和！

  可真是他的親兒子！

  安景帝怒氣衝衝地瞪了清王。

  清王倒是覺得稀奇，難得沒有繼續涼涼看他的笑話，反倒是把安景帝像猴子似的多瞅了兩眼。

  這會兒，下頭的桌子也已經擺好了，滿朝文武大臣，還有安景帝的後妃們，都抻著脖子等著看那女子作書。

  反倒是這場大喜的主人公們，安景帝、秦貴妃、清王，一個個的反倒不上心，一個瞪一個，也不知道是在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