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婆子還在外頭等著。清王隻能不情願地鬆開了難得黏他的小妞，依依不舍地把腦袋放下了懷裏軟乎乎的小人兒，起身掀了帷幔下榻。

  王婆子知道清王夜裏定是睡不著的，瞧見他起身，上前撩開了帷幔看了一眼熟睡的清梨，見她臉色已紅潤沒有她走時的蒼白，才長歎一口氣，放了帷幔轉身先走了出去。

  清王扯了旁邊儀架上搭著的外衣，披上後也跟著王婆子出去了。

  今夜注定是個無眠夜。

  不止清王和王婆子睡不著，清梨也睡得不踏實，清王一起身，她也醒了——她是心虛的，擔心王婆子和清王又讓府醫來給她把脈。

  所以，從清王有動作把她驚醒後，她連眼睛都沒睜開，一邊裝睡，一邊豎耳聽著清王和王婆子的動靜。

  不過，這會兒院子裏更深露重，王婆子和清王又有要事相商，所以沒有再在院子裏，而是直接去了旁邊的屋子裏。

  清梨在屋子裏聽見了聲響，就知道估摸著清王和王婆子一半時回不來，她從被窩裏拱了出來，小手挑開了床幔，露了一雙還泛著蒙蒙清霧的眼睛，目光賊溜溜地在燭光昏暗的屋子裏轉了一圈，見屋子裏沒有旁人了，她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於是，隻見在自己屋子裏的小妞做賊一般，踮著小腳，偷偷摸摸地走到了衣櫃。

  她還是先去瞅了瞅衣櫃裏的小姑娘。小姑娘剛剛小產完，又是擔驚受怕的，她總是不放心。

  清梨走到衣櫃跟前，心虛警惕地又四周看了一圈，才伸手開門。

  不過，清梨想到這小姑娘的處境，擔心驚著小姑娘，所以開門之前，特地先輕聲對著裏頭說了一聲，“姑娘，是我。”

  緊接著，清梨聽見裏頭傳來一陣悉率聲——小姑娘……沒睡？

  靜謐月夜，無人小屋裏，紅燭昏暗明滅。

  這樣的環境裏，這樣森詭若無的聲響，頓時一股森然寒意從她腳底躥了出來，她腦子裏頓時劃過小姑娘在她懷裏忽然斷了脖子七竅流血的畫麵，睜眼慘笑……

  清梨頓時嚇得一個激靈，放在櫃門上的手猛地縮了回來。

  這時，櫃子門開了。

  入眼，一片血色，暗紅腥殘。

  清梨瞪大了眼睛，胃裏一陣翻湧，一股難受氣頂上，她立馬彎腰捂嘴幹嘔起來。

  “你……沒事吧？”

  小姑娘遲疑的聲音從清梨的頭頂傳來，一有了人聲，怕鬼的小妞嚇得撲騰亂跳的小心髒就好了不少，胃裏頂上幹嘔的衝動也被壓了下去。

  清梨抬頭，正好對上臉色慘白的小姑娘不知所措地看著她，身上緊緊裹著清梨給她的薄被，隻露了個腦袋在外頭，而薄被頂上，正是清梨看到的那一片猩紅——一條剛被換下來的褻褲。

  清梨看著眼前這一切平常的場景，跟她剛剛幻想出來的血色魔窟大相徑庭，頓時粉腮一紅，一臉窘態。

  小姑娘愣愣地看著清梨，她順著清梨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她剛剛換下的褻褲，頓時局促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了頭，沙啞小聲，“對、對不起啊……這褲子上黏糊糊的，難受緊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換了一條……”

  清梨眨眨眼，頓時回了神兒，立馬擺手笑笑，梨渦輕陷，輕聲解釋，“沒沒沒，換了也好，你現在覺得還好嗎？要不要再喝點熱水？”

  小姑娘嘴唇還是發白，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虛弱笑了笑，“還是不用了，這會兒出恭也著實不方便，還是別喝那麽多水了。我已經沒事兒了，你安心睡吧，甭念著我了。”

  清梨點頭，陷著小梨渦笑道，“我來瞧你一眼也放心些，沒事兒就好。”

  說著，清梨又上下打量了小姑娘一番，小姑娘的臉色還是不大好，嘴唇依舊泛白發幹，而且……剛剛那股子窘勁兒沒了，卻湧上來一股別扭，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可卻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