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某小蠢兔哪裏想到蕉葉的武功這麽厲害，她豎著耳朵趴在被窩裏聽了許久，什麽聲音都沒聽到。

  於是，小蠢兔傻乎乎地聽了許久，才猛地意識到，蕉葉可能早就走了！

  她立馬爬起來，伸手掀開帷幔軲轆了眼珠子看了一圈，紅燭搖曳的微光下，光線昏暗的屋子裏已經空無一人。

  清梨這才鬆了一口氣，趕緊轉身掀開了捂在小姑娘身上的棉被。

  這會兒有了光亮，清梨這才看清了小姑娘的麵容——瓜子臉，偏瘦，這會兒雙目緊閉，雙唇已經幹裂泛白，巴掌大的小臉都被冷汗浸濕了，臉色慘白，碎發一縷一縷地粘在臉上，仿佛一個將死之人，生氣全無，原來的模樣都看不出來了。

  清梨有一瞬間覺得這小姑娘眼熟，但是放下帷幔的拔步床上光線昏暗，加上小姑娘臉色難看，清梨沒有時間想其他的，她趕緊上去輕輕搖了搖小姑娘，小聲道，“姑娘！姑娘，你、你還好吧？”

  小姑娘緊閉的雙眼愣愣地睜開，空洞絕望，仿佛一個提線木偶一般，木然地把視線轉向清梨，毫無生氣，毫無反應。

  清梨被小姑娘這模樣嚇了一大跳，臉色都被嚇得白了白，水眸驚恐地眨了兩下，才又壯了膽子，壓著聲音輕聲又道，“你、你沒事吧？”

  不過，清梨話音剛落，她餘光就已經看到小姑娘腹下那個位置，暗紅色的獻血已經染了半張床了，隻是在這光線昏暗的床榻上不怎麽顯眼。

  清梨一驚，趕緊伸手拿了蕉葉放在床邊的熱水，試探著往小姑娘的眼前晃了晃。“你、你沒事吧？要不要起來喝杯熱水？府醫開的藥應該是小產後服用的，你剛剛小產，要不你快點把藥喝了吧？”

  清梨驚慌擔心的聲音終於讓雙目空洞的小姑娘有了一點點反應。

  躺著一動不動的小姑娘看著清梨，狹長的含丹眼睛眨了眨，漸漸有了焦距，豆大的淚珠也跟著湧了出來，張了嘴，無聲地崩潰痛苦，那種痛苦，這種絕望，讓她張大了嘴，半天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清梨見到小姑娘這模樣嚇得瞳孔一縮，趕緊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心跳如鼓，驚慌地往回看了一眼，聽了聽屋子裏有沒有動靜，壓低了聲音焦急道，“姑娘姑娘你別哭啊！我、我知道你難受，你、你稍微冷靜一下！咱們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傷心好不好？”

  小姑娘仿佛聽不到清梨的話一般，猛地抓住了清梨的手腕，淚流不止。

  無論清梨怎麽說，小姑娘也聽不進去，隻絕望悲愴地痛哭。

  不過幸好，小姑娘許是太過悲痛，竟一時失了聲！

  但即使小姑娘不出聲，清梨的心裏慌亂極了，她神色不安定地豎著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生怕有人忽然回來撞見。

  “你別哭了好不好……”

  清梨看著小姑娘悲痛的模樣也不忍心逼她，見她不出聲，幹脆收了捂著她嘴的手，自暴自棄地圈著膝蓋蜷坐在她旁邊，聳拉著小腦袋，扁著小嘴，也不管她聽不聽，蔫蔫軟軟地自顧說道，“你剛剛也聽到了……我、我的寶寶也是要被打掉的。我知道嬤嬤是為了我好，怕我年紀小生產困難，可是我也不想把小寶寶打掉……”

  清梨從懷裏摸出來脖子上的小玉墜，看著手心雕琢精致的小東西，想到了小時候她總賴在軟軟娘親懷裏的日子，她的眼圈也紅了，“娘親總跟我講，不該有孩子被認為是不合時宜的，所以當年，即使她知道父親進京趕考，意味著她作為外室即將孤苦無依，可是她還是把還在她肚子裏的我生下來了，小時候的日子那麽艱難，她也從沒有少我一口飯，從沒怨我一句……”

  昏暗的小床上，蜷縮成小小一團的小人兒輕聲說著，奶音兒軟糯。

  陷在幼時回憶中的小人兒沒有發覺，剛剛痛苦的小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止了淚，沒了光亮的黑眸終於帶了清醒的意識看向了她，臉上的淚痕已幹，隻是眼底依舊絕望悲痛。

  “你想讓我幫你？”小姑娘出聲了，聲音嘶啞。

  聳拉著腦袋的清梨一愣，瞪大了眼睛猛地抬頭，看向了幹唇灰臉的小姑娘。

  小姑娘胳膊動了動，是想起身的，但是她早已虛脫無力，試了兩下，放棄了，躺在床上，澀目幹笑，“所以，你想讓我幫你假裝已經打了胎對嗎？正好，我剛剛落了胎……”

  清梨回過神兒來，趕緊重新跪坐起來點點頭，看著小姑娘，咬唇猶豫著道，“我……我知道我這樣對你很過分，你剛剛沒了寶寶……”

  “各取所需罷了。”小姑娘忽然冷冷一笑，幹瘦的小手忽然緊緊地攥住了褥子，雙目猙獰，“沒有什麽過分的，把我弄成這樣的人更過分！我要活下去，我要給我的孩子報仇！”

  說著，小姑娘轉頭看向了清梨，一把抓住了清梨的手腕，淚落，勾唇慘笑，“把藥給我，我替你喝了。之後的那些小產後補身的草藥也是我幫你喝，你救了我，我幫你藏住你的孩子……”

  清梨看著小姑娘悲愴的雙目，趕緊點點頭，這時候她也半分不敢耽擱，趕緊拿了桌上的苦藥汁，轉身扶起了小姑娘，喂她喝了藥。

  小姑娘可沒有清梨那麽毛病嬌氣，許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便沒了那麽些矯情，她就著清梨的手就灌下了滿滿一碗苦藥汁，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就好像感覺不到藥的苦味一樣。

  清梨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小姑娘把藥喝完了，她才堪堪回過神兒來，趕緊放下了小姑娘，轉身把空碗放到桌上，端了旁邊的茶杯重新將空碗倒滿。

  而後趕緊轉身把小姑娘扶起來，把她藏起來的白布條抽出來幫小姑娘綁上。

  小姑娘剛被拖起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清梨要做什麽，等她反應過來，隻能有氣無力地笑笑，“小丫頭，可看出來你沒來過葵水了，這東西是點墊在裏頭的！不是綁在腰上的，你往腰上綁作甚？難不成血還會從肚臍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