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抽絲剝繭
作者:
寫日記的魚 更新:2020-08-03 14:45 字數:4111
“那個東西?你是說惡源?那個沒有五官的血紅色怪人?”
“對,就是那個。那東西詭異得很,明明沒有眼睛,卻仿佛能看到我在哪一樣,緊追著我不放。”
“跑到最後,我實在是沒有力氣再逃下去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救了我一命。”
“是房間裏那個女人嗎?”
“不是,是個男人。”
陳默一愣,與眼鏡男對視一眼。
“那人,叫什麽名字?”眼鏡男發問道。
“這倒沒有聽他提起……他隻是告訴我,自己是什麽聊天群的老人了,這種副本來了不知道多少次,經驗豐富得很。隻要我跟著他走,好好配合他的指令,我就能活命……”
陳默越聽越不對味。
這話好像在哪聽過?
眼鏡男嗤笑一聲:“這種鬼話你也信,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陳默:嗯……嗯?
“那對方有什麽體貌特征,或者異常舉止讓你印象深刻的嗎?”眼鏡男接著問道,似乎對這個救過少年一命的男人很感興趣。
潘鑫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麽特別的地方,相貌很普通,中等身材,話也很少。就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路人形象,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不過,他手上拿的一個東西,好像不太一般……”
“什麽東西?”
“一個……香爐。”
“那個人就是靠那個香爐燃燒時的煙氣逼退了追擊我的怪物,救了我一命。”
香爐還有這種功效?
陳默有些眼饞。
不過香爐拿起來有點不方便,下次再來副本的時候備幾根香替代一下吧。
但眼鏡男接下來的話卻打消了他的念頭:“那不是普通的香爐,應該是辟邪香,一種能夠暫時驅趕走周圍的惡源和凋零者的特殊物品,是隻有在完成副本後才能由群主給予的獎勵。如果那人身上帶著這東西,那確實是下過副本的老人沒錯……那個人現在在哪?”
“他死了。”
……
就……就這?
他不是經驗豐富的老人嗎?
他不是有香爐保命嗎?
這死得也太草率了吧?
“你剛才說的‘它吃掉了手’,就是指那個怪物,吃掉了這個男人的手臂?”眼鏡男想通了一件事,打了個響指,對潘鑫說。
“沒錯!”潘鑫用力點了點頭。
“其實,也不能說是‘吃掉’,用‘吸收’這個詞來說更恰當一些,畢竟那個怪物沒有嘴嘛,哈,哈哈……哈……咳咳。”
潘鑫自覺得講了一個還不錯的冷笑話來緩和氣氛,沒想到旁邊的兩人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別說表情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是潘鑫活這麽大,覺得自己最像傻x的一個瞬間。
“那個男人是怎麽死的,你具體說說。”眼鏡男問道。
潘鑫想了想,說道:“他救下我之後,就帶著我去了二樓的急診科,說是要找什麽……線索?還讓我也留意周圍有沒有一些奇怪的物品,一旦發現立馬告訴他。”
又是個找線索的。
“你們發現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找到,那個男人好像在一台電腦上發現了什麽,但是沒等他細看,那個怪物就跟過來了。”
“那個男人急忙給了我一個紙人,說危急關頭能保我一命,讓我務必藏好。我就把這東西藏在衣服內側的口袋裏,一直放到現在。”
說著,潘鑫又掏出一樣東西。
“又一個特殊物品。”眼鏡男把符紙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替死紙人。”
“替……替死?是紙人替我死的意……意思嗎?”
“想的挺美,那個男人要是有這種好東西幹嘛留給你用?當然是你替這個紙人的綁定者去死啊!”眼鏡男被潘鑫傻愣愣的模樣搞得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完整地解釋了一遍紙人的具體用途。
潘鑫的臉色“唰”地一白。
“不過,你這個紙人上麵怎麽沒有綁定人的印記?”
“印記?啊!你是說滴血認主那種嗎?他原來確實往這上麵滴過一滴自己的血,後來大概是我出汗太多,把紙浸濕了,所以印記就消失了。”
……
陳默二人沉默地互相看了一眼。
“印記被消除了,替死紙人還有效果嗎?”陳默小聲地問眼鏡男。
“當然沒了,不然你覺得他憑什麽活到現在?”眼鏡男沒好氣地回道。
“……”
那個男人死得冤還是不冤呢?
陳默心想。
見陳默二人不說話,潘鑫還以為自己命不久矣,隨即淚灑當場:“二……二位大哥,我還……我還年輕,還沒……還沒考上過大學,甚至連……連女生的手都……都還沒牽過!我……我……我不想死啊!!!”
沒等他嚎啕出聲,眼鏡男冷冽地瞪他一眼:“嚎什麽嚎?閻王真要收你命,還會拖到現在?接著往下講!”
“哦……”意識到自己或許不用死了,潘鑫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吸著鼻子甕聲甕氣地接著說:“後來,我和那個男人跑散了,也不知道該往哪去。就想著不如回到天台上,那邊偏僻,不容易被怪物發現。”
“可我爬到七層才發現,原來上天台的那條樓梯居然沒有了!就在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的時候,那個男人又出現了。”
“他渾身都是傷口,滿身血汙。一隻眼睛似乎瞎掉了,另一隻眼睛則惡狠狠地盯著我,嘴裏發出破碎的,聽不清含義的聲音。”
“我本該去救他的……但是他那副模樣實在太嚇人了,我從沒有見過那樣的慘狀!”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那個怪物,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男人的身後!”
“它的身體忽然裂開,從裏麵射出無數條血紅色細線,粘在了男人的身上,把他一點點拖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男人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嚎,我卻毫無辦法。我已經被嚇傻了,兩腿就像被灌了水泥,動都沒法動一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怪物把那個人……吃了下去。”
“然後,我看見,就在那個怪物合上身體的瞬間,一條手臂從它原本空無一物的身體兩側緩緩長了出來!”
“那是……那是那個男人的手臂!我絕不會認錯!”
“那個怪物,把吃下去的男人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潘鑫打了個冷顫,隨著記憶的浮現,那種刻骨銘心的恐懼又占據了他的內心,散發出凍結熱血的寒意。
“就在我以為自己就要成為下一個獵物時,旁邊的門被人打開了,我想都沒想,就躲了進去。”
“進門之後,我看見那個姐姐暈倒在門邊,腹部上有一條巨大的傷口,就把她扶到了裏麵的房間躺著。過了一會,你們就在外麵敲門了。”
“說實話,原本我是不敢開門的,生怕那個怪物跟在你們後麵衝進來。但是想到自己也是因為這個姐姐開門才得以活命,我才下定決心開的門。”
“這就是我所看到的一切了。”
嘖。
結果還是沒能搞清孟心語受傷的原因。
不過也不算白問。
陳默緩緩站起身,消化起潘鑫提供的信息:
1、潘鑫跟自己一樣,也是個新手。
2、與潘鑫同行的男人已經涼了,很大幾率變成了凋零者。
3、那個男人也在尋找獲得神秘道路的線索,並且在二樓急診室發現了蛛絲馬跡。
4、孟心語在潘鑫來之前就已經受傷。
5、那個怪物可以吞噬人類軀體,作用不明。
當然,這些推測都是建立在潘鑫沒有對自己撒謊的前提下。
不過潘鑫說話時邏輯通順,言語流暢,說謊的概率不大,至少大部分內容應該都是真實發生的事。
“潘鑫說的有一點我很在意,惡源主動吸收了人類的手臂,它為什麽要這麽做?這跟你的計劃是不是也有關係?”陳默結合潘鑫的講述,聯想到眼鏡男剛才提出“要手”的奇葩要求,不由地向他發問道。
眼鏡男朝他丟過來一個小本本,“你自己看吧。”
什麽東西?
陳默把打火機遞給潘鑫,讓他幫自己舉著,然後翻開了那個破舊的本子。
“20x5年7月17日,星期五,晴……這是本日記?”
陳默粗略地掃過日記的內容,都是些平淡的瑣事,有對生活的調侃,也有對工作的抱怨。
“寫日記的這人似乎個醫生,而且就在這家醫院工作。”簡單幾眼看下來,陳默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斷,接著往後翻。
“倒是並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內容……哎?”
快速地往後翻了幾頁,陳默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日記的筆跡變化得也太大了吧?
別說像不像同一個人寫的了。
後麵那幾頁的日記是不是人寫的,都得打個問號。
七上八下,歪歪扭扭,甚至於字的偏旁都拆解了開來,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麽抽象符號。
很難辨認出來究竟寫了些什麽東西。
這時陳默突然發現了日記的一個漏洞。
在字跡發生巨大變化的那兩天,雖然日記的頁數是連在一起的,但是日記最前麵的時間,卻對不上號。
一個是20x5年8月24日,另一個則是20x5年的12月3日。
中間隔了近三個月的空檔。
為什麽?
“我想你是在疑惑那兩篇日記風格和時間的差距為什麽會那麽大吧?”房間門前,眼鏡男手抄著口袋,半個身子都隱藏在黑暗之中,輪廓冷硬,表情晦暗。
“因為這個日記的主人,出了意外,所以被截去了自己的右手。因此他的字跡才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寫成這樣你都能看出來?”陳默也是有點服了。
“半蒙半猜的結果。你去看12月5日的日記,裏麵提到過五次‘車’,12月8日的日記中又出現了足足十二次‘車’字。從之前的日記來看,這個醫生的家距離醫院很近,他本人為了避免堵車,雖然買了車卻很少用車代步。所以突然在一篇日記內出現這麽多次的‘車’字,顯得很不正常。”
“而我又觀察了一遍那幾個車字後麵跟著的字,發現那幾個字雖然潦草且扭曲,但大體上的形狀結構卻是相似的,很可能與‘車’組成了一個固定的詞匯。”
“你覺得,跟車有關,且又不是自己的車,最有可能產生關聯的詞語是什麽?”
“車禍……”
陳默低聲說道。
“沒錯,奪走他手臂的,正是一場車禍。”
“要知道,手臂對於一個醫生,尤其是一個主刀醫生來說,意味著第二條生命。突然有人告訴你,這條手臂不再屬於你了,你會不會發瘋?”
陳默試著帶入了一下自己,然而並沒有什麽感覺。
我命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也沒見我想不開啊。
“……手臂成了這個人的執念,讓他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重新拿回自己的手……”
車禍,手臂,執念……
“你不會是想說,外麵那個遊蕩的怪物,就是這個醫生轉變的吧?”
“這並不奇怪。”眼鏡男接過日記本,翻到最後一頁,又遞給陳默。
“絕大多數的惡源都是人類的怨念轉化而成的,它們對自己的過往越有執念,能力也就越強。”
陳默低頭看向手上的日記,密密麻麻的字眼印入他的眼簾。
滿頁紙上都隻有一個字。
手!
這執念,確實夠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