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季衡得知大軍已經逼近橫城，氣得又吐了幾口血，軍醫眼瞧著她這架勢怕是不行，又找人尋來上好的創傷藥給他服下。

  如今馮季衡才安生了一天卻聽說帝振南的大軍又往前一步，如今更是憂心重重，茶飯不思，湯藥不進。

  “太子殿下先照顧著貴體，那日帝振軒遞給我們的密信我瞧應是可以一用。”

  他的副將站在他的身邊，將地圖拿出來，勾了幾處地方。

  “這些都是他的必經之路，若是將沙峪的流沙引向此處，必能將他困住一段時間。”

  “本太子是要他死！”馮季衡摔了杯盞，那湯藥掉的滿地都是，他又吐了幾口血，身子更虛了些。

  在屋子裏伺候他的人都跪了一地，照這情形下去不出三日，太子定被氣死，若是這樣，隻怕到時他們潰不成軍隻能一退再退。

  “可如今我們這種情形如何讓他死？能保住橫城和橫城所有百姓也是不錯，太子殿下快些下命令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副將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布局也是需要些時間，若此時還不下令，到時他們逼近橫城，那可就什麽都完了。

  帝振南已知馮季衡如今情形，他就是在吊著馮季衡，讓馮季衡日日活在恐懼當中。

  “斥候來報，說是西舞那邊增援了軍隊，殿下您看我們是否要先行撤離？”

  趙文單膝跪地，若是西舞那邊增援了軍隊，那他們必定是要先撤一步。

  “石槐將軍呢？”帝振南手指扣著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趙文一愣，石槐將軍已然叛變，此時此刻叫他作甚？

  “若是讓他上前，是不是能讓馮季衡出來？”

  他嘴邊噙著陰冷的笑意，馮季衡見到石槐，一定會一鼓作氣又出來迎戰。

  若是這樣在不傷到城中百姓的前提之下，他們也能將橫城給收了，豈不歡喜？

  “可那人若是臨陣倒戈……”

  “那邊讓他無法臨陣倒戈。”

  帝振南抽出弓箭，放在趙文手上：“我記得你的騎射俱佳，若是讓你在千軍萬馬的眼皮子底下精準的射中石槐……”

  “末將定不負太子之命！”趙文將弓箭拿過來，這把弓箭可是用上好的皮和木頭做成的，堪稱弓箭中的精品。

  這把弓箭是在帝振南登上太子之位時，帝師贈與他的。

  有人曾雲，這把弓箭天下僅此一把，遇冰能破，鋒利無比。

  曾經太子殿下就帶著這把弓箭去過多次獵場，每次圍獵太子殿下都能拿到不錯的成績也有這把弓箭的功勞。

  如今太子殿下將這把弓箭賜給他，那是他莫大的榮幸。

  石槐已經許久沒見到陽光，不知這一次帝振南突然將他從牢中把他放出來是何意。

  “要殺要剮全憑太子殿下之意，不必在這裏折磨老夫，各自立場不一樣，終有一日會倒戈相向，男子漢大丈夫，做出這種決定之時早就想到有今日。”

  他說的鏗鏘有力，帝振南卻不以為然，他倒是個詭辯奇才。

  “若是將軍真是男子漢大丈夫又怎會置百姓於不顧？”他聲音微微冷：“將軍是讓人信服的將領，兄弟們之所以信任你，是因為你帶領他們保護他們的家人，而您卻做出此等苟且之事如今還大言不慚在本殿下麵前說什麽男子漢大丈夫？”

  “您這句話，天下所有男子的臉都被你丟光了！”趙文也附和，這石槐倒是個硬漢子，進了牢獄之後居然那麽多天死死咬著沒說過一句透露敵方的話。

  他被這兩人說得無地自容，隻倔強的高高昂著頭，站在王帳之中。

  雪雲悠從後麵走進來，盯著石槐看：“將軍是男子漢大丈夫。男子漢大丈夫向來隻為自己考慮？從不為家人考慮？若是我沒記錯將軍夫人上個月才生產，替將軍添了一個兒子。”

  她便不明白了，若說這石槐是敵國的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是東乾的。

  他的妻子兒女，他的父母兄弟，他本人都是東乾人，吃著東乾的軍晌，幫著敵國做戕害同袍之事，還真是男子漢大丈夫。

  石槐有那麽一刻動容，他尚未見過自己那剛出生的幼兒，但他上了這條路，那邊沒有回頭可說。

  “難不成太子殿下會信我？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嗬嗬一笑，自是不能。

  太子殿下是何許人？殺伐果斷，背叛之人永不會再用，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信義。

  雪雲悠回頭看一眼帝振南：“太子殿下當然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但若是你死在陣前，多殺幾個敵人，屆時你依舊是大將軍，戰死之後你的妻子兒女依舊想著你的榮譽。”

  這也算是他們對他最後的一點情誼，若不是因著他那可憐的妻兒，雪雲悠定不會輕易開口替他求情。

  石槐那樣子看來是問不出什麽的，莫說問不問得出，怕是他知道的也不多，許是別人的一顆棋子罷了。

  石槐動容：“此話當真？”

  雪雲悠冷笑：“將軍可以不當真，那是你的妻兒不是我的妻兒更不是殿下的妻兒。”

  對於這種強行拷打也問不出什麽話來的人，也就隻能用他的妻子兒女來威脅他。

  雪雲悠最煩的就是這種，可是沒辦法，如今也隻有這種法子能用。

  馮季衡那縮頭烏龜一直在橫城不肯出來，他們一時之間也不能一舉進攻橫城。

  橫城畢竟還是西舞的城池，誰都不知裏麵的情況，若是有詐，他們豈不是對不起這身後千千萬萬的百姓，對不起這千千萬萬的將士？

  “小悠兒。”待他們全都走完，王帳之中隻剩他們二人之時，帝振南拉著她的手坐在榻上。

  “你真會為他求情？”她最討厭就是這種背叛之人。

  “我不是替他求情。”雪雲悠冷哼：“我是替他的妻子兒女求情，將軍夫人我見過，是個書香世家的女子，待人溫和有禮。石將軍做的這些事她恐怕不知，若是因為石槐一人的所作所為連累他們母子三人，怕是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