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東西，真的要死人嗎？

  自己吃了這些棗子，都快要疼死了。

  李初年心中閃過這樣的想法。

  慢慢的，肚子裏的疼痛終於漸漸舒緩，他躺在地上，氣喘籲籲，真的真的好像一條狗。

  很快到了下午。

  李初年在屋子裏待了一會後走出屋子。

  屋外還是如常，那些臃腫肥胖的人們，繼續著自己的日常。

  隻是一個個都如同行屍走肉而已。

  他臉色泛白，走在村子裏，四周的村民，一個個都肥胖異常，卻對他視而不見。

  李初年也早已適應，目光隻是如常的掃過一眼……

  隻是不知道為何，李初年忽然感覺，這些人，有些像一頭頭肥豬。

  “豬肉……好久沒吃過豬肉了……”他低聲輕語道。

  甚至有些模糊不清，差點將眼前這些村民當成了一頭頭豬。

  “我這是怎麽了！”

  李初年猛地搖了搖頭，使勁將村民都是豬的想法甩出腦海。

  然而，這個念頭卻在他的心裏麵瘋狂滋生！

  隻是瞬息之間，便徹底掩蓋他理智。

  “不……我是人，我怎麽能吃人肉……可是他們看著好香啊……不不！不要，我是人！”

  一時間，李初年頭昏腦脹，眼前模糊不清，手忙腳亂的往屋子裏趕。

  一路跌跌撞撞，差點一頭撞進一個糞坑當中，還好那強烈的味道讓他清醒些許理智。

  回到屋裏，李初年趕緊喝下一口水，然後有氣無力的癱坐在桌子前。

  目光看著眼前的碗。

  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這個碗裏麵的水被他喝完之後，第二天都是滿的。

  李初年為此還熬夜，想看看這碗水，究竟是如何滿的。

  隻是每一次，到了某一個時刻的時候，他都會昏迷。

  並且每一次昏迷，他都會越發靠近，碗中水滿的那一刻。

  而他如果將碗倒放，或者豎起，或者傾斜一定角度，這碗裏的水就不會變出來。

  很神奇。

  從那時候起，李初年就知道這個碗不簡單。

  當然，他也沒有親眼見過，這碗水滿的時刻，哪怕已經極度靠近那一刻了。

  但無論如何，都會昏迷。

  李初年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為什麽我會想吃人肉？”他腦子裏再次冒出這個想法。

  很快就有另一個意識，在瘋狂的勸他。

  “村民都已經死了，他們還算是人嗎？你沒聽那小孩說“快熟了，快熟了”嗎！”

  李初年腦子裏兩個小人在吵架，他很想偏袒吃肉的哪一方，卻又不甘心。

  吃了那肉，自己還算是人嗎。

  自己，還是人嗎。

  是人嗎？

  “睡一覺就好！睡一覺……”

  李初年身體蜷縮成一團，小心翼翼的貼在地麵，想安靜的睡個覺。

  或許，一覺醒來，一切都變得不同，自己也不用麵臨這個抉擇了。

  很快，遠山太陽落下，夜幕開始降臨。

  因為李初年沒有出門的原因，他那個所謂的“娘親”，也沒有出現。

  村子裏，一到晚上，村民就會神秘的不見，還有消失。

  三個月時間，已經消失了八個村民，基本上每十天消失一個。

  今天又是誰會消失呢？

  又或者說，又是誰會熟了呢？

  白天聽到那小孩子的話後，李初年猜測，消失的村民，應該就是那小孩子所說的，‘熟了’的意思。

  至於‘熟了’之後，是被吃了，還是消失了，都無從考證了。

  李初年也不敢出門考證。

  村子裏夜晚可熱鬧了。

  熱鬧得，李初年怕得要死……

  夜裏很靜很靜，安靜得可怕。

  李初年知道，他一出門，就會很熱鬧。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戶前，打開窗戶。

  外麵一派死寂，寂靜得可怕。

  那個小孩又來了，就出現在李初年的視線之中。

  他站在院子裏，幽綠幽綠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李初年。

  李初年看不出這雙眸子之中，隱情著的情緒是什麽，因為這雙眸子，實在太死了。

  死氣沉沉的。

  “嘻嘻，出來玩啊，外麵可好玩可熱鬧了。”

  小孩子又說話了。

  李初年直視著他，默默不言。

  外麵，可不止這個小孩子，還有大棗樹上麵那一個，外麵小溪中的那一個。

  而這些，都還隻是白天出現的。

  夜裏會出現的是什麽，李初年之前夜裏離開房屋的時候，看見過一眼。

  那是怎樣的景象……

  就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一個詭異詭譎的世界。

  還在人間，卻像地獄。

  全是鮮紅色的，好像灑滿了血一樣。

  李初年不知道是這個村子是這樣，還是外麵的世界也是這樣。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真的好令人絕望啊。

  “是啊，好令人絕望啊。”李初年歎道。

  屋外的小孩子走了，李初年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離開了。

  李初年轉過身，沒有關上窗戶。

  因為他想看一下月色。

  這也是，他在夜晚唯一能夠看到，唯一正常的風景了。

  他坐回桌子前。

  就這樣安靜的坐著。

  因為睡了一下午的緣故，他沒有一絲困意。

  隻是呆呆的看著身前的一碗水，還有桌子上的，那二十顆棗子。

  他很餓很餓，但還不是吃這些棗子的時候。

  吃了棗子，會疼死的，很疼很疼，比死還疼！

  死亡麵前，其實並不會覺得疼的，畢竟，大腦分泌的腎上腺素，會抑製疼痛。

  大腦也知道，疼痛並不會讓你脫離危險，隻有不懼痛苦，才有可能脫離危險。

  李初年想了很多，腦子裏冒出各種想法，想著想著，有些昏沉起來。

  屋外，傳來腳步聲。

  踏踏踏！

  腳步聲十分沉重，就好像一個人背負著重物，在地上走時，與地麵摩擦出的聲音。

  李初年瞬間驚醒過來，愣了一會。

  “是人？還是……不是人？”

  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壯著膽子走到窗戶前，朝窗戶外看。

  外麵一片死寂。

  唯一的聲響，是從村口方向傳來的。

  踏踏踏！

  腳步聲還在靠近，隻是臨近村口的時候，聲音短暫的沒了。

  “他們是不會有腳步聲的……”李初年輕聲自語道。

  他臉上閃過掙紮之色。

  猶豫。

  去，或者是不去？

  錯過這一次，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可出門，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李初年腳步邁出去，又收回來。

  踏踏……踏！

  腳步聲再次傳來，這一次，村口的那個人，停了下來。

  可很快，那人要離開了！

  李初年甚至能夠聽到那人駐足些許時間之後，轉身的腳步聲！

  “沒機會了……要沒機會了！”

  李初年唇角微微動了下，咬了牙。

  吱呀！

  門開了。

  李初年出了門便開始狂奔！

  他家出了門，距離村口就隻有三十來米的距離。

  這個距離很近很近，看似很近。

  可卻需要繞過幾間屋子，才能夠到達村口。

  夜晚的房門外，很是死寂！

  李初年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心跳聲如擂鼓，一錘一錘的敲在李初年的心上。

  心跳如雷。

  李初年耳旁生風，此刻已經顧不上眼前散漫鮮血的地獄。

  他心裏隻有光明。

  村口就是光明！

  隻要到達村口，就能夠出去。

  人在危機關頭，心頭的第一念想，會蓋過其他所有的念想。

  也就是求生的意識。

  此刻的李初年便是如此。

  短短三十米的距離，繞開幾處屋子，也頂多不過五六十米的距離。

  李初年隻花了七八秒鍾。

  村口到了！

  李初年已經能夠看到村口，看到那道背影……

  那道背影……

  李初年止住奔跑的步伐，卻還是被慣性帶出去好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