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很短不複雜。

  程寒川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林秀琴進入他家後不久就生了程冬宇，程夏沐是他母親也就是他姨媽的孩子，他姨媽，是戰死的。

  和平年代難得，但也未必不會發生亂七八糟的騷亂。

  在一場邊境戰爭裏，程寒川的姨媽和姨夫一個身為臥底被殺，一個因為臥底暴露而計劃失敗被殺。

  兩人本是親密無間的戰友，轉瞬屍首分家黃泉難聚。

  程寒川想進部隊，從高中開始就朝著這個目標不斷努力，在大學臨門一腳的時候，卻出了意外，因為初戀女友要跟他人結婚，他開車上高速追人，出了車禍。

  雙腿近乎癱瘓。

  那車禍是人為的，程寒川身中了七八槍，硬生生等到了救援隊。

  也就是在那次事故中，莫潯將莫言帶給他認識，為他取出身體裏的最後一顆子彈。

  “對不起。”

  沈意晚聽完故事隻有這三個字。

  程寒川閉著眼，隻當沒有聽見她說這句話。

  “他一直都想進部隊，雖然現在這個夢想幾乎破滅，但是對於他來說，在劇烈疼痛下保持冷靜，就像是部隊裏做訓練一樣，這種近乎於自虐的狀態，卻是他最能感覺到安全的時候。”

  “能夠理解。”沈意晚在心中對程寒川有所改觀。

  他，挺可憐的。

  “能理解？”這下輪到莫言意外。

  沈意晚揚起下巴，幾分自傲的笑道：“要我說，人隻有躺在棺材和手術台上才是最安全的，一個是已經無所謂安不安全，另外一個是就算不安全也無濟於事，所以很安全。”

  莫言笑。

  他收了個尾，摘下手套：“已經沒問題了，這次沒傷到骨頭，就是看起來血腥了一點，問題不大。”

  沈意晚莫名鬆了口氣。

  “未來幾天你幫他洗澡吧，他的雙手不能沾水。”

  “我明白。”沈意晚點頭。

  “我在鰙海有一套別墅，每次他受傷之後都會去那邊療傷，這邊的話我哥和白夢會代替他暫時管管公司，這是地址和鑰匙，需要你開車帶他去。”莫言將鑰匙和一張名片遞給沈意晚。

  “好。”

  莫言打了個哈欠，摘下眼鏡：“我去休息了，你們走的時候把門關上就好。”

  莫潯離開。

  躺在手術台上的程寒川抬起手，想要用力撐將身體抬起來。

  沈意晚見狀立刻去扶他：“這兩天你就別亂動了，有事就叫我，無論如何我都會照顧好你的。”

  “現在就走。”

  “好。”沈意晚也不多問，扶著他下地。

  畢竟是做過手術，程寒川的協調能力比之前好很多，不再顛簸。

  但，也畢竟是做過手術，他動作遲緩，每走一步都如坐針氈，不過幾步路身上已經全是汗了。

  沈意晚將他扶到後座，直接往他身上潑碘酒，簡單的清洗車內後，她坐上前座，打開暖風空調，發動車子。

  黑夜中，車子緩緩爬上高速。

  “有人追殺你嗎？”沈意晚見男人沒有睡意主動開口。

  “不算。”

  “那……”

  “我手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今天我沒帶保鏢。”

  沈意晚突然想起來，之前他帶她去買禮服時，他總帶著保鏢，而且有時還會換保鏢。

  想來，想要對付他的人從來都沒停下手，所以才需要他身邊有不少保鏢輪換。

  沈意晚是真的心疼他了。

  “你挺不容易的，以後要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直說就行了，還有你腿那事我就當不知道，以後該給你推輪椅還是推輪椅，但是你傷好了之後自己洗澡。”沈意晚說到最後聲音變小但語氣堅決。

  通過後視鏡，程寒川能夠看清沈意晚的模樣。

  他沉冷的眉舒展開了一些，長指在膝蓋上輕敲。

  “心疼我？”

  “不可以嗎？”沈意晚並不打算隱藏情緒，“當然，我不是覺得你可憐，就是覺得，身為你身邊的人，能為你分擔就分擔一些，就像莫言一樣。”

  程寒川的聲音卻是一冷：“你夠資格？”

  “你的考核題，我會認真答的，我是可以答的。”

  “不需要。”

  “你需要我。”

  程寒川眉重新皺起，手指張開，掌心將膝蓋包裹住，他冷聲譏諷：“你憑什麽認為我需要你？”

  “為什麽不打電話給莫潯和白夢呢？”

  “……”

  “因為打給莫潯的話，他會告訴白夢和林洛，反過來如果打給白夢的話他也會告訴莫潯，莫言跟你的關係比莫潯跟你的關係好，所以他會幫你保守秘密。”

  沈意晚冷靜分析：“你為什麽不希望林洛知道這件事？我想，一來是你不想她來探望你，二來是你不想讓她知道你雙腿痊愈。”

  “你不想她探望你很好解釋，重點是第二點，也就是你必須要向外界隱瞞你雙腿痊愈的事實。”

  程寒川開始聽她的推斷，以為她要說一些因為他在意林洛或林洛在意他之類的兒女情長，卻沒想到，她一路分析下來居然逼近真相。

  “至於我這麽推斷的理由也很簡單，你是喜歡林洛的，甚至為了她不惜紆尊降貴的去挽回，車禍雖然是人為的，但也有她一部分因素在，就算她背叛你，你怨恨她，但喜歡是磨滅不掉的。”

  “林洛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可就算是這樣，你都不願意冒哪怕一絲一毫的險，讓她知道你的腿已經痊愈。”

  “我說完了、”

  寂靜無聲。

  就在沈意晚想著，要不要開打開音樂緩解氣氛的時候，程寒川啟唇——

  “幾乎正確。”

  “有出入的地方是你對林洛的感情嗎？”沈意晚好奇的問。

  “閉嘴。”

  沈意晚笑。

  果然是。

  她已經漸漸開始了解程寒川了。

  到達鰙海的時候，天已微微亮起。

  沈意晚將程寒川扶入莫言的別墅，帶他進到浴室，先幫他把傷口二次處理。

  “之後每過兩個小時，我會用酒精幫你擦一次，如果你還是發燒了，就需要你強大的意誌力了。”沈意晚細心擦拭著他每一個傷口。

  簡單來說，傷口不處理好，就會有細菌入侵，那麽人就會發燒，如果沒有得到好的醫治人就會死。

  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讓他有發燒的機會。

  “我沒事。”程寒川此時已經可以小幅度動手臂。

  “你就不能當是度假，好好休息嗎？”沈意晚十分無語。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傷的多重啊？

  一條手臂的肉幾乎被人削下來，要不是她到的及時，要不是莫言妙手回春，他現在已經跟他手臂說再見了！

  這人怎麽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