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德華爵士近來有些煩躁。

  一來是曼澈城的烏姆爾大教堂的亡者不太安靜，陸陸續續死了幾個平民。這連帶得文薩大公國當今的君主——史蒂夫十二世對守夜人也頗有微詞，甚至想縮減預算。

  二來是，他知道瑞文即將回歸。而且“那位”也很是興奮地通知他，她終於降臨了，並且給他安排了個上級。很不巧，那個上級就是瑞文·哈根達。

  這讓範德華很是頭疼，煙鬥抽得不停，幾乎一夜沒睡！

  怎麽辦？快七十的人了，被瑞文按在地上揍一頓的話，還怎麽有臉在長老院混下去？至於說先下手為強，弄死瑞文……

  這事兒怎麽可能辦得到？

  就在他愁的白發更白之時，忽然間他的腦海之中靈光炸裂！範德華猛地一拍大腿：“嘿嘿，怎麽就忘了她？”

  想到這，他立刻抄起桌上價值100塊銀幣的高檔鋼筆，極為迅速地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同時又暗含威脅的信。

  寫好之後，範德華爵士又仔細地閱讀了一遍，他一邊看一遍點著頭微笑：“這信寫的簡直絕了！”

  他推開臥室的門，興奮地喊道：“可愛的小莉迪亞，快把這封信送去給斯威蘭夫人！”

  讓他沒想到的是，女仆莉迪亞身後跟著一位身穿黑色風衣，頭戴禮貌的紳士。

  “老爺，這位紳士……”莉迪亞有些委屈：“這位紳士可是不怎麽紳士呢，我根本攔不住他，被他硬闖了進來。”

  那位不怎麽紳士的紳士開口：“以納亞的名義。”

  範德華愣了愣，然後把信交給了莉迪亞：“快去吧。記住，這位紳士可是真正的紳士，以後不要阻攔他。”

  雖然嘴上說得漂亮，但範德華心頭忍不住打了個突突。

  這位紳士他當然認識——曼澈城守衛隊的大隊長安德魯·布馮，他怎麽可能不認識？守衛隊經常處理命案，而那些死去的倒黴蛋通常都是交由守夜人處理。畢竟，那些冤死的或者死不瞑目的家夥，死了之後最容易搞事情。

  他們二人打交道次數可不算少。

  但他這開口是什麽意思？以納亞的名義？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也叛變了？

  更讓範德華擔憂的是，居然安德魯知道自己是納亞的仆從，而自己不知道他也是——該不會，這家夥也成了自己的上級吧？

  人老成精的範德華麵色不變，“你說什麽？什麽名義？”

  “最近，我的崽子們探查到了一個邪惡的異端教會。”安德魯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鋥亮的皮鞋在厚厚的來自海外殖民地的高檔地毯式反複揉搓著，這顯示著他心中的焦躁。

  “這些異端偷盜屍體，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有什麽目的——但是，我的崽子們陸續端掉了他們三個據點，每個據點的牆上都用鮮血寫著：以納亞的名義。”

  麻蛋啊……幸虧我身體還算健碩，換成尋常的老頭子怕不是要活活被你嚇死。

  範德華暗自慶幸：也就是自己足智多謀，換了旁人怕是要被他詐出了實話來。

  “安德魯隊長是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謙恭。

  畢竟守衛隊隊長雖然聽上去不怎麽威風，但這家夥可是大公爵閣下的親小舅子，而且手握守衛隊實權。

  “你們負責處理異常屍體，我來是想跟你說一聲：若是再有什麽不安分的亡者，不要直接就給燒了。留著它們，我們守衛隊要布個局。”

  “小事小事，我們暮光會一定配合。”說到這，範德華從抽屜中取出一張支票塞到安德魯手中，賊兮兮笑道：“聽說大公爵閣下要擴建博星瀚宮……”

  安德魯一挑眉：“你們暮光會除了會處理死人，還會蓋房子？”

  “到不是暮光會的生意，你知道，我老了，但我還有個遠房兒子沒著沒落的，我想接了這生意……”

  安德魯當然知道這老家夥是鬼扯。

  什麽叫遠房兒子？

  他當然沒深究。彼此心知肚明也就得了，從範德華這他可沒少了收錢——這些發死人財的家夥居然家底如此豐厚，安德魯早就從最初的驚愕變成了現在的習以為常。

  他親自來送消息，主要目的當然是為了打秋風，而且他也算到範德華這條老狐狸也決計會打蛇隨棍上，順便撈些好處。

  撈便撈。這是好事。反正賺了錢他還得分給自己。

  安德魯愉悅地離開之後，範德華就懵了：“那位”居然這麽快就擴展了許多組織來搞事情？說好的，我範德華才是未來的教宗啊！為什麽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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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軟的歸宿”旅店並不大，不過是一座三層高的紅磚建築。它普通、樸素，除了大門兩側略微有些張揚的大天使雕塑之外，與南城的普通公寓看上去區別不大。

  瑞文推門而入時，碰巧就看到斯威蘭夫人坐在大廳喝茶。

  三十歲出頭的她正是風韻正佳的年紀，優雅而又知性，得體又大方。

  斯威蘭夫人輕輕放下茶杯，然後摘下了白絲絨手套：“你好，哈根達先生。”

  瑞文伸手搭住她的手，然後彎腰輕輕碰了碰唇，“許久不見了，斯威蘭夫人。”

  “去吧。你知道布瑪在哪。”斯威蘭夫人那雙溫柔的眼睛少見地帶了些許俏皮地眨了眨：“加油！”

  加油？

  瑞文被這個沒頭沒腦單詞搞得有些懵，但卻也沒細想，隻是徑直上了樓梯，來在三樓布瑪的房間外。

  他甚至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身穿著女仆製服的布瑪正坐在床邊，無聊地看著窗外發愣。

  十八歲的少女，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她一頭黑發黑眸，五官柔和，看上去沒有半點攻擊力。以曼澈甚至是整個西大陸的人審美觀而言，布瑪顯然算不上什麽頂級美女，他們更喜歡金發碧眼，五官深邃的相貌。

  但對於瑞文來說，布瑪更接近於東方人的相貌，能給他帶來前世家鄉的回憶。

  哪怕隻是跟她呆在一起，瑞文整個人都會輕鬆下來，仿佛是卸下了身心上全部的重擔、鬱悶、煩躁。

  但這一次，瑞文卻有些驚愕。

  他看到布瑪的臉上掛著淚痕。

  “哈根達先生……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