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得自個人成全自己，要想人前顯貴，就得人後受罪。

  薑魚看著手裏這張紙，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蚊子大小一般的字。

  “就這？”薑魚嘴角一撇。“牛鼻子老道留給我的？”

  葉正英手裏夾煙，頂著黑眼圈，眼睛不時看一下薑魚，然後很快就裝作很自然的回過去。

  “老天師就是這麽說的。”葉正英狠狠吸了一口煙。“我這裏還有一份，是我連夜起草的，隻要上邊按了戳，這事就成了。”

  薑魚接過，瞄了一眼。

  愣住。

  安全顧問？

  臨時工那種？

  薑魚不解，更不懂葉正英為何突然整這出。

  葉正英卻是一副您老就別裝了的神色，看得薑魚愣是渾身不自在。

  “實話跟我說，這事兒怎麽解決，今天早上又有一個跳河的。”葉正英的聲音充滿了無奈。“你昨兒個說這隻是開始，你給我透個底，啥時候是個頭。”

  “跳河？”薑魚愣住，“什麽跳河。”

  “羅青青淹死的地方，有一個三無青年跳河了。”葉正英遞過來手機，上邊一張驚恐臉。

  隻是。

  這貨有點熟悉的感覺。

  抬頭。

  看到了晚上夜宵攤的位置。

  奧。

  總算知道這貨怎麽有點麵熟，感情就是昨天晚上挑釁他的那個小黃毛。

  報應來得如此之外？

  不該啊。

  薑魚瞬間就將這個正常的想法推出腦海，這絕非正常的死亡，簡直跟詛咒一樣。

  昨天還說他就是薑魚他就跳南城河，沒料到才天明他就心急火燎的去了。

  昨兒個黃毛取笑他，老板為了生意生怕薑魚打起來，所以送了酒，親自賠了禮。

  但是他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裏，最後更是趁老板炒粉的時候掃碼結賬走人。

  他格局不會這麽小。

  “這是第四個，你告訴我，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葉正英這個時候的狀態有些竭斯底裏，感覺就是把薑魚當成救命的稻草。

  可是。

  薑魚內心一頭霧水。

  抬頭。

  看著已經被他掛在門口的八卦鏡，他有種感覺，那就是自說無法出去的鏡仙肯定隱瞞了什麽。

  但眼下這份疑問肯定是隻能憋在心頭。

  有外人在呢。

  “去看看？”薑魚試探著問道。

  往常的話，葉正英肯定不會同意。

  可。

  葉正英咻的就爬起來，直接對著街角招了招手，一輛警車很快就開了過來。

  哦豁。

  大意了。

  葉正英非但沒有拒絕，反而有備而來，這貨今日怕是吃錯了什麽藥。

  想歸想。

  薑魚沒有拒絕，因為他第三份委托書是找到唐強詠所在，大海撈針找一個消失了的家夥，沒有什麽是比借助警方的力量更迅捷。

  雖然唐強詠現在不是個人，但是總比自己一個人找要強。

  畢竟唐強詠現在是死人一個，警方有他全部的資料。

  至於第四份委托書。

  說來也是奇怪，因為他一言之力，崩盤了。

  這直接導致了他少了整整二十年的受命，孫玲瓏消失……

  總之，第四份委托還沒開始就夭折了。

  也就是說。

  如今他雖然是二十歲的人，但是實際上他幾乎已經透支了快三十年的受命。

  假設薑魚隻能活到六十歲的話。

  現在，他隻有十年的時間可以用來看著大好河山。

  “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我不會發現我難受……”薑魚忍不住低聲吟唱。

  葉正英：？？？

  撐著黑眼圈，他不懂薑魚，發現非但看不懂，反而越來越陌生。

  這還是第一次見麵那個死了老婆的家夥？

  終歸不是了。

  “你說那個兩個字是究竟是什麽字？”薑魚問？

  “啊？”葉正英正在看著薑魚發呆，下意識開口。

  這反問，似乎讓薑魚失去了興致。

  “我覺得反正不是分手。”開車的兄弟開口回答，顯然他並不是一心開車，也在關注薑魚的一言一行。

  薑魚沒有回答，隻是在心底默念二字——生死。

  畢竟，對方很陌生，不是小李。

  據他所知，不管是葉正英還是他，在局子裏的名聲並不如何。

  或許，這也是葉正英如今煙不離手，頂著黑眼圈把薑魚當成救星的原因，畢竟，老道士走了，走的莫名其妙。

  留下一份舉薦信。

  而被舉薦的竟是薑魚，而如今永州城發生的靈異是將，老道士不管，那麽葉正英頂著巨大的壓力，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葉正英，掃把星。

  薑魚，行走的狄仁傑，死神，現實版柯南。

  恩。

  有點意思的稱號。

  黃毛的屍體在第七醫院，葉正英說殯儀館失火，損失了四個弟兄，他的報告反正被拍回來幾次。

  上頭指著他的鼻子說，羅平墜樓案，羅青青溺死案，以及餘琴歡屍體遺失案，合並成7.22重大案件。

  畢竟。

  這幾乎是滅門案件。

  而今天，就是7月22日。

  說著7月22，薑魚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他突然的動作讓已經站在第七醫院大門口的葉正英內心咯噔一下，伸出去的腿下意識就給收了回來。

  臥槽。

  說實在的，昨天晚上他愣是舉著槍在這院子裏站了一個晚上，直到太陽高升，他才收起麻木的手臂。

  左祥雲陷入了昏迷，除了額頭的撞傷之外，身體無外傷。

  葉正英並不奇怪，他覺得左祥雲要也是個堅實的唯物主義者的話，昨天晚上肯定也是見到了羅青青的存在。

  這簡直就是崩塌世界觀的存在，不亞於在平靜的世界你丟下一顆原子彈。

  而羅青青當時的樣子肯定不會溫柔就是，所以左祥雲的昏迷，幾乎肯定就是自己大腦對自己的保護，這創傷搞不好就要造一個神經病出來的節奏。

  畢竟他額頭上的傷，以及血跡凝聚成的符篆，實在有點不搭配。

  那傷，醫生說了沒問題。

  那符，老道士看了說沒問題。

  葉正英本想問什麽，但是薑魚根本就沒說什麽，直接走進了第七醫院，一切如常。

  好似昨天晚上隻有葉正英一個人做了一個夢。

  下意識看了昨天住院部對麵那個窗戶一眼。

  早上他特地吩咐人去看過了，什麽都沒有，空病房。

  具體的蛛絲馬跡要等到痕檢仔細看了才知道。

  路過昨天小孫墜樓的地方，葉正英下意識彎了下腰，而薑魚卻好似什麽都無所謂，徑直走進了電梯。

  眼見薑魚進了電梯，葉正英身體下意識一抖，趕忙追了上去。

  進了電梯，葉正英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天梯下行，通往太平間，無其他人。

  “怎麽，你身上長虱子了，我說你現在怎麽神經兮兮的。”薑魚看著渾身不自在的葉正英，這與他之前的狀態天差地別。

  “沒什麽，一夜沒睡，身上黏糊糊的難受。”葉正英說。“忙完了洗個澡就好了。”

  這般開口後，他感覺背後真的黏糊糊一樣。

  原本好好的電梯停了下來，燈光直接熄滅。

  “他們來了！”葉正英下意識大吼一聲，掏槍一氣嗬成，繃緊的神經差點就斷掉。

  還好他素質過硬，終歸是沒有直接開槍。

  否則狹小的電梯，三人都得完蛋。

  不過他這一氣嗬成的動作，直接將剛掏出手電筒的另一個警察嚇的手電筒都落在地上。

  剛想去撿。

  啊的一聲。

  那警察下意識大喊一聲，再次嚇了薑魚與葉正英一跳。

  “咋了。”葉正英咕嚕咽下口水。“別一驚一乍的。”

  “有個人頭。”那警察說，指了指手電筒所在的位置。

  說真的，薑魚也被那一嗓子嚇了一跳，並且，他無名指上的戒指，開始滾燙。

  也就是說。

  這電梯不是機械與電路故障，而是，他們來了。

  剛從青銅棺裏出來的薑魚這一次並沒有特別懼怕，他倒是想要試試，這改變了他生活軌跡，改變了他整個世界的玩意。

  到底是多麽恐怖。

  滴答。

  滴答。

  有水聲滴落，薑魚摸了摸脖子。

  一聞，魚腥味，腐臭味以及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入鼻而來。

  而那個掉在電梯地板的電筒，眨巴眨巴了兩下，直接熄滅。

  原本想看下是不是真有個人頭的薑魚，錯過了機會。

  此時，電梯裏伸手不見五指，然後好似一個皮球一樣啪嗒，啪嗒在地板上開始拍了起來。

  三人屏住呼吸，三人心知肚明。

  那絕對不是皮球，應該就是那警察嘴裏說的人頭！

  是那個人頭，把手電筒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