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問也是習慣使然。

  倒不是因為孫女的原因，想了解他的家庭出生以及工作情況。

  年紀大了，總會比年輕人囉嗦些。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從兩人的表現來看，更像是純粹的朋友，不像有男女私情在裏麵。

  “我是龍潭鄉人，家裏比較窮，感覺在工廠上班，很難獲得成功，所以想當個體戶，多賺些錢——”徐東燦並不覺得自家的情況有什麽難以啟齒的，就簡單解釋了一下，免得他誤會自己租房子，是對他孫女有別的企圖。

  對他來說，租熟人的房子，同樣有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怕對方莫名其妙的關心。

  他更希望像前世一樣，房東和租客之間除了租金，沒有任何私下交流。

  這樣就算自己做什麽事，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可以更自由一些。

  “年輕人有這樣的想法是好事。”宋老爺子見他說話條理清楚，沒有因為自己是朋友的長輩而露怯，覺得有這樣心性的人，反而更容易成功，所以鼓勵了一句。

  小夥子長得不錯，人品也沒問題，就是看穿著打扮，家庭條件確實不怎麽樣。

  如果跟孫女談朋友，自己倒不會計較這些，就是兒媳婦那一關，估計不好過。

  又一想，連孫女自己都沒有這個念頭，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於是笑著換了話題。

  宋映沒想到爺爺會跟徐東燦聊這些，在一邊暗暗開心。

  她的想法很簡單，徐東燦能被爺爺重視，說明已經獲得了他的認可。

  同時證明自己的眼光不錯，交的朋友很靠譜。

  從診所出來，宋映腳步輕快地在前麵帶路，很快來到了老房子前。

  這邊她也有幾年沒來過了，當她打開院子大門的時候，突然有些心虛。

  房子比她想像的還要破舊，雖然還不至於倒蹋，但是用來住人，肯定沒那麽舒適。

  徐東燦也看到了房子，倒沒有嫌棄。

  房子舊是事實，隻要堅固不會倒塌，他就不會介意。

  這樣的老房子，就算重生前，市區依然還能看到不少。

  房子的主人還會利用地段好，把內部收拾幹淨後，租給來這邊工作的外地人。

  自己租下這邊後，等手頭寬鬆一點，把房間內部簡單裝修一下，住起來肯定沒問題。

  而且這邊以前是一個完整的家，客廳廚房臥室都齊全，還留了一些舊家具。

  他最滿意的是臥室留了張一米二的舊木床，上麵還是棕繃，隻要擦洗幹淨，就能睡覺了。

  廚房還有一口土灶，一張舊桌子，看起來非常結實，用來做飯肯定沒問題。

  最讓他心動的是，還有一個麵積超過三十多平方的小院子，到時收拾幹淨，種些蔬菜和花草，不要太完美。

  而且是獨門獨院，隻要把院子門一關，裏麵在做什麽，誰都不知道。

  “你覺得怎麽樣？”宋映帶著他在屋裏走了一遍，越走越心虛。“如果不行，就去別的地方再租一間房子好了——”

  女孩子愛幹淨，這樣的老房子，很多地方已經發黴了，牆角還有一些黑乎乎的小洞，也不知道有沒有老鼠和蟑螂。

  “我看很不錯。”徐東燦滿意地回答。“謝謝你幫我租到這樣的房子，隻要租金別太高就行。我現在身上沒幾個錢——”

  他習慣先君子後小人，兩人就算朋友，也要提前說好租金的事，免得後麵鬧矛盾。

  “租金就算了，家裏也不靠這點錢。”宋映無所謂地說道。“爺爺的意思是，有人住著，老房子就不容易倒塌。”

  在她眼裏，這邊的房子有她很多童年時期的記憶，能一直保存著，當然是好事。

  爺爺和爸媽也不希望這邊的房子坍塌。

  “這樣行不行？”徐東燦知道現在自己怎麽說，她都不會答應收租金。“房子我先住著，至於租金，就照附近房子的半價收——”

  這樣自己省了錢，她也盡到了朋友的義務，算得上兩全其美。

  真的白住，萬一她的父母有想法，反而得不償失。

  他當然也不會讓她吃虧，以後多送一些美食給她，等於補上了差價。

  “也行。”宋映不是迂腐的人，覺得這樣各退一步，可以接受，很快答應下來。

  把鑰匙正式交給徐東燦，然後一起出門，把門鎖上後離開。

  她要回去上班，他也要回工廠辭職並拿行李。

  徐東燦先陪她來到單位門口，等她進去了，這才出發去華聲電子廠。

  到那邊時，已經快四點了，鄭煜峰看到他沒回來，已經在皺眉頭了。

  徐東燦先去辦公室找臭爹，把自己要辭職的事說了一遍，並解釋接下來的打算。

  俞長秩聽說他辭職是為了當個體戶，也沒有挽留，反而客氣地鼓勵了幾句，就讓會計算工錢給他。

  當初是一個老朋友把徐東燦介紹過來的，對方明確告訴他，是宋縣長的女兒請他幫的忙。

  既然小夥子認識宋家的千金，那來自家工廠上班，估計隻是過渡一下。

  有這樣的靠山在，做什麽生意不賺錢？

  說不定以後發達了，自己還要求到他頭上呢！

  年紀大了，想得比較遠，所以寧願結個善緣，也不願意為了一點小錢，而鬧起矛盾。

  徐東燦自然不知道他會想這麽多，見他客客氣氣的，也很感激，一再向他道謝。

  從會計那邊拿了錢，他告別臭爹，去車間跟鄭煜峰和其它幾個關係好的同事告別。

  聽說他要走，幾個人都很吃驚。

  特別是鄭煜峰，有點舍不得。

  “我已經在龍山腳下租了套房子，你們有空可以過來玩。”徐東燦當然不可能跟他們斷了聯係，所以主動說了地址。“到時我請你們吃飯——”

  跟他們交待好後，他回到宿舍，開始收拾行李。

  現在氣溫還很低，被子什麽的都得帶過去，否則晚上根本沒法睡。

  又到外麵攔了一輛人力三輪車，跟他說了地址，定好五塊車錢，這才把東西全部拿上車，輕鬆地坐下來。

  從工廠這邊去租的房子那邊，大概三裏多路，走路得二十分鍾，坐三輪車，不到十分鍾就到了。

  付了錢後，拿下東西，搬進屋裏。

  想到這邊就是自己臨時的家了，他用臉盆打了水，開始清理臥室。

  還沒把床清潔幹淨，就聽到有人敲門。

  走過去一看，是宋映過來了，還帶了一袋米和一些鹽油醬醋過來，把自行車放得滿滿的，虧她有力氣騎過來。

  “我猜你肯定還沒來得及準備這些——”見徐東燦接過自行車，推到裏麵，她抹了一下額頭的汗，得意地說道。

  進了廚房，看到裏麵還是老樣子，就想幫他一起收拾。

  “剛把行李搬過來，確實沒時間去買這些生活用品——”徐東燦把東西拿下來，放在灶邊的舊桌子上。“辛苦你了——”

  又拿過她手裏的抹布，自己把舊桌子上的灰塵擦掉。

  小姑娘這麽體貼，讓他非常感動。

  這邊太多灰了，還是別搞髒了她的衣服。

  “不用客氣。”宋映感覺自己辦成了一件大事，很有成就感。“如果你真想謝我，那下次回家，就多帶一些手剝筍回來，你今天送我的那些，已經被同事搶光了——”

  剛才回到單位，同事們已經把筍吃完了，還一再問她，這筍是哪裏買來的，太美味了。

  她隻好告訴大家，是朋友親手煮的，外麵買不到。

  於是大家又讓她找徐東燦，下次再煮一些送過來，她們也不白要，向他買好了，價格好說。

  能在這樣的單位上班，家裏條件大多不差，碰到喜歡的食物，買些吃肯定沒問題。

  “你等我一下。”徐東燦聽說送她的筍被人吃光了，連忙跑到隔壁的臥室，趁她沒看到，匆匆進空間再裝了一袋出來，拿到廚房送到她手裏。

  這次煮了兩百多斤手剝筍，因為成品帶殼帶鹵水，份量沒多少變化。

  下午給了她大半袋，不過兩斤左右，這一次多裝了些，應該有五斤。

  她幫了自己這麽大的忙，多送幾斤也應該。

  “怎麽還有這麽多？”宋映一見，驚喜地叫起來。

  老實說，她確實也很喜歡吃這種筍，隻是不好意思開口要。

  “嗯。”徐東燦笑著點點頭。“鄉下這樣的野筍多得很，這邊正好有灶，我準備抽空再去拔一些過來，煮好後去賣錢，你想吃多少，隨你吃個夠——”

  於是把自己的賺錢計劃，詳細跟她說了一遍。

  “那你現在還有多少做好的筍？”宋映放下袋子，著急地問道。

  徐東燦去搞個體，她其實也很羨慕，聽說她準備賣手剝筍，正好單位的同事都找自己幫忙，那就先幫他賣掉一批，兩邊都能受益。

  “至少還有五十多斤。”怕她懷疑自己是怎麽帶過來的，他隻好往少裏說。

  其實五十斤也不容易拿過來，不過宋映應該沒這個概念。

  “我明天早上問一問她們，準備要多少？等中午下班的時候，就過來拿，你覺得這樣行不行？”宋映急切地說道。“對了，你準備賣多少錢一斤，太便宜了可不行——”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站在他這邊，準備斬同事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