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離開的時候，感觸良多。

  李晨淵卻沒有走，他等到最後，所有人都走了，反倒是讓李航看見了李晨淵，兩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上將軍好興致啊，怎麽想著來著菜場轉悠轉悠了？”

  “我倒是久居山野，就特別喜歡這種市井氣息，主公倒是心思細膩，連這個都想到了，才是讓我佩服的地方。”

  李航擺了擺手，遞上了一根煙，眼神之中卻有些落寞。

  “倒不是說我想到了，是我今天藏著出門，看到了這一幕幕，每一幕都在提醒著我啊，死了七萬人啊，一想到這個，我心如刀割啊！汝陰的弟兄，我都是當寶貝一樣養著的啊，一下子死了七萬人……”

  李航說不下去了，伸手擦了擦眼睛，眼眶都紅潤了，他卻隻是笑了笑，“晨淵兄，見笑了，就是忍不住啊，我答應了他們的家人，我答應了他們，一定要好好的把他們帶回來，可是這一下死了七萬人，看見他們，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說。”

  “主公不宜過於悲傷了，這種事，誰都不想的，以後打回來就好了。”李晨淵歎了口氣。

  李航閉眼點了點頭，但是眼淚還是從眼角流了出來。

  兩人不知道的是，這些商販知道李航在這裏，一個個的都沒有走遠，李航落淚的這一幕，更是被不少人看見了。

  平日裏他們見到的李航，大都是滿麵春風，和大夥打招呼，說說話，很好的一個人。

  有的時候吧，即便是沒怎麽在汝陰，也會交代下去，讓人問問下麵人的意見，還有什麽好的想法，話裏話外都是一個意思，希望汝陰變得更好，希望大家更好。

  但是這會兒李航卻是哭了，多少人才緩過來，他們的主公，也隻是一個普通人，他們的主公，也隻是希望大家過得更好，而他們呢，在這之前，不是很理解李航招兵製的改變，在這一次，李航死了七萬人，他們心裏沒有質疑嗎？

  肯定是有的，隻是大夥都不會說出來，明麵上還是支持李航，但其實已經有一道微不可查的隔閡了。

  隨著李航落淚，他們也開始將心比心，他們不得不承認，比起任何的掌權者，李航已經是對他們最好的一個了。

  此時的李航卻擦幹了眼淚，就好像沒有流過一般，揉了揉鼻子，開口道，“上將軍來菜市看到了什麽呢？”

  李晨淵笑了笑，“我看到的是一條心，是汝陰所有人的一條心，主公，你真的很厲害。”

  李航笑著擺擺手，“奉承話就別說了，我要是厲害，也不至於今天這樣，李晨淵，我就問你一件事，我把兵交給你，你能不能把他們全都帶回來！”

  李晨淵深吸了一口氣，“主公，打仗，說到底，還是會死人的，就是神仙來了，也不敢保證吧。”

  李航一愣，點了點頭，開口道，“讓他們少死一些吧。”

  說著，李航沉默的抽煙，眼神不知看向了何處，直到這一刻，李晨淵才發現，眼前這個不到而立之年的男人，腦袋上已經有了白發了。

  李晨淵歎息了一聲，沉默的看向了其他的方向。

  兩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向著外麵走去。

  李航和李晨淵並肩而行，李晨淵看著身邊這個年輕的男人，突然開口道，“我相信，如果說誰最有希望能打下天下，這個人絕對是你。”

  李航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迎著夕陽走了過去，身子被拉得老長老長了……

  此時此刻的長安城，卻是另外一幅景象。

  程元鎮的廟被立了起來，這年頭，很多這樣的事情，一些人做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然後便會有人給他立祠堂，傳著傳著，往往還越來越離譜。

  但是程元鎮這完全不一樣，他做的事情，並麽有太多人認可，對於他的祠堂，也幾乎沒有百姓光顧，反倒是不少的受害者偷偷摸摸的跑了過去，用石頭之類的砸上一兩下，三兩天下來，別人的祠堂裏都是一些貢品，程元鎮的祠堂裏卻是狼藉一片。

  偶有一日，李亨心血來潮想來看看，微服私訪離開了宮殿，來到了程元鎮的生祠處，看到滿目的狼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心中有些惱火的李亨想了想，提筆在牆上寫了幾個字，“莫道前路縹緲，有眼不識泰山。”

  連起來的意思就是，別說自己時運不濟，隻是你機會擺在眼前都看不見。

  因為這句話，一順見，李亨就被猜出了身份，甚至因為李亨早就走了，那些文人隻能找出李亨的筆跡來比對，沒想到還對上了，一時之間，群眾的憤怒被掀上了新的**。

  首先便是有人同樣在牆壁上寫字，“縱使泰山在前，願做愚公移山！”

  李亨自比泰山，人家冒出了一個移山的詞語，什麽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越來越多的人對李亨表現出了不滿，他們也想要反抗這個朝廷，尤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年頭因為戰亂，路引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原本可能一輩子老死在一個地方的百姓也有了轉移的可能性，他們東奔西走，最終是發現了汝陰這塊大陸一般。

  汝陰的一些事跡明麵上沒有什麽，但是私底下已經宣揚出來了，不少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一個個的都拿雙方開始做起比較。

  站在富戶的立場，他們覺得很滿足，但是站在平民的立場，孰優孰劣自然已經很明顯了，在這個時候，李亨公然支持程元鎮這個害死一城之人的殺人凶手，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不把他們百姓的事情當回事！

  “我們反了吧！打到汝陰去，去投奔李子美！”

  越來越多的人站了出來，隨著這個口號被喊出來，一時間，不少人揭竿而起，也是趁著這個機會，其他地域的土皇帝，宣布獨立，口號便是，天子無德，他們甚至一個個的抓來了不少的皇室貴胄，當他們的傀儡，除了劉峰之外，其他的地方盡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