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來了，朝廷馳援泰州，雖然慢了一點，但還是來了。

  黑壓壓的軍隊站在泰州城外，這裏，已經由汝陰軍接手了，他們已經不得而入了，但具體的情況，他們抓了一批四散逃走的人嗎，也就知道了結果。

  這個結果，他們回報了朝廷，當然，沒有送降書的那一段，知道這件事的，隻有那些親衛，此時已經全都自裁了。

  緊隨其後，這支援軍返回了長安，將這個消息告知了李亨。

  李亨聽到程元鎮身死的消息，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程元鎮和李輔國，都是他的親信太監，平日裏都幫了他不少，比方說，他小的時候不想讀書，兩人會幫著他做手腳，他想要出宮玩，兩人知道是死罪，也會在哭鬧之後幫忙，總而言之，李亨長到今天，這兩個太監從未分開過。

  所以他才會對兩人相對的縱容一些，比如說程元鎮，李亨知道他失敗了兩次，甚至被李航抓了又送了回來，但是李亨還是沒有懷疑過程元鎮的，把他派去鎮守泰州，目的也是讓程元鎮自己將功贖罪。

  現在好了，程元鎮的功績是有了，他成功的澆滅了大部分的汝陰軍人，剩下的汝陰軍，即便是想要有什麽大動作，也全然不會達成效果，李亨的確是滿足了，但是程元鎮卻是死了。

  “程元鎮怎麽就死了呢？我讓他守住泰州，也隻是恨鐵不成鋼啊！”

  李亨有些難受，他的確讓程元鎮死守泰州，甚至說出了什麽你要是沒守住，那你就不要回來的話語，但是實際上，在他的心裏，程元鎮哪怕是跑回來，他也是能接受的，最多也就是下降使用。

  可是他從沒想過，最能逃跑的程元鎮，有一天居然不跑了！

  “傳令下去，追封程元鎮為護國公，建立祠堂，賜忠勇內宦的稱。”

  “陛下，收回成命啊，莫說……”郭子儀跪了下來，還想再說，李亨卻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李亨看向了郭子儀，目光平靜無情，“鎮的話不起作用了嗎？”

  郭子儀一愣，無奈的閉上了嘴巴，直到退朝，他都是憂心忡忡的。

  和他同行的李輔國都忍不住問了一句，“郭將軍，陛下想要追封，你就讓他追封嘛，何必要攔著陛下呢？”

  “大將軍有所不知啊，程元鎮死了無妨，追封也是無妨，可是他死之前，全然沒有考慮過泰州百姓，泰州百姓，十不存一，家家都有傷亡，他們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天下的百姓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這……哎！”

  郭子儀接連搖頭，他忠於大唐，卻隻能看著大唐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淵。

  李輔國對於郭子儀的說法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這有何好思慮的，正是因為他們的慘烈犧牲，才有汝陰第一次的大規模將士的死亡，我們死得起，但是李航死不起！郭將軍啊，心思，還是放在打仗上麵吧！”

  李輔國說著，伸手戳了戳郭子儀的胸膛，後者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然而當消息擴散出去，正如同郭子儀所預料的那樣，人人都不認！

  程元鎮這個王八羔子，為了殺汝陰軍，甚至不惜防火燒城，那是多少人啊，全都被一把大火覆蓋了，其中最多的不是朝廷官兵，也不是汝陰叛軍，最多的就是他們的老百姓啊。

  酒館茶樓，勾欄瓦肆，眾人都議論紛紛，市井流傳，喝一口酒，罵上一句程元鎮，吃一口肉，踹上一腳狗皇帝。

  百姓也就隻能通過這個方式來發泄發泄，而另一頭，對於程元鎮，李航卻是表現出了不一樣的態度。

  隆重下斂，規模甚至比猴子還要隆重，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說話的。

  李晨淵倒是找上了李航，此時的李航，正在看猴子留下的信件，李晨淵要說的卻不是這個。

  “主公，三軍之中，我汝陰兵鋒最甚，我現在擔心的是，其他的人效仿程元振，這個火燒，那個挖坑，隻怕到頭來，他們全都采用自殘的方式來和我們一戰，我們可經不起這個損耗啊！”

  李航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個問題，旋即他開口道，“你說說看，你打算怎麽樣？”

  “我提議我們現在最好還是撤軍，一切等回到汝陰，重振兵馬，待到明後年，先攻史思明，再圍那李唐皇帝，分兵，實在是太冒險了，更何況，我們的人死傷太重了，七萬人，我們承受不了這個損失。”

  李航又何嚐不知道，他現在正在後悔分兵了，若是當時有十萬人在外麵幫忙救援，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微微點了點頭，開口道，“這件事，上將軍你看著處理就好了，倒是這個東西，上將軍不妨看看。”

  說著，李航將手裏的信件遞交了過去。

  李晨淵一愣，點了點頭，拿過了信件，隨後翻開來，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主公李航李子美在上，罪臣猴子請辭。

  一戰之下，致使十萬大軍為大火覆蓋，罪臣猴子，理當首罪。無數兵將，勸臣逃離火場，然，罪臣已不知有何顏麵回見汝陰父老，隻得厚著臉皮請求主公，還望主公替我道歉一聲。

  罪臣唯有一死，以謝天下，留下血書，還望主公答應。

  留下我屍首以鑄銅像，跪拜於汝陰城頭，以洗刷罪臣身上的血債，若是如此，罪臣即便是見到那閻羅老兒，也能站直身子……”

  後麵還有很長很長，跟多的是說明了他目前的一個想法，對此，李航也隻是歎了口氣。

  這封信，全程都是血書，踩在腳下，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大火將信件燒掉，猴子到最後，卻也是做了一件穩妥的事情。

  但是李航並不高興，他笑著開口道，“你可能不知道，當初的猴子，調皮得很，參加了汝陰武瑞營，卻受不了這個苦，還想著逃跑來著，人還挺聰明，說動所有人一起逃跑……”

  李航笑著說了起來，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他對於猴子，知道得其實並不多，更多還是聽別人說的，但是猴子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的，隻可惜，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有效果的。

  就好比這一次征討李唐一般。

  李航歎了口氣，吩咐道，“傳令下去吧，鳴金，撤兵，送兄弟們回汝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