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那邊怎麽樣了？”

  長安城外，李亨懶懶散散的靠在毯子上，身前的爐火旺盛，但是他卻並不開心，過年了，他卻依舊沒能打下長安，反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老師李航，他不禁問起了李航的近況。

  身邊的太監微微躬身，開口道，“前些日子青城探子傳來了密報，說是他被人刺殺了…”

  “刺殺麽？”李亨笑了笑，不禁搖頭歎氣。

  曾經的他曾天真的以為，天下是李唐的天下，將來也會是他的天下。

  周圍的人也是這麽說的，一個個都告訴他什麽家國天下，要他以天下為重，以大局為重。

  直到遇見了李航，是李航告訴他，天下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同樣的告訴了他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原來所謂的菜肴不是那些禦廚變出來的，而是地裏長出來的。

  原來一件衣服也不是憑空冒出來的，而是一絲一縷縫製出來的。

  他們去了江南，看見了那邊的難民，一個個的餓得麵黃肌瘦，用師傅的話來說，皮包骨頭。

  當時的李亨想笑，被李航狠狠教訓了一頓，後來的李亨逐漸明白了更多。

  就比如眼前，這麽多的人，一個個的死在了他的麵前，還有更多的人找上門來，隻為了討要一個說法。

  有人要丈夫，有人要兒子，一個個的七嘴八舌，李亨恨不得把他們全都殺了，沒打下長安，死了也是白死！

  但是他很清楚這種想法是不正確的，隻是有一個詞叫做惱羞成怒，因為李亨知道，自己沒辦法給他們交代，所以才會這麽生氣。

  但是師傅也不是萬能的啊！

  李亨笑了起來，他想起李航被刺殺，不禁有些開心，曾經的尊敬甚至是崇拜，在這個時候全都化作了怨恨。

  為什麽要造反？為什麽不來幫我？

  正因為李亨想不明白，才會覺得怨恨，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那種感覺，像極了自己的妻子跟別人私奔了…

  他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扭頭看向太監，“跟我詳細的說說什麽情況？”

  “李航帶人攻打青州，遭到了青州百姓的阻攔，其中還有道門的出麵，以至於李航殺了一大批道人和百姓，也因此引起的道門的不滿，其中一個叫玄青子的出麵，說是上蒼一定會怪罪李航這個殺人狂魔的…”

  別說，朝廷的人知道得還真不少，甚至身在青州，九成九的百姓都不知道李航被柳木潛入到屋子裏麵的事情，但是朝廷查到了。

  李亨像是聽書一樣的聽著。

  大唐不是沒有明君，李世民是明君，武則天也可以說是一個明君，當然，這是從政治層麵，而李隆基的前半生，也可以說是明君，李亨繼承了他們的優點，無論是城府還是智慧，都非常的不錯。

  側躺著的李亨此時嘿嘿的笑了，“一個瘋子，一個狐狸，這兩個人打起來還是有意思的，你看著，李航不會放過那個道人，那個道人也不會放過李航，他們兩個一定會自相殘殺…對了，你說那個道人是高麗大王子？”

  太監趕緊點頭，“我們調查過道人的身份，本想拉進我們陣營的，但是知道他是高麗大王子之後還是沒有繼續做下去。”

  “為什麽不呢？”李亨側頭，“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但是一定可以利用起來，不是麽？”

  太監愣住了，正要開口，外麵卻有人拉開了營帳門，帶著些許寒風走了進來。

  李亨第一時間皺起了眉頭，他知道現在是在過年，所以他也給大夥放了幾天假，甚至連馬都殺了幾匹給大夥做肉湯，難不成這樣他們還不滿足嗎？

  前些日子有人吵著要回家過年，好在李輔國強力鎮壓了下去，但是要是這群人再鬧，李亨也是會殺人的！

  然而讓李亨沒有想到的是，進來的太監跪在地上，“陛下，郭子儀將軍醒來了，他想要見你…”

  “將軍醒了？”李亨直接起身，本想去穿鞋子的，但是陡然間卻想起了李航的三國演義，他很喜歡裏麵的曹操，這麽好的收買人心的機會，他不會浪費了。

  於是乎李亨鞋子也不穿就跑了出去，身後兩個太監拎著鞋子追著李亨，嘴裏喊著陛下…

  李亨出門便哆嗦了一下，地麵真的很涼，刺骨的那種涼。

  但是不礙事，郭子儀一定會感動的，更加努力的效死，這樣就夠了！

  李亨想著，鑽進了傷兵營。

  郭子儀看見他的時候顯然是愣住了一下，隨後非常聰明的選擇了沒看見那雙光禿禿的雙腳。

  其實此時的郭子儀心裏是一片無語的，李亨是個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了，李亨就是一個利己主義者，怎麽可能會不穿鞋子呢，除非是他故意的…

  隨後郭子儀笑了起來，“陛下，臣想到了攻入長安的辦法了…”

  李亨雖然很想知道，但是他更想讓郭子儀看見自己光禿禿的雙腳。

  把腳抬起來？這顯得太幼稚了，他自然是不會做的，隻能像是被人錘了一下胸口一般，悶了一口氣，還得裝作欣喜焦急的樣子，“愛卿快說，是什麽辦法？”

  好在這個時候太監們拎著鞋子跑了進來，“陛下啊，你鞋子都沒穿就跑了過來了。”

  李亨裝在不在意的樣子，“聽說郭愛卿醒了，朕非常的開心，一時大意了，居然忘記穿鞋子…”

  郭子儀心裏歎了口氣，並不是說他感覺到多麽的榮幸，他隻是有種在陪著孩子過家家的感覺，此時裝作惶恐道，“微臣死罪啊，若是因此害得陛下傷到了腳，臣萬死不辭！”

  說著，郭子儀還像模像樣的擦了擦眼睛。

  李亨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開口道，“愛卿無礙的，快快說說我們該如何破敵？”

  說起了正事郭子儀頓時認真起來，“圍三缺一，圍而不攻即可！”

  “我們攻打了這麽些日子都沒能打下來，圍而不攻反而能打下來？”李亨非常懷疑郭子儀的判斷。

  郭子儀歎了口氣，“陛下啊，那日臣上得城頭，這才發現一件事，長安城內的賊人，已經沒有多少器械了，他們連箭矢都是邊打邊製的！”

  李亨頓時愣住了，恍惚的開口道，“這麽說，那麽些將士們，全都白死了？”

  這是李亨的注意，郭子儀不敢評論李亨的是非，當下既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態度上，已然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