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蛋白脂酶缺乏遺傳病。”

  秦軒瞄了一眼，眼眶已經通紅的舒陽，旋即對羅素解釋：“一種先天性基因疾病，在新生兒中發病率極低，藥物研發成本均攤下來……”

  藥物價格高低跟很多因素有關。

  比如研發成本。

  但其中有一個最關鍵因素，那就是這種病在全球範圍內，具體有多少患者。

  打個比方，同樣都是一億美金研發成本，如果是非常常見的感冒，全球每年都有無數人患，該藥物需求量就會很大，藥價自然不可能高。

  反過來，倘若是一種很罕見的疾病，鑒於藥物研發成本非常高，必須在極少數患者身上，收回成本的同時還獲利。

  那麽……

  這種藥必然賣出天價。

  其實也不能怪藥企，畢竟研發成本放在那，企業必須得賺錢，否則如何維持經營？

  這類受眾非常小的藥物，被醫藥界稱為‘孤兒藥’。

  但凡孤兒藥，就沒有一種是便宜的。

  很不幸！

  秦軒找慕容雪幫忙，獲取了舒陽的全部資料，其中就包括他女兒的情況：她女兒罹患的這種疾病，所需藥物是多種孤兒藥中，價格最昂貴的一種。

  目前隻有一種藥物能治愈。

  畢竟，這種受眾極少的疾病，不會有很多藥企研發。

  每年注射一次藥物，一次費用為110萬美金！

  這種藥當然是沒納入醫保的。

  可想而知……

  “那時候，我覺得上天特別眷顧我……”

  舒陽嘴角帶著微笑，思維回到了三年前：“一份年入百萬的工作，一個特別恩愛的老婆，這樣的人生對我來說，足夠了……”

  直到兩年多之前，妻子懷孕生下孩子，卻發現孩子患上這種，讓人絕望的基因疾病。

  真要是治不好也就算了。

  問題是……

  這不是絕症！

  有錢就能一直活下去，沒錢隨時都可能死去。

  妻子選擇了放棄。

  然而，看到剛出生的小嬰兒，他根本沒辦法放棄，最終妻子提出離婚，把女兒留給了他。

  “我賣了房子，我父母也賣了房子，我借遍能借的親戚朋友，勉強湊夠了第一次治療費用——就那麽一針下去，女兒狀態不一樣了，跟普通嬰兒沒區別，可是……”

  這不是一針就能治愈的病。

  而是……

  每年110萬美金！

  剛出生的那次治療，他和父母的房子全賣了，能借的親戚朋友都借了，才勉強湊夠治療費用。

  第二年呢？

  他已經一貧如洗。

  絕望！

  進而崩潰！

  也就是在那次，他抱著剛滿周歲的女兒，在絕望中準備跳樓時，竟然覺醒了超能力。

  而且，一次性覺醒了三種！

  “我知道詐騙犯法，就算警察抓不到我，就算法律無法製裁我，我……我也內疚，因為我也有良知，我也有道德觀，可是我能怎麽辦？！”

  舒陽淚下如雨。

  他痛苦的搖著頭，呐呐道：“我沒辦法了。騙一些有錢人，對他們來說那點錢，並不會造成太大損害，對我而言……那就是我女兒的命！”

  每年三月份，就是他女兒治療的時間，他必須在進行治療之前，湊夠那110萬美金費用。

  他不想幹這種事。

  可是……

  眼看著快臨近治療期，他一次又一次被逼到絕路。

  所以，他都是在二月份頻繁作案。

  “我從沒有用騙來的錢，用來吃喝玩樂享受，每次隻騙夠女兒治病的錢，我……我是真的沒辦法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

  “……”

  看著他此時此刻的模樣，羅素根本沒辦法再憤怒。

  於法理。

  於道德。

  詐騙都是不對的。

  可是……

  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他無疑是個偉大的父親，正如他先前所說的那樣——他不後悔！

  哪怕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他還會毫不猶豫這麽做！

  即便是犯法，即便要坐牢，甚至……即便會死！

  “有一點我想不通。”

  秦軒深吸一口氣，盯著他說道：“就算要這樣，才能救你女兒的命，為什麽你要從公司離職？哪怕之前的工作，也不足以支付治療費，至少……比外賣員賺得多吧？”

  “以前的工作太忙了。”他喃喃道。

  “太忙？”

  “我不確定，自己做的這些事，會不會東窗事發。”

  他悵然一笑，喃喃道：“也許哪天我被抓了，也許到時候會被判死刑，至少……在那天到來前，我沒有留下遺憾——送外賣時間自由，我不需要賺太多錢，隻要夠我們吃飯就行了，剩下時間可以多陪她。”

  “你怎麽看？”秦軒看向羅素。

  “情有可原，法不容情。”她眼神中閃過一抹掙紮。

  她是人。

  是人就應該有情，所以她說情有可原。

  但是！

  她同樣還是個執法者。

  哪怕舒陽再怎麽值得同情，但他的行為畢竟已經違法，身為執法者不可能無視——否則，她就不配穿這身警服！

  “對不起……”她歉意的看著秦軒。

  “站在你的立場，沒錯。”秦軒點頭。

  “這錢，我出了！”

  突然間，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隻見黎青溪快步走來：“他詐騙的所有錢我來出，這樣……是不是他就不算犯法了？就不用再坐牢了？！”

  嘎！

  這次連秦軒都一臉驚訝。

  她先在被舒陽騙錢，接著又因為舒陽的超能力，跟秦軒親吻而怒發衝冠，恨不得把舒陽碎屍萬段。

  現在……

  她卻第一個站了出來，要幫舒陽還詐騙的錢，要幫他脫罪！

  “看什麽看？！”黎青溪惱怒的瞪著秦軒。

  “沒……沒什麽……”

  秦軒回過神，露出溫和的笑：“你比我想象中……更優秀。”

  刷地一下。

  聽到他這句稱讚，黎青溪臉蛋霎時通紅，莫名其妙想起不久前，跟他吻在一起的場景：“滾！我……我本來就很優秀，需要你這個混蛋誇？！”

  “他犯法了。”

  突然！

  羅素平淡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犯法就是犯法。不是說，你幫他還了詐騙的錢，就可以當他沒有犯法。”

  “你說什麽？！”黎青溪大怒。

  “我不想跟你這種法盲浪費口舌。”羅素冷然。

  “你說誰是法盲？信不信姑奶奶要你……”

  “她沒說錯。”

  眼看黎青溪要暴走，秦軒苦笑著說道：“別說把這錢還上，哪怕是爭取受害者諒解，也隻能給他爭取減刑，從法律角度來說……讓他脫罪，絕無可能。”

  如果今天羅素沒在場，他絕對不會扯上法律，有的是解決辦法。

  但是！

  羅素在這裏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