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小流氓

  嘩！嘩！

  竹筏子推開水波，逆流而上。

  趙紫龍就像一個木偶，一言不發地劃船，機械性地重複著劃槳的動作。

  我和張夢瑤也沒有說話，氣氛很沉默。

  陽光落在水麵上，波光粼粼，但我們的心裏，卻感覺不到溫暖。

  回頭遠眺，龍門山巔上仿似冒起了火光，有濃煙飄向蒼穹，那座屹立千年的龍門觀，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同時化為灰燼的，還有趙六爺，以及上百條鮮活的生命。

  我哽咽著，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很難受。

  昨夜，我們才同趙六爺把酒言歡，趙六爺待我們不錯，讓我有種找到親人的感覺。

  可惜，這種感覺僅僅隻有一夜。

  趙六爺用他的犧牲，換取我們突出重圍，這份恩情我會永遠記在心底。

  趙紫龍突然轉過身，朝著龍門觀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然後連磕三個響頭，。

  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淚痕。

  但是，趙紫龍卻連一點哭聲都沒有發出來，他把所有的傷痛埋葬在了心底。

  氣氛很沉悶，趙紫龍就這樣不知疲倦地劃了一整天船，我和張夢瑤在竹筏子上坐了一整天。

  到了傍晚的時候，趙紫龍終於停下來，將竹筏子停靠在河邊的一座碼頭。

  上了碼頭，走進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鎮。

  趙紫龍告訴我們，這座古鎮名叫“十裏鎮，是這一帶十裏八村唯一的一個集鎮，成形於明末清初，距今已經兩三百年曆史。

  迄今為止，十裏鎮還保持著百年前的模樣，青石板鋪成的街道，帶著濃厚明清風格的建築，到處都散發著古樸的氣息。

  經曆了早上的血戰，我們也確實是累了，趙紫龍說在十裏鎮歇歇腳，合適的話，找一艘大船再走，乘坐竹筏子去山西，又慢又危險。

  黃昏時分的古鎮，更有種別樣韻味。

  這裏的生活節奏很慢，小攤販不緊不緩地收拾著攤子，晚歸的船夫在買酒切肉，慵懶的貓睡在牆頭，一切寧靜而又祥和，和城市裏腳步匆匆的生活，形成鮮明對比。

  張夢瑤有句話說的很經典，她說城市裏的那些人們，叫做“活著，而這裏的人們，才叫做“生活。

  沿著青石板街道信步走去，我們找到一家客棧。

  這家客棧臨河而建，環境不錯，而且是餐宿一體的，下麵可以吃飯，上麵住宿，我們覺得挺方便的，於是決定今晚在這裏落腳。

  我們訂了兩間房，我原本準備和趙紫龍一間房，張夢瑤單獨睡一間，沒想到趙紫龍拒不答應，說他從來不跟別人一同睡覺，感覺別扭。

  我們讓老板炒了幾個比較有特色的小菜，點了幾瓶啤酒，在樓下吃吃喝喝。

  老板姓張，我們叫他老張，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待人很熱情，但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們也沒有多問。

  吃飽喝足，我們便準備上樓休息。

  這座客棧什麽都好，唯一的不便之處，客房裏沒有獨立的衛生間。

  樓下院子裏有一個衛生間，需要上廁所的話，必須得下樓來。

  張夢瑤說她肚子不舒服，要上衛生間，讓我和趙紫龍先上樓休息。

  趙紫龍上樓以後，徑直回了自己房間，連燈都沒有開，我能理解趙紫龍的心情，他需要好好靜一靜。

  我躺在床上，耳畔聽得外麵河流的嘩嘩聲，漸漸閉上眼睛，腦海裏有如白馬過隙，閃過很多事情。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忽聽樓下傳來“啊的一聲驚呼。

  我驀地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睛，愣了一秒鍾，翻身便從床上爬起來，剛才這聲驚呼，來自張夢瑤。

  張夢瑤莫不是出了什麽事吧？

  我趕緊衝出客房，攀著走廊的圍欄往下望，就看見院子的衛生間門口，站著兩個人。

  一個自然是張夢瑤，另一個則是一個小孩。

  那個小孩約莫十一二歲，看上去還在念小學，他就像木頭樁子一樣站在張夢瑤麵前，麵對張夢瑤的嗬斥，居然沒有半點反應。

  我摸了摸腦袋，心中暗自疑惑，不明白張夢瑤怎麽跟一個小孩子發生了衝突。

  我下了樓，走過去問張夢瑤怎麽回事，張夢瑤一張臉氣得通紅，指著那個小孩罵道：“這個混蛋……我剛才上廁所的時候……他……他居然……偷窺我……

  張夢瑤是我女朋友，我一聽有人偷窺她上廁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轉頭喝斥那個小男孩：“喂，你為什麽要偷窺姐姐上廁所？

  麵對我的喝斥，那個小男孩絲毫沒有膽怯和慌張，但是一臉的麵無表情，反而盯著我，就像在挑釁我似的。

  我一下子被激怒了，上前一步，抓住小男孩的胳膊，生氣地說：“你是哪家的孩子？去把你爹媽叫來！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了還得了？

  看他是個孩子，我本不想跟他計較，但是他居然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我這才決定要把他的爹媽找來，好好教訓一下他。

  這麽小的年紀，就偷窺女孩子上廁所，肯定是個慣犯了，這要是不好好管教，長大了隻怕會幹出更出格的事情。

  我的聲音驚動了客棧老板，就看見老張慌慌忙忙來到院子裏，一邊朝我走來，一邊問我發生了什麽事。

  我指著麵前的這個小男孩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臭小子，居然偷窺我女朋友上廁所，太下流了。你是老板，幫我把他爹媽叫出來，這種事情必須得好好管一管，要不然長大了要出事的……

  我在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老張的表情。

  等我把話說完，老張一臉尷尬地看著我：“陳先生，你先消消火，這孩子……是我兒子……

  啊？！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了，我看著老張，老張也看著我，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口口聲聲要教訓的“小流氓，居然是老板的兒子。

  我怔了一下，強壓著心頭火氣對老張說：“老張啊，你兒子的這個習慣很不好呀，回頭你得好好教育呀！

  說到這裏，我伸手指著小男孩：“你看看你兒子，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完全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