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酒杯
作者:wolf君      更新:2020-07-20 00:57      字數:2419
  陳漁看著那對眸子,她眼中的流光如此清晰,交錯著憐憫與鋒利。

  他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隻是有一件事,他忽然想起,剛剛腦海中的人名,把她遺漏了。

  她就坐在自己麵前,本應該是第一個想到的。

  “你在想那個鳥嘴麵具嗎?”溫緹嘴角似笑非笑,她這樣問著。

  陳漁移開目光,眼神落寞。

  “還是在想哪個女孩?”那女孩拿起叉子,紮起一小塊熏肉,並沒有放進嘴裏,而是移到眼前仔細觀看。

  這個叉子是陳漁用過的。

  “沒有”

  陳漁低下頭,鼻子長舒一口氣,語氣平淡。

  “是麽,那就好,以後別發呆,不然別人把你帶走了你都不知道”

  溫緹看了一會叉子上的熏肉,又看了一眼陳漁。

  陳漁嘴邊扯了一下,這個玩笑不好笑。

  “沒人會想帶我走,除了提利昂”

  沒錯,估計也就是他劫持過的巡檢官想帶他走。

  “陳漁”溫緹叫著他的名字。

  陳漁抬起頭來,他沒有阻止過溫緹叫他陳漁,盡管他現在是莫桑爾。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殺你?”

  陳漁知道她指的是那個臭鳥。

  他搖搖頭。“不知道”

  “你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想過,想不出來”

  陳漁深呼吸著,背靠椅子,這個問題他確實想過。

  溫緹轉動著叉子,絲毫沒有把肉放進嘴裏的打算。

  陳漁目光在叉子和溫緹身上來回移動。

  “你就沒考慮過是那隻鳥想把你帶走?”

  “什麽?”

  陳漁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把我帶走?”陳漁一臉茫然。

  溫緹一隻手微微抵住下顎,嘴角還掛著笑意,這個樣子讓陳漁看的心裏很不舒服。

  “那你覺得他還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

  陳漁能想到的隻有王血,那個臭鳥看起來也費了不少力氣才讓自己激活,他不認為臭鳥會

  白幹這些工作,但要說目的他還真想不到。

  倒是溫緹在洞窟裏的話,給他留了很深的印象。

  除了王血以外呢,陳漁回憶著當時溫緹的話。

  “是不是和你說的那個什麽搶跑有關?”

  他依稀記得溫緹說過這句話,原話好像是大家都在統一起跑線上,他卻搶跑了,他搶跑什麽了呢?

  陳漁說完這句話後就聽見吱呀一聲,毫無征兆。

  溫緹手中的叉子被她捏彎了,臉色也冷的像冰霜一樣,嘴角的笑意不再,周圍溫度都有些下降。

  陳漁看著他,她也看著陳漁。

  下一刻,她手中的叉子滑掉。

  咣當一聲,掉進餐盤裏。

  兩人視線相對,陳漁甚至能感受一些殺意。

  洞窟裏她在陳漁耳邊軟糯的話,此刻也如她眼中的流光一樣清晰。

  “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真想一劍殺了那個男孩”

  她垂在陳漁肩膀的發絲,至今都能感受到香氣。

  甚至他還發現了右邊牆上的異樣。

  那個在現實中看不見,由燭光照射溫緹後,在牆上投影出的巨大黑色羽翼,緩緩漂浮著,把她和陳漁裹在一起,像是困住自己的獵物。

  陳漁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洞窟,連同桌子蠟燭一起。

  他們坐在這裏,旁邊就是當時洞窟裏的他們。

  現在的他沒有情緒崩潰,或者說盡量保持著臉上平靜。

  也許她當時的殺意比現在的還強烈,隻是沒感受到。

  沒錯,赫爾伯特的死算在他們四個頭上了。

  如果溫緹現在要一劍刺死他,他也不會抵抗。

  就像往常一樣等待結果,因為他改變不了。

  他和溫緹動手有多少把握?零比十,還是零比一百?

  既然是必死的局,那他認命。

  反正他死不死都不會影響人,也不會改變任何人。

  陳漁看著那雙眼睛,心跳沒有加速,在溫緹改變臉色之前,他已經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心理準備,哪怕現在就死在這裏。

  溫緹不是說過麽,她最恨他們四個了。

  微妙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散開,彌漫在大廳裏。

  叉子掉下的響聲,引起了老板的注意,他從吧台那裏看了一眼。

  在老板眼裏,兩人就是僵坐著,相互看著對方。

  他搞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也許在玩著某種遊戲。

  調好酒,他小心翼翼放進托盤裏,朝著二人走去。

  可直到他上完酒回來,那兩人也沒看他一眼。

  甚至和他們說話,他們都沒有回複,這讓他很是鬱悶。

  但有一點,他發現了,那兩人沒在玩遊戲,至少看臉上的表情不像。

  老板不理解男孩,他覺得憑女孩的外貌,就不該和她鬥氣,畢竟這麽好看的女孩可不好找,男孩應該珍惜才是。

  現在他待在大廳有點多餘,他們應該不會再點東西了,而且此刻是半夜,他也困了。

  最終老板多看了幾眼溫緹後,才離開大廳,回到自己的房間。

  整個大廳隻剩下溫緹和陳漁。

  陳漁等了半天,溫緹也沒有動手。

  他不確定那把細劍是否帶在身上,他相信就算溫緹不用武器,自己也不是她的對手。

  可她在等什麽呢?

  時間一點點的流動著,陳漁沒有話語,溫緹也沒有任何話語。

  大廳裏很是靜謐,甚至屋外刮起的微風都可以聽到。

  漸漸的,陳漁感覺周圍溫度沒有那麽低了。

  眼前的女孩眨了下眼睛,眼中好似不再有流光轉動。她起身,還順帶拿起了桌邊的狐狸麵具以及鹿皮手套。

  整個過程一言不發,也沒有再看陳漁。

  拉開椅子,轉身上樓,動作輕緩,和平常表現一樣,絲毫感受不到情緒波動,仿佛在做一件無關的小事。

  樓上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吱呀一聲關上。

  陳漁繼續坐在那裏,看著前方的空椅子,他也沒有抬頭,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姿勢。

  直到聽見樓上關門聲後,他才極其輕微的呼出一口氣,剛剛挺直的後背也開始鬆懈。

  陳漁把肘部撐在桌上,雙手捂臉,不知是否神色疲憊。

  這是他的勝利嗎?

  是不是自己一開始都猜測好了她不會動手?

  因為那樣她會惹赫爾伯特生氣,雖然赫爾伯特不在了,可這話她說過。

  所以才有恃無恐?

  還是說溫緹選擇放過他?

  畢竟死人遺留的意誌隻能幹擾活人,不能替活人做決定,溫緹就算一劍把他殺了又能怎麽樣,赫爾伯特既看不到也感受不到,談何怪罪呢?

  陳漁拿捂住臉的手使勁搓搓臉,再次靠在椅子上。

  桌子上的那杯酒一口沒動,在燭光的照耀下,微微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