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作者:江楓愁眠      更新:2020-07-11 18:57      字數:3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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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老爺的營養液!

  第47章

  京城·王府

  古色古香的梨花木屏隔開了裏外,案牘上的紅木鎮紙旁擱著一塊靉靆。才不過十一月,門窗已經緊閉,銅製的炭盆也被搬進了屋裏。

  兩側的紫檀書架中間,正掛了一塊牌匾,上書方和齋三字,鋪麵的文墨氣息、四處的雅客之味,整間房少金玉而多古木,盡顯主人家的老成穩重。

  這裏是當朝首輔王瑞的書房。

  七十多的老人坐在炕上,他手裏捧著湯婆子,腿上蓋著棉被,縮在暖和的地方,舒適地眯著眼。

  “今年冬天真冷啊。”他悠悠地歎息,“河裏八成要結冰,等明年春天化了,會不會有淩汛啊。”

  他旁邊的炕上坐著一年輕的女子,柳眉鳳眸,薄唇微彎,身著竹紋裰,頭上束玉簪。她神情柔和,氣質典雅,在首輔身旁坐著也並未拘束。

  “老師放心,東南的河道學生都已經叮囑過了,明年開春隻要沒有特殊的天災,是不會發災的。”

  此人正是吏部侍郎、王瑞的得意門生——殷姮。

  王瑞感歎了一聲,“唉……這些都是工部的事,你其實用不著費心。”

  她看著身旁的殷姮,這般的音容相貌、斯文姿態,倒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工部尚書,萬清。

  “道理如此,可東南一代的官員還是更在乎老師的意思一些。萬閣老也上了年紀,下麵的事情她多少精力不支,總歸都是為了朝廷百姓,咱們這裏再說一聲,更為妥帖。”

  “還是你做得周全。”王瑞想了想,“我記得萬閣老也是怕寒的,今年她的俸祿一錢都沒發,你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叫人從我的屋子裏撥些銀絲碳送過去。她最近膝蓋疼,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寒了。”

  殷姮點頭應了,“是。”

  “四川出了大事,還有十天就要斷糧了,她一定心裏著急,日日夜夜得睡不好。”王瑞歎了口氣,“難為她了。”

  “可不是。”殷姮將茶盞放到了桌上,身子正麵朝向了王瑞,“陳寶國要從修圓的錢裏劃,可等朝廷的錢調出來送到下麵、再分開去各省買糧、再將糧送到四川災區,不說百姓們還等不等得到,就算等到了,真到他們手裏的又有多少?”

  層層剝削,百姓是分不了多少的。

  她搖了搖頭,無奈道,“陳大人一心為民,可到底在廟堂高處待久了,有些下麵的實情就都忘了。”

  王瑞憂心地閉上了眼睛,“我們同他說了多少次,他是一概也不聽啊。”

  殷姮抬眸,望向了王閣老。她明白這個時候該輪到她說話了。

  “閣老,四川情急如火,這事關係到萬千子民的性命,我們不能再讓陳大人一意孤行了。”

  王瑞睜開眼睛,看了眼殷姮,“他兼著戶部尚書,就算我是首輔也沒有辦法啊。”

  “事急從權,”女子微微勾唇,暗藏了兩分深不可測的意味,“這件事其實還未請示過老師,我派人去陳大人的老家埋了十萬兩的現銀。”

  王瑞從炕上直起了背,眼睛睜得極大,“你、你怎麽能這麽做!”

  殷姮拱手低頭,鏗鏘堅定,“老師,千萬之命和一人之命,舍何棄誰?”

  老人深深地吸了口氣,盯著殷姮的後腦看了半晌,許久才痛苦地閉上眼睛,悲戚道,“陳大人一生清廉,誰想竟會因為這樣的事背負汙名,是我們對不起他啊。”

  殷姮抬頭,“老師不必太過悲慟,隻先將他關押詔獄,等四川的事情落定之後再說是冤假錯案,到時候將他放出來官複原職,學生親自向他賠罪。”

  “唉……也罷也罷……”王瑞閉上眼睛,似是不忍再聽了。他揮揮手,叫殷姮下去,“你現在大了,是個有主意的了,既然到了這一步,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殷姮起身,對著王閣老又一拱手行禮,“是,那學生就去了。”

  她走出了門,正麵對上了給閣老送東西的丫鬟。

  那丫鬟端著托盤,側身對殷姮行了一禮,接著朝裏走去,輕喚道,“老爺,燕窩粥好了。”

  殷姮站了一會兒,聽見裏麵傳來了王瑞的聲音,“我隻吃血燕,叫廚房去換。”

  她輕哂一聲,撣了撣衣袍走出去。

  外麵秋風刺骨,內裏春暖融融。

  ……

  綺水樓

  在慕良說出“皇上準了陳寶國大人的方案,但是旨意還未下”的那一刻,蘭沁禾就再無旖旎的心情了。

  殷姮一早提出的抄家,是難得的兩全之策,既能保住福建又能就地解決四川之難。

  萬清是默許這個做法的。

  但是陳寶國不願意。

  士農工商皆是西朝子民,現在國庫裏明明有大把的現成銀子,為什麽要去割別的子民的肉,去補以後的瘡?

  那些商賈何辜!

  陳寶國不想聽什麽和光同塵,他隻知道做人做事要光明磊落,如果連一點良心都不講了,那這個官不做也罷,不如回家種地。

  慕良沒法保陳寶國,王瑞一黨是堅決不同意陳寶國的方案的。

  萬清一黨看似中立,可那默不作聲的態度就是否定。甚至她有其他更深的打算,一旦王瑞真的動了陳寶國,這件事就能成為日後倒王的利刃。

  內閣整個班子都不希望陳國寶這麽做,那慕良就也不能這麽做。

  況且他本身也是不讚同陳寶國的。

  蘭沁禾垂眸,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幼時曾想,什麽樣的官是個好官?不過是上對得起皇上朝廷,下不負百姓。

  可長大之後她才愈加明白,自古兩難全,真要做到這兩點,怕就是對不起家中父母和膝下兒女,難全孝道了。

  她不想讓慕良為難,聽罷心裏惆悵,麵上還是笑著,“得了,您跟我說這些朝堂上的事,我也聽不明白,總歸有內閣和司禮監擔著,什麽事能出亂子呀?”

  西寧郡主是最厭煩政事的,整個京城都知道。

  慕良抿了抿唇,眼眸裏閃過了許些思量,片刻,他還是順著蘭沁禾的意說起了別的事情。

  “萬歲爺這幾日聽說了娘娘將納蘭小姐養在身邊,於是問了臣是何緣故。他聽完後氣得不輕,說想要將納蘭將軍召回,另擇良將前去。”

  齊家、治天下。連後院都無法平定的將軍,很難相信他能平定什麽戰亂。

  蘭沁禾明白慕良的意思,“那慕公公瞧著,該如何處理?”

  慕良道,“蘭將軍是老將,京城中還在職的武將大半是他調.教出來的,不知他老人家覺得誰去合適?”

  “若是這樣,我得回去稟明父親。”蘭沁禾下巴微抬,倏地一笑,“不過眼下我有個人,倒想放去前線磨煉磨煉。”

  慕良稍一思索,“娘娘是說,納蘭小姐?”

  “慕公公好快的心思。”蘭沁禾搭上了他的手,眉眼微垂,柔聲慢語著,“可怎麽輪到我這兒,就不明白了呢。那日您將我推開,可知我有多傷心,直想找棵樹吊死罷了。”

  想找棵樹吊死是真的,不過是因為害怕和丟人。

  慕良還在正經地說話,被蘭沁禾的孟浪之詞突然咬住了,原本的思緒全被打亂,無措到了可憐的地步。

  其實這樣輕佻的話,蘭沁禾是很少說的,除開納蘭傑這個例外,她對外是君子之交,對內是兄弟之情,少有說這種話的時候。

  但她偏生喜歡看慕良羞窘的模樣,又是頭一回擁人入懷,嘴裏的話忍不住越來越放肆。

  女子執起眼前的手,十指交纏,拉到了跟前打量。

  “從第一次見到公公,我就在想了,這手怎麽會生得怎麽漂亮。我在國子監教了九年的琴,見過的青年才俊不勝凡幾,可竟是沒有一人的手能與慕公公相比。”蘭沁禾低頭,吻了吻男子的指尖,唇瓣觸到了一片冰涼。

  不僅是形狀顏色,慕良手的溫度都像是冷玉似的。

  冰冷的手指像被燙傷了似的,猛地往回蜷縮。

  蘭沁禾抬眸,她凝視著慕良,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唇角微勾,將他手指縮起的手又朝自己拉過來了一些。

  接著吻上了手背。

  至始至終,那雙含笑的杏眼都沒從慕良臉上移開一寸。

  她輕聲問,“慕公公,你是怎麽生得這麽好看的?”

  在美人雲集的宮中,這是慕良第一次被誇俊美。

  他下顎緊繃,另隻手死死握拳,指甲掐進肉裏,就連呼吸都在顫。

  慕良想起來了,他之前同娘娘說過什麽。

  他是要做舒鈴的。

  左手被女子捧在唇前把玩,慕良恍惚竟覺得那隻手和他無關,他是不值得被娘娘如此親近喜愛的,那怎麽可能會是他的手呢。

  他小心地去打量蘭沁禾的臉色,覺得娘娘都做到這一步了,他身為奴才到底該主動些。

  慕良暗暗吸了口氣,讓胸口噗通噗通亂跳的心髒冷卻一會兒,接著顫巍巍地起身。

  他一隻手還被蘭沁禾握著,起得跟剛剛大婚後的皇後似的,一邊那隻手不敢動,要莊重;一邊又不免羞澀含蓄,真有了剛過門的媳婦兒的意思。

  “娘娘……”他站了起來,鼓足勇氣去說這句話,“臣伺候您歇息吧。”

  這是打蘭沁禾吻了他之後,慕良日日夜夜在心裏練習的話,他提前念了幾千遍,說得極為順暢,一點也不疙瘩,就是聲音太小,還帶著絲絲的戰栗。

  蘭沁禾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你要怎麽伺候?”

  慕良不說話了,臉紅得發燙。

  那種事情……叫人怎好意思說出口。

  高高瘦瘦的九千歲憋了一會兒,憋得臉都紅了也不好意思說淫詞穢語,最後逼急了,直接把身上的外袍脫了,跪在蘭沁禾麵前。

  “臣……伺候娘娘安寢。”

  他柔順地垂著頭,露出一截蒼白的後頸,接著伸手,發著抖地去碰女子的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