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作者:江楓愁眠      更新:2020-07-11 18:57      字數:3936
  “怎麽會,既然是你的妹妹,那也同我的親妹無二,我怎麽會和自家妹妹生氣。”殷姮並無慍色,反而彎了彎眸子,“對了,我聽說你如今為了一個戲子守身如玉?”

  她這話一出,床上的蘭沁酥立馬睜開了眼睛,緊張地朝蘭沁禾的側臉看去。

  她可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定是九爺或者南立候傳的,子虛烏有的事兒,怎麽連你都知道了?”

  “那就好。”殷姮放下心似地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的被人勾去了魂魄,一頭栽在個戲子身上了。倘若真是這樣,你父親必定要著急的。”

  “他哪裏會著急,”蘭沁禾歎了口氣,“他現在是什麽都不挑了,隻盼望我早日添人,哪怕是樓裏的他都不介意。”

  “這確實是你的不是,都這個年紀了,好的、歹的,多少讓蘭將軍和萬閣老放心啊。”

  蘭沁禾苦笑著點點頭,“你說的是。”

  遇到慕良之前她何曾不是這麽想的,若是那人真的對她無意,等過了年她就準備婚事吧。

  蘭沁酥見兩人旁若無人地講話,心裏窩火得狠,她剛要發作,倚沐就端著藥進來了。

  殷姮先她一步起身,“那我就不多打擾了,蘭大人安心休養,缺了什麽藥就來我府上說一聲,我馬上就派人送來。”

  蘭沁酥一口趕人的酸話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難受得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殷姮走掉。

  這人到底是來幹嘛的,就專門為了來氣她?

  偏生還在姐姐麵前做足了樣子,倒是她顯得小家子氣了。

  蘭沁酥咬碎了一口銀牙,喝了藥悶頭就睡,心裏煩悶得很。

  其實蘭沁禾如何不知道妹妹心裏憋屈,她夾在兩人之中,所做唯有調停罷了,一個是孿生的妹妹,一個是自幼就照顧她的姐姐,又能舍了哪個?

  她隻好另想法子,打算趁妹妹睡覺的這會兒功夫去鴻恩寺求了素雲酥來,好回去哄她開心。

  蘭沁禾是同那裏的主持打過交道的,這一次又給了二十兩的香火錢,順利地拿到了一盒素雲酥,順便替妹妹求了張祛病符。

  主持親自送蘭沁禾出去,剛出了屋子,就見遠處有絳紫色的車輿停著,四周還守著不少錦衣衛的人。

  她好奇地問主持,“前麵好熱鬧,今日是哪位王公也來了?”

  “哦,是九千歲。他前幾日喬遷,今日是來為新居請西方三聖的。”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有點危險

  感謝指出有市無價的那位老爺,我改完回去發現你評論被吞了orz就在作話謝一下

  第42章

  “是九千歲,他前幾日喬遷,今日是為新居來請西方三聖的。”主持道。

  蘭沁禾唇邊綻出一抹笑來。可這真是巧了。

  那日被慕良拒絕後,蘭沁禾實在是心神不寧了許久。要是旁人就算了,可偏偏是司禮監的老祖宗,若是因為她的冒失導致慕良對蘭家生了厭,她死千百遍也於事無補。

  故此蘭沁禾故意去了趟九王府,當著眾人說出了那樣的話,她知道這話肯定會傳到慕良耳朵裏。

  隻要今日再去探探他的態度,一切就都明了了。

  若真的他對自己十分反感,蘭沁禾還留了後手,她那日說的話模棱兩可,又把戲子秦玉拖了出來,一旦今日發現慕良對自己厭煩,她回去立刻娶了秦玉再去千歲府負荊請罪,絕不糾纏慕良半分。

  蘭沁禾在遠處等了會兒,那邊人多,她打算等慕良出來再說。

  可等了有半個多時辰了也不見人影。她不免奇怪,招來了姑子問,“可知千歲爺在做什麽,怎麽這麽會兒功夫還不見出來?”

  那姑子答道,“千歲爺牽著馬去後山逛了,娘娘要找他?”

  後山?

  鴻恩寺的後山不止一座,是一片廣袤的山林,高矮不低的山峰連綿,被譽為北京小龍脈。

  慕良去那裏逛什麽?

  蘭沁禾牽了自己的馬,翻身上去,也往後麵走。

  後山極大,她一時看不見人影,隻在門口看見了兩個守著的錦衣衛。

  “叩見郡主!”兩人訓練有素地行禮,蘭沁禾喚他們起來,“九千歲在裏麵?”

  一人答了,“回郡主,千歲爺在裏麵練騎射。”

  蘭沁禾頷首,“這後山廣袤,也沒人看守,有失風險。你們勸著他往後去校場,別來這種未開化的地。”

  另一人笑道,“郡主放心,有五六個弟兄跟著,還有兩個東廠的廠衛,出不了差錯。”

  錦衣衛皆是萬裏挑一的精良,廠衛更是從其中選出來的精銳,這麽些人,就算來了一夥山賊都不在話下。

  蘭沁禾聽他這麽說稍稍放心了一些,牽著韁繩道,“那好,我進去找他說兩句話,辛苦你們守在這兒了。”

  兩人便又中氣十足地抱拳喊道,“郡主走好!”

  蘭沁禾點了點頭,接著一夾馬肚朝裏走去。

  她走了有十四五裏,可並未瞧見慕良的影子。

  不應該。

  就算再多人跟著,這些廠衛也不敢放慕良去深處,萬一出了點事情,他們可擔待不起。

  忽地,空中傳來一絲異響,蘭沁禾耳尖一顫,停馬仔細聽去——

  倒像是打鬥的聲音!

  她雙眉一皺,猛地有了不好的預感。

  來不及細想,蘭沁禾用力一甩馬鞭,嘴裏喝了一聲,騎著馬飛快朝前方跑去。

  她一邊跑一邊傾聽聲音傳來的方向,約莫奔了十多裏,眼前遮擋的樹木退去,緊接著赫然看到了讓她心髒驟停的一幕。

  就見前麵的地上稀稀拉拉地倒著幾個死屍,有的身上著錦衣衛的服侍,有的蒙著臉麵,無一不是血流了一地,連呼吸也不可聞。

  錦衣衛如此,那慕良現在如何?

  再往前駛去,情形愈加驚心動魄,幾丈遠的一個土坡之下,圍著一群人正打得不可開交。

  慕良正在其中!

  那土坡上長著苔蘚,有明顯的滑痕,想必是被追著一路逃到這裏,又滑落了下去。

  慕良身邊隻剩了兩個廠衛,皆以負傷,而麵前還有四五個蒙麵的殺手。他背後是土坡,正好給對方形成了翁中之勢,局勢極為不利。

  從那些蒙麵者的身法來看,絕不是什麽普通的反賊或是強盜,一定是有人出了錢雇來的專業殺手。這些人招招致命,眼神無一不是鎖向慕良,目標十分明確。

  慕良手裏握著劍,可他一個內宮出身的太監,哪有機會學武,一旦兩個廠衛倒下,他便是刀俎魚肉,絕無生還的可能。

  電光火石之間,蘭沁禾看懂了大致情形,眼看著馬兒就要跑到土坡邊,她非但不停,右手還重重一抽馬鞭,左手則收緊了韁繩,保證能最大限度的控製方向。

  駿馬嘶鳴,四蹄騰空,自土坡最上方一躍而起,直朝歹人的方位落去。

  坡下的眾人就見一抹巨大的黑影從上方越過,下意識抬頭上望。

  女子跨在馬背上,身子前傾,背部下弓緊貼馬背,毫無縫隙地貼在了馬背上。

  她手無寸鐵,在駿馬落地之前,狠狠朝右一拽韁繩,扯著馬頭橫向落地,直接踩死了一個錯估路徑的殺手。

  馬兒吃痛,高鳴一聲,後蹄不受控製地上下翻騰,蘭沁禾也不再坐馬,翻身而下,借著衝下來的力道朝前扣住了前麵一人的脖子,五指用力,找準了軟骨關節,就聽見了哢噠一聲脆響,那人的頭便歪斜倒了一旁。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著實讓殺手團慌亂了一陣,但又很快有條不紊起來。

  剩下的三人裏,兩人還和廠衛纏鬥著,一人趁著蘭沁禾鎖喉的空檔,提著劍朝她後背刺去。

  劍鋒破空,蘭沁禾眸光微瞥,看見了身後衝來的人影。

  成年男子的體格不小,這點時間要讓她把身前的人甩到身後擋劍已然太遲。

  她另隻手果斷抽下了死屍手裏的劍,長劍在女子手中忽地向後一轉,迅速拋出一個半圓的弧度。日光被反射,那柄銀光閃閃的劍方向一變,被她反握在手中,劍尖朝向了身後。

  在這段時間內,身後的劍也刺了過來,不用眼睛看,後心窩已然傳來了危險的信號。

  蘭沁禾迅速低頭蹲下,銳利的劍尖緊貼著她頭頂上方刺去,若是剛才慢了一步,立刻就會被刺中後腦或是脖頸。

  隨著身體下蹲,手裏的劍尖自然而然朝上翹去。衝來的殺手立即改變招數,他下意識低頭看蹲下去的蘭沁禾,要將貼在女子頭上的劍往下劈。

  還未成功,卻忽而脖子一涼,僵硬了動作。

  他在低頭的一瞬,脖子動脈被女子的劍反手挑破。這個姿勢不好用力,那劍尖隻擦著皮肉割破了薄薄一線,可就是這一線,倏地有大量的血液從中迸出,直噴上了一丈高。這樣的精準度,實在令人心驚,沒有十數年的日夜練習,是斷不可能有這麽準確的把控的。

  不消片刻,那人亦倒在地上,成為了一具死屍,徒留脖子上的口子還在汩汩冒血。

  再看那邊的兩個廠衛,一人已經殘喘著跪在了地上,隻有一人苦戰著,卻又被兩個殺手相逼,一步步不得已朝後麵慕良在的地方退去。

  蘭沁禾暗道一聲不好,丟下了手裏的長劍,彎腰撿起了地上給慕良備的長弓,搭箭而射。

  平地挽弓,這對於向來練習騎射的蘭沁禾來說簡單許多。她胡亂抓了一把箭,三發齊射,兩箭被打了下去,還有一箭箭頭擦眼而過,直接刮爛了一名蒙麵者的雙眼,帶走血肉一片。

  他痛得捂臉尖叫,什麽都再看不見了,跪在地上痛呼打滾。

  另一人眼看不妙,當即脫身,蘭沁禾再想射箭,腳下卻沒有了箭矢,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逃之夭夭。

  廠衛沒有去追,而是立刻綁了地上的殺手,打算帶回去審問。

  曆經了這一場生死對局,慕良慘白著臉,手上的劍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晃出了幾晃白光。

  若是蘭沁禾沒有來,他今日就是一場死局。

  敵人已滅,蘭沁禾卻並未放鬆,她手指放在嘴唇,吹出一聲清亮的馬哨,不稍片刻,之前吃痛發狂而走的駿馬又跑了回來。

  她扶著慕良快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語氣微疾,“千歲爺可有受傷?”

  慕良搖了搖頭,驚魂未定,一時間忘記了矯情,“無礙。”

  “沒事就好。”蘭沁禾送他上馬,接著自己跨坐在了慕良身後,“此處危險,我們先回去再說話。”

  誰知這裏還有沒有埋伏,須盡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女子雙眉緊皺,麵色很是難看,身上還沾染了血腥氣,一股子肅殺的意味,這讓慕良才剛剛安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那副模樣……那副窩囊的模樣全被娘娘看見了……

  他臉色愈加蒼白,就連嘴唇都微微輕顫。

  蘭沁禾這會兒注意不到慕良的心情,一直衝到了入口。

  遠遠地,終於瞧見了錦衣衛,裏麵耽擱了太久,他們現才發現了不對勁,正集結了隊伍朝這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