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祭如祭在 愛恨糾纏
作者:不醜不怪      更新:2020-02-29 15:21      字數:3310
  山海經之三子傳說最新章節

  午飯用罷,小憩片刻,二人起身辭行。

  文基謝了徐鬥夫婦,並取出十餘兩銀子作為敬禮,畢竟是燕靈的叔嬸如今窮困至此,自然有那幫襯一把的意思。燕靈見自家無有敬禮,情急之下就去把那車中兩匹新買的綢緞拿來孝敬了,卻是頗有變通哩。

  夫婦二人見狀,喜笑顏開,半推半就地全部笑納了。

  燕靈準備捧了靈位而去。

  那渾家卻急勸道:若捧了靈位去,將來對婆家和娘家都不利。

  因此燕靈左思右想,終於放棄了念頭。

  徐鬥遂就堆起一堆稻桔點燃了火,把那兩座靈位送進火堆裏,連同其他祭祀之物,一堆火兒全都燒光了,原來按當地習俗:若家有靈位而不供奉者,也將有損陰德。

  燕靈凝視著父母的靈位漸漸燒焦,起火,繼而被大火吞噬,仿佛看見父母在大火中痛苦的/掙/紮/呻/吟,不禁嗚嗚大哭,哭得死活去活來,最終被徐鬥夫婦硬生生地給拽推上馬車。

  文基已就坐在馬車上,與徐鬥夫婦告辭一聲,便揚起馬鞭猛抽了一鞭。

  那棗紅馬昨夜吃得腹飽,抖一抖馬鬃,撒開四蹄,奔跑開去。

  燕靈哭兮兮地挑起後車簾子,萬分難舍地注視著那一堆燃燒的大火,轉眼之間消失在三間草房的拐彎處。

  文基心裏惦念著望城崗義莊的事情,因此出了清水鎮,一路快馬加鞭,急律律地往回趕來。

  但是過了石墩鎮後,文基明顯又感覺到身體不適。他咬咬牙,複又趕出五六裏地,忽然心肌絞痛,眼前一黑。

  驟變之下,文基猛然勒住了韁繩。

  棗紅馬突然被勒住,昂首揚蹄,嘶鳴不已。

  文基坐身不住,“咚”地一聲就從馬車上摔倒下來了。

  燕靈依舊沉浸在悲痛的恍惚之中,馬車驟然而停,她就往前一晃,驚醒過來,慌忙打開車前簾,卻不見了文基。

  “基基哥哥?基基哥哥……”燕靈大駭,一邊焦慮地叫喚著,一邊匆匆跳下馬車來,卻見文基躺在道路中央,“基基哥哥,你怎麽了?基基哥哥……”

  連喚了數聲,文基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燕靈一把將文基摟在懷裏,驚慌失措,嗚嗚大哭:“基基哥哥……基基哥哥……”

  過了許久,文基才悠悠睜開眼來。

  隻見燕靈低著頭,嬌楚可憐,一顆一顆滾燙的淚珠掉落在他的臉頰上。

  “燕靈妹妹……”文基虛弱地喚了一聲。

  “基基哥哥!”燕靈見文基醒來,歡喜萬分道,“基基哥哥,你嚇死我了。”

  “對不起,讓燕靈妹妹嚇著了。”文基一臉歉意,渾身顫抖道,“我這病,如果鎮不住,它就會斷斷續續地折磨我七日,七日之後才會自動消除。”

  “不怕,有燕靈在哩!基基哥哥……我先扶你上車,然後找個地方,替基基哥哥鎮住它。”燕靈雖然天真無邪,但骨子裏卻頗有主見。

  文基點了點頭。

  燕靈遂將文基扶上了車,驚顫顫的抓緊韁繩,把馬車朝前趕去——畢竟她是第一次駕車哩。

  一路平穩地行馳了七八裏地,忽然瞥見前麵白楊林中露出了黃牆,黛瓦,馬頭牆,原來是當地的一座土隍廟。

  燕靈欣然大喜,急忙將馬車趕到了土隍廟前停駐,跳下車,推開門。

  但見廟院內駁雜,殿堂空蕩,仿佛很久很久沒有香火的樣子。

  燕靈暗喜,將馬車趕進院內,拴了韁繩,又去關了土隍廟的院門,尋幾根廢料將門撐緊,防人來擾。

  最後她又從馬車中取下分雲刺別在腰後,以防不測,這才將文基扶下車來,一同進入了殿堂。

  那殿堂裏陰森破舊,蛛網掛滿,正後方供奉著威嚴的土隍,兩廂安排著牛頭馬麵,抱叉握刀,麵目猙獰。

  燕靈並不害怕,將文基扶坐在殿堂中央。

  此時文基已然昏昏迷迷,渾身依舊不停的顫抖。

  燕靈遂向土隍虔誠地祈禱了一番,然後坐下身來,行功施法,為文基舒筋活血。

  流光飛逝,鬥轉星移。

  不知過了幾時,半輪新月靜靜升起,如鐮刀一樣斜掛在馬頭牆上,愈顯得土隍廟裏昏幽沉寂,森然可怖。

  燕靈心無旁騖,繼續努力運功,大顆的汗珠吧嗒吧嗒落地,振然有聲。

  突然間,文基身體一晃,歪倒在地上,手腳抽搐,口中喃喃不停道:“好冷……好冷……好冷……”

  原來燕靈業已元氣大耗,精疲力竭,難以支撐下去了,那怪病又開始反噬起來。

  聽見文基倒地囈語,燕靈又心疼又慌張,便將文基摟緊在懷裏道:“基基哥哥,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卻是怪事哩,文基囈語了一陣,果然平靜了下來,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借著昏暗的天光,燕靈凝視著文基的英俊麵龐,幽幽思道:基基哥哥,你還冷嗎?每次發病時,九天也是都這樣抱著你嗎?如果她真的能夠治好你的病,我就不……不!我不能饒過她,她是殺害我父母的仇人!可是……可是我要是殺了九天,基基哥哥的病不就是沒有人治了嗎?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燕靈思來想去,萬般糾結,不知不覺昏沉沉睡過去了。

  次日淩晨,太陽尚在地平線下,紅彤彤的朝霞便已鋪滿了東方的天空。晨霧漂浮在田野上,好似一層乳白色的輕紗,美輪美奐。白楊林中,早起的喜鵲在枝頭上跳來躍去,發出清脆的鳴叫。

  正是這喜鵲清脆的鳴叫驚醒了燕靈。

  她輕輕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朝殿廳外看去。

  隻見乳白色的晨霧布滿了院落,離地麵大約有一米來高,一米之下的所有景物,包括青石石階,馬車車輪和那匹低頭尋食的棗紅馬,仿佛都在微微的晃動,而一米之上的所有景物卻都安然靜止。

  “好神奇啊。”燕靈一邊發出天真的驚歎,一邊情不自禁地走將出來,從門檻上一跳,就跳在了院中。

  她興高采烈地旋舞起來。

  乳白色的晨霧隨著燕靈的旋轉,一層層疊蕩開去,飄過了她的纖腰,飄過了她的胸脯,飄過了她飛揚的青絲,宛然在瑤池之中翩翩起舞的仙女,美豔絕倫。

  “燕靈妹妹……玩夠了嗎?”不知何時,文基站在了門檻之上。

  “基基哥哥,你病好了?”燕靈驚喜不已。

  “好多了,謝謝燕靈妹妹昨晚替文基鎮病。”文基認真的施了一禮,

  “誰跟誰啊,還這麽客氣!基基哥哥,你看,這多好玩啊!”燕靈十分興奮,掬了一捧晨霧,調皮地照文基潑去。

  晨霧飛卷到文基的麵前,鋪散開去,依稀能夠看清楚細微的霧珠,晶瑩剔透。

  文基拂開霧珠道:“燕靈妹妹,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還是趁早趕路吧。”

  “好的!聽基基哥哥的,我這便去拿兵器。”燕靈說著,歡快地蕩開晨霧,朝殿堂裏走去。

  取了分雲刺後,燕靈畢恭畢敬地給土隍鞠了躬行了禮,感謝土隍保佑:文基平安無事。

  馬車轆轆出了土隍廟,在晨霧飄渺中一路奔馳。

  至晌午時分,二人業已返回譚家木行。

  胡三和慧女主仆出院迎接,卻不見文礎,原來文礎已然回譚家莊去了。

  文基遂把各事都詢問了,雖然胡三已處理了望城崗義莊的事,但九天卻杳無音訊。於是文基寬慰了慧女後,便叫胡三隨他準備明日去望城崗義莊的詳細事宜。

  燕靈本是姑娘家,且是來回奔波,且是替文基鎮病,早已疲憊不堪,回到木行後隨便吃了午飯,就鑽進寢屋,擁床大睡,不一刻,酣然入夢。

  下午,文基與胡三駕車進入宛陵城東城,將供奉之物如香燭香油花果等物都準備妥當。

  回來之時,已是傍晚,夕陽在山,城廓染金。

  胡三將馬車趕至院內,跳下車來。

  落足未穩,忽聽見文基在車後喚道:“三伯,來扶我一把。”

  胡三聞聽一驚,慌忙奔至車後,卻見文基扶著車蓬,麵無血色,渾身顫抖:“大公子……”

  “我……我的病又犯了,扶我一把下車。”文基話音剛落,便站立不穩,忽從車上栽倒下來。

  “大公子!大公子?大公子……”胡三驚慌不迭,展開雙臂接住文基,抱離了馬車,“來人啊!快來人啊……”

  胡三一邊抱緊文基,一邊大聲呼叫。

  院中正有兩個堆木料的夥計,聽見叫喚,忙來同胡三搭手,把文基抬入廂房,放在了床上。

  慧女主仆早已聽見響動,急忙趕將過來。燕靈才迷糊睡醒,忽聽見焦急的呼叫聲,滾個身,下了床。

  一時間,眾人都來到廂房內。

  燕靈撲至床頭,滿臉關切:“基基哥哥……基基哥哥……”

  “燕靈妹妹……哥哥這病……”文基欲言又止。

  “不怕,還是讓我來替基基哥哥鎮病吧。”燕靈道。

  “不必了……這病,怕是燕靈妹妹鎮它不住,反而叫你勞神傷身,白費力氣。”文基道。

  “那……那該怎麽辦啊!”燕靈焦急萬分,想起文礎說過的話:這病如果鎮不住,便會隔幾個時辰發作一次;顯然自己沒有鎮住文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