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青藤遇佛 鼇祥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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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醜不怪 更新:2020-02-29 15:19 字數:3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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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家公啊,你這可就看錯我了。我譚鼇祥對親可是與別人不同:別人看重金銀珠寶,我看重孝順賢慧。
這金銀珠寶之物可以一時掙得來,也可以一時揮得去,唯有這孝順賢慧的品德卻是自小養成,能福澤子孫,不是金銀珠寶之物可以相比的。幼儀有如此孝行,正是我家的好兒媳,哪裏還有嫌棄的道理?”
周押司聽說這一番話,好生欣慰和滿足,但心裏卻十分疑惑,他不禁問道:“譚兄,你我相處不過一日,你是如何知道、我儀兒就是個有孝心的女兒?”
“哈哈哈哈……親家公,你真會打趣!儀兒割肉熬湯侍親,剜眼換金救父,像這樣的品行,不是孝心又是什麽?”
鼇祥公本是磊落豪爽之人,正為得到好兒媳而高興,因此話溜話,卻不曾提防說漏了口。
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周押司猛然聽見這話,恰好似耳畔起一道萬鈞霹靂,直炸得滿腦子嗡嗡作響,滿眼簾金花亂晃。
他“啊”地一聲驚叫,直挺起上身,目瞪口呆,仿佛一尊泥菩薩定在那裏。
正是父女連心,肉割在幼儀身上,痛卻疼在押司心裏。
周押司既愧且疚,無地自容,突然一聲哀吼:“痛死為父也!”
話落處,一口鮮血噴射出來,足有兩米多遠,濺在白壁上,殷紅涓涓,順壁而下。轟然聲響,周押司直挺挺地倒在了床榻上,雙眼圓瞪,眨也不眨。
鼇祥公見狀,驚慌不迭,等回過神來,深為失言後悔,急來探看周押司,卻是呼吸全無,手腳冰涼,已然命赴黃泉了矣。
鼇祥公震驚萬分,“簌”地一下,熱淚滾落了下來。
見周押司死不瞑目,他不禁悲愴道:“周兄弟……你……一路走好,我一定會好好待儀兒,就如親生閨女一樣。”
說罷,鼇祥公顫抖著右手,輕輕地抹合了周押司的雙眼。
幼儀一直陪坐在一旁,聆聽二人交談,並不插話。忽見父親大叫吐血而倒,幼儀慌忙撲到床前。
當聽明白鼇祥公的話,既知父親大去了矣,她不禁淚滾如雨,啕咷大哭,卻因悲傷過度,頓時昏厥了過去。
鼇祥公一時發了混沌,一邊手忙腳亂地扶住幼儀,一邊朝房門外急喊:“三!三!三……”
連喊了數聲,並不見應話,鼇祥公這才想起胡三請大夫去了。
就在鼇祥公慌亂無主之時,門外突然傳來稚嫩的回話聲:“公公!你喚胡叔叔幹什麽呀?”
鼇祥公定眼一看,正見青藤蹦蹦跳跳地跳進屋裏來了。
原來青藤白日裏貪玩得困倦了,一覺睡到天色大亮,迷迷糊糊中聽見鼇祥公心急火燎地叫喊,她便躍下床,趕了過來。
鼇祥公一見青藤,就急喚道:“青藤,快過來,快過來……快幫公公搭把手,把姐姐抬上床去。”
青藤剛進入室內,一眼便看見幼儀頭頂有金光環繞,照射一尺開外,不禁又驚又訝。她急忙應一聲,跑上前來,協助鼇祥公。
二人一個摟身,一個抱腳,將幼儀抬放在床邊。
鼇祥公盡管略懂醫術,可此時忽遭大變,一時失神,茫然無措。
青藤輒伏身向前,暗使法術,輕掐幼儀的仁中。
須臾,幼儀悠悠醒將過來,放聲慟哭,如嘶如啞,好不淒慘。
而幼儀睜開雙眼的刹那,正與青藤無意間碰了一個眼神。
隻見幼儀雙眼瞳底有兩朵蓮花閃爍,周圍繞有流光飛彩,似有佛座九品蓮台之相——正是佛陀轉世之殊勝。
青藤覷見,不禁百般狂喜,萬分激動,捉住幼儀的纖手道:“原來你在這裏!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道青藤為何如此狂喜激動?
原來幼儀正是諾那佛祖元靈的轉世之身哩!
而青藤實則是九天玄女的隱遁之身,因此一眼便看穿了幼儀的廬山真麵目。
紅塵萬丈,輪回無常,總歸抵不過緣聚緣散。
諾那佛祖元靈在紅塵中輾轉了十多年,九天玄女就尋找了十多年,盡管有時她因降妖除魔而分散了心事,但此刻終於瓜豆得失,因緣際會,在正一先生的無意撮合下,二人就在譚家木行驀然邂逅了。
可惜的是:幼儀雖然秉賦佛慧,但此時已茫然無知,青藤所說的話,她哪裏能明白過來?
幼儀如癡如傻地仰躺在榻上,淚滾如雨,哀傷慟哭,青藤隻有掩飾內心的狂喜,在她耳邊稚聲安慰。
鼇祥公站立一旁,分身乏術,上前寬慰不是,去喚人也不是。
正在他鬱悶時,胡三已領著大夫,匆匆忙忙地出現在房門外。
鼇祥公忽然瞅見,急喚道:“胡三,你可回來了!快進來,快過來……”
“誒,來了來了……”胡三一邊答著話,一邊匆匆走進屋來,介紹大夫道,“祥公:這位是甄大夫,是個妙手回春的老中醫。”
“唉……便是妙手回春,也沒得用了。”鼇祥公無限傷感道,“你速去東門買口好棺材,一並請個仵作回來。”
“啊?”胡三驚詫萬分,這才發覺屋內哀吊的氣氛,沒敢吐出第二個字,便又慌慌張張地買棺木去了。
那甄大夫與鼇祥公見了禮,先自看了看周押司,果然已是肢體漸僵,便是神仙也難以救活了,遂輕描淡寫地吐了一口涎沫,而後又為幼儀號脈,貌似極諳醫道的樣子。
把完脈後,甄大夫高談闊論一番,複為幼儀開了幾帖藥方子,無非滋陰補虛之藥,收夠了足足的銀子,背起醫箱匆匆而去。
當日昏黃,在譚家木行給周押司設下了莊肅的靈堂。
幼儀孤孤單單地守在靈堂裏,哭得死去活來。青藤則端茶倒水,左右伺候,卻極似一個體己的小丫鬟哩。
附近木行相契者紛紛前來吊唁,當得知鼇鼇祥公為一個乞丐大設靈堂時,莫不私下議論紛紛,腹誹較多。
鼇祥公並不慚愧,更不多加解釋,恐泄漏消息,為防流言蜚語,也不曾叫公映前來參加喪禮。而後,他親自去東門水陽江附近買了一塊坡地,隆重地安葬了周押司。
喪事辦畢,已過去三五日。
胡三交付了木料經濟,折合操辦喪事的開銷,那銀兩竟然還多出一半來。
鼇祥公不禁十分納悶,撥弄了幾遍算盤對賬,依然還是那個數目。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會多出這麽多銀兩?足足有一半之多啊!”鼇祥公放下算盤,疑問胡三。
胡三答道:“我也感覺奇怪。那日洪水過後,前去堆料場清點木料,實指望十停裏剩下四停就不錯了,但點數時,那些衝散的木料竟全都刻著譚家的鈐記。
幫工忙不過來時,又來了許多乞丐、農夫幫忙。那些買家都來爭要木料,木料還沒攏堆,就被搶購一空,不一會兒都換成了銀票現銀,一點數目竟然有兩倍之多。我雖也不信,但確實如此。”
鼇祥公聞說後,百思不得其解:那乞丐和農夫幫忙,倒還能找到一點眉目,即受了施舍的乞丐和何王氏的叔伯兄弟前來報恩,但木料上都敲了譚家的鈐印,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了。
其實鼇祥公不知:這是正一先生當夜取了他的鈐印,弄了神通,在那些奸商的木料上都敲了譚家的鈐印,因此才有了這筆意外的財富。
想了許久,鼇祥公也沒想出個之所以然來,便憂歎道:“這些銀子來得蹊蹺啊!不明之財,據為己有,我於心不安。就算我收納了,能承受得起這份福分,隻怕將來也會報應在子孫頭上。”
“那……這些銀兩應該如何處置?”胡三問道。
鼇祥公沉吟片刻道:“我看這樣:你以後就住在此處吧,一來幫我打理生意,二來用這些銀子接濟那些乞討的叫花。你現在就傳話出去:凡逢每月初一、十五兩日,譚家木行開門賑粥;隻要我這譚家木行在,這賑粥之事就一直照辦下去。”
“這……”胡三猶豫起來。
“三啊,我這麽做是有道理的。你跟了我十多年,我有些家事,卻一直沒對你說。”鼇祥公忽生感歎,仿佛又在喃喃自語道,“我譚家遠祖麥公原本是叫花出身,乞討到華陽鎮,以蠻力起家,曆經五世,才創出了譚家莊的家業,子孫也十分眾多。
後經四世,譚家子孫不思先祖創業艱辛,就把那萬貫的家業都敗光了。自此譚氏凋零,在譚家莊也隻剩下我醜公一脈,但也是獨苗單傳,到公映頭上已有八代……”
“祥公……為何今日說出這般傷感的話來了,叫胡三聽了,好生難過。”
“唉……三啊,我鼇祥生平為人做事,仁義當先,上敬祖先神靈,下問良心無愧,便是希望我譚氏醜公一脈將來有一日能夠瓜瓞綿延,人丁興旺。如今得了這不明之財,我鼇祥怎敢挪用,豈不有損陰德?你就替我都散了去吧。”
“這……好吧……那胡三就遵從祥公的意思去做。”胡三見鼇祥公說著說著,眼中似乎含有淚光,大不似以前豪爽性情,因此不敢再多言。
鼇祥公沉默片刻,又道:“三啊,你往後住在此處打理生意,少不得要東奔西走,你就去購置一輛馬車來吧,以備你日後驅使。”
“這……好,胡三這就一並去辦。”胡三小心應諾。
一時間,二人商量妥當,胡三自出了門,按照鼇祥公的吩咐辦事去了。
自此以後,胡三就在譚家木行長住下來,一邊打點宛陵木料生意,一邊主持賑粥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