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作者:藍艾草      更新:2020-07-11 16:44      字數:4609
  劉重:“……”

  傅琛:“我記得你好像跟四殿下差不多年紀。”

  元鑒:“……”這是嘲笑我無知嗎?

  他隻覺得自己從肚腸到臉皮,全都燒的滾燙,內裏是燙傷,外麵是羞愧所致。

  唐瑛滄桑一歎:“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活了一輩子,心理年齡總也有三四十歲了吧。”不過是隨口胡說,以解元鑒的窘境,反而讓傅琛誤會,他反而沉默了。

  劉重想到上次慘敗在唐瑛手上,還被鐵石心腸的傅大人狠狠操練了一陣子,至今都沒恢複元氣,就對唐瑛硬氣不起來,連忙向元鑒賠禮:“微臣胡說八道,殿下大人大量,就別跟微臣一般見識了!”

  元鑒紅著臉擺擺手,還是唐瑛斟了杯涼茶遞過去,他一口飲盡,才覺得舒服多了,羊湯是再也不敢喝了,隻略微吃了幾筷子菜,也不敢輕易發問,免得說錯話。

  重新回歸案情本身,傅琛道:“這位馨娘不但擅調香製藥,據說手還靈巧無比,大長公主的私章都是她刻的。我還曾經查過秘檔,姚娘當初曾去過南越出任務。”

  “趙世子、馨娘、引蘭、姚娘……這幾者之間有關係?”唐瑛總覺得這幾者之間缺乏串起來的依據。

  傅琛說:“假如姚娘與南越王有過關係呢?”

  元鑒是個認真的好孩子,去四方館之前還特意翻了南越的資料:“趙疆其實之前並不是南越王,上一任南越王是他的兄長趙得昌。但趙得昌野心勃勃,隱有要與我南齊為敵的動向,還曾屯兵十萬在邊境上,不過後來不知因何沒有打起來。反正聽說趙疆這些年很得南越王的信重,前年趙得昌死了之後,竟然不是他的兒子即位,而是傳位給趙疆,還是當著南越諸臣的麵,這就很奇怪了,聽說趙得昌也有三個兒子。”

  他當時看到這段的時候覺得特別奇怪,但藩屬國的動蕩與南齊來說是好事,京城距南越甚遠,密報之類的也落不到他案頭,故而未再尋根究底。

  傅琛說:“姚娘十幾年前去過南越,並在南越呆過差不多兩年。”

  劉重與唐瑛瞬間就懂了,也就是說十幾年前姚娘去南越出任務,也許南越的朝局動蕩乃至兄死弟繼的傳位方式也與姚娘有關,而且……快兩年時間生個孩子也完全足夠了。

  影部就有不少細作潛伏在某個男人身邊,或藩王或權臣,為了博取信任,生兒育女,完全是常規操作,隻是四皇子元鑒不知道影部的存在而已。

  傅琛好像怕大家想的不夠多,還說:“其實鬼工球還有個名字,叫做……同心球。”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奉上,撫摸著我稀疏的頭發,越來越高的發際線,痛下決心,明天盡量早更,不再熬夜。

  晚安,明天見。

  第五十七章

  阿蓮被馮奎擁在懷裏, 聽著男人沉穩的呼吸聲,一起暢想著未來的幸福生活, 說話連成親的日子都快挑好了,馮奎卻有點猶疑。

  他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阿蓮, 其實我前幾日在殿下書房外聽到一點風聲, 好像殿下對你家小姐的身份有所懷疑……”懷裏的女人身體一僵。

  “……真的?”明明男人懷中溫暖如春, 阿蓮卻隻感覺有一股冷氣從腳底板竄上來。

  "你都是我的人了, 難道我還會騙你嗎?”馮奎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反正就算你家小姐不是真的唐小姐, 你可是我的媳婦兒。”

  阿蓮一顆心沉到了穀底,隻覺得這件事情天衣無縫, 自唐鶯假扮唐堯的女兒,也從來不在公開場合露麵, 結果還是露了餡。

  她顫抖著抱緊了馮奎, 如果抱緊最後一塊浮木:“二郎, 你真的不會騙我嗎?”

  馮奎信誓旦旦:“我若是騙了你, 就讓我天打雷劈。”他這種從小府裏養起來的侍衛, 主子的利益高於一切,至於天打雷劈——不過是一句隨口的玩笑話, 當不得真。

  但阿蓮一腦門子深情, 自感遇到良人, 恨不得掏心掏肺,更何況唐鶯的身份走漏了風聲,她更是惶恐不安,這男人便是她此生的歸宿與依靠, 更沒有欺瞞的必要,她哽咽難言:“二郎救我!”

  馮奎還怕她咬死了維護假的唐小姐,萬一是個忠仆就比較麻煩,哪知道這女人嘴巴不牢靠,被他略微嚇唬兩句,便竹筒倒豆子,全都抖摟了出來。

  “……我確確實實是唐大小姐的貼身丫環,但我家小姐戰死在了白城,我們當時無路可走。”她哭的情真意切:“二郎,我可是什麽都告訴你了,你可答應過不能騙我的!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馮奎柔聲哄勸,又將她送了回去,親自去書房裏向二皇子稟報。

  “聽說唐大小姐身手不錯,當時護送她們出城,又擔心唐大帥的安危,便殺回城中,再也沒出來……”房間裏回蕩著他的聲音,元閬表情古怪。

  “你沒聽錯?阿蓮說唐大小姐身手不錯?”

  人都已經沒了,阿蓮既然已經告訴了馮奎真相,便不再瞞著他唐家之事。

  “阿蓮說,唐大帥因妻子難產而亡,很是疼愛唐大小姐,便帶在身邊親自撫養,小時候就打扮成親兵帶進軍營,就連唐小姐的一身功夫都是唐大帥親自教的。白城人都當唐家小姐身子不好,在後院靜養,卻不知道唐大小姐一直在軍營裏。”

  馮奎也沒想到唐大小姐居然是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可惜戰死在白城。

  元閬似解決了一樁懸心許久的大事,不由笑出聲。

  馮奎:“……殿下?”您是魔怔了吧?

  元閬雖然疑惑為何這一世唐瑛居然身手不弱,好好的大家閨秀跑去當親兵,但得知她還活著的喜悅一時溢出眉梢:“馮奎,你可知道,唐大小姐其實還活著。”

  馮奎:“殿下,阿蓮說唐大小姐已經戰亡了,怎麽可能還活著?”

  元閬:“其實你也見過她的。”

  “見過?”

  “在傅琛府上,治好騰雲的張瑛。她化名張瑛入京,也許是聽說我在白城帶走了唐小姐,入京來看個究竟吧?”

  馮奎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呀!騰雲見到小主人,自然不再一心求死!”他心想:連一匹馬兒都知道忠心事主,也不知道阿蓮見到這位舊主,該是什麽表情。

  阿蓮被馮奎送回去之後,已經是半夜了。

  唐鶯已經知道她去夜會馮奎,但自從白城兩人達成默契,便對彼此行事都心照不宣,她們都不過是想要攀上一門好親事,得到一個好歸宿,隻要借由唐大帥獨女的身份,於兩人都有便利。

  但現在二皇子已經請旨賜婚,卻忽然對唐鶯的身份起疑,阿蓮卻自覺與馮奎蜜裏調油,也堅決不會放棄馮奎而站在唐鶯這邊的。

  她躺在自己床上的時候,輾轉反側,猶豫著該不該向唐鶯坦白,卻在臨睡的前一刻暗暗下定了決心:她隻是個小丫環,反正無論唐鶯是不是唐大帥的女兒,她是丫環的身份都不會改變,又何必一條道走到黑?

  有了馮奎做依靠,她鼻端仿佛還能聞到男子好聞的氣息,枕著滿心歡喜入夢,哪知道卻忽然夢見了舊主。

  依稀是白城的飯廳,唐堯端坐上首,唐玨腳步輕快跨進飯廳,可能是剛晨練完,少年神采奕奕:“妹妹呢?又賴床了嗎?”

  “爹爹,你快打哥哥,他又說我壞話!”飯廳門口,一個高挑纖瘦的身影大步跨了進來,露出燦爛的笑顏,仿佛連晨光裏都跳躍著歡快的味道。

  少女徑自走到了她麵前,湊近了笑著問她:“阿蓮,聽說你讓人冒充我?”

  即使是在夢中,阿蓮腦子裏也“嗡”的一聲,她結結巴巴:“小姐……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您大人大量……我以為您已經戰死了……”

  阿蓮解釋的磕磕巴巴,夢裏也心虛的厲害,好像對上唐瑛一張坦蕩的笑臉,便渾身顫抖,如同被叛了死刑。

  “我當時……一定是鬼迷了心竅!”她在夢裏喃喃自語。

  “你罵我是鬼嗎?”那張笑臉逼近了,忽然變成了滿麵血跡,半個身子殘破不堪,幽幽在她耳邊說:“阿蓮你好狠的心啊……”

  阿蓮猛的坐了起來,才發現她滿頭冷汗,背上已經濕透了,窗邊朦朧有白光。

  她再也睡不著,下地趿著鞋子推開窗戶,但見外麵瑩白一片,原來在她睡著的時候,居然下了厚厚一層雪,映的漆黑的世界也亮了起來。

  “我不怕你!”她說。

  “我一點都不怕你!”她第一句還是低語,第二句已經堅定了起來,像對自己說,也像對在不知名的地方的唐瑛,麵目猙獰,狠狠的說:“我小時候沒在雪地裏凍死,沒被狼叨走,能活著進了大帥府,就能一直好好的活下去,活的好好的!”

  也是個雪天,她還記得父親過世之後,半夜聽到繼母要把她賣進窖子裏去,她踩著一腳深的厚雪從村子裏逃了出來,遇上冒雪巡邊的唐堯,裝傻子被帶回了大帥府,留在唐瑛身邊做了個小丫環。

  名為小丫環,實則是玩伴。

  天色漸漸發青,再過不久太陽就會冒出頭,阿蓮滿懷信心注視著東方,隻覺得未來可期。

  作者有話要說:短小章淚目,下章一定肥一點。

  今晚可能寫不出來了,明早十點更一章大肥章。

  晚安。

  第五十八章

  “天亮了。”

  傅琛低頭, 對著懷中的人說。

  唐瑛昨晚又困又累,飽食了傅大人一頓羊肉,就被揪著苦在了寶帶樓頂,簡直得不償失。

  劉重跟元鑒吃飽之後就被他放走, 唯獨自己被留了下來, 唐瑛覺得很像小時候作業沒寫完到了飯點被留堂的學生, 眼睜睜看著小夥伴回家, 教室裏隻剩下嚴厲的老師跟自己, 時間滴噠走過,還等不到回家與床相親相愛, 每一分鍾都成了煎熬——拜大長公主所賜, 她近來四處奔波, 加之睡眠一向很差,已經好些日子沒休息好了。

  傅琛帶著唐瑛在鴛鴦樓對麵的寶帶樓頂守了一夜,也順便見識了南齊京都成年男子豐富精彩的夜生活,前半夜笙歌漫舞, 燈火璀璨, 後半夜喧鬧聲才漸漸沉寂下來。

  熊豫走開又回來, 小聲稟報今夜引蘭與雪蓮二人的入幕之賓,聽起來身份都沒什麽問題。

  後半夜落起了大雪, 傅琛道:“二樓東邊最後一間房,你下去休息吧。”

  唐瑛抱著劍凍的渾身發冷,不過眼前的男人還精神奕奕,又是上司, 她就更不好意思離開,隻能撐著腦袋想要把自己從困意的殼子裏掙紮出來:“大人,我還可以……還可以堅持一會的。”

  傅琛沒有轉頭,卻低笑出聲:“你不想去休息就留著吧。”

  唐瑛:“……”這就完了?

  她也就客氣一番,難道不應該是用命令的語氣讓她去休息?

  她深覺傅大人有些虛情假意,嘴上說著讓她下去休息,心裏也許正好相反,胡思亂想之時,腦袋裏已經是混沌一片,時不時打著瞌睡。

  不知道何時,她頭一偏靠在了傅琛肩上。

  男人側頭去看,借著寶帶樓裏的璀璨燈火,恰能看到她濃密的眼睫,正顫顫微微棲伏在那張白淨姣好的麵龐之上,似乎夢裏也被什麽不安的情緒驚擾著。

  他一動不動,任由肩頭的人漸漸熟睡,無知無覺。

  唐瑛這一覺睡的頗沉,隻是夢中也依稀覺得冷,便不住往身邊的熱源上湊上去,卻不知熊豫上來的時候,見到她整個人都窩進了指揮使大人的懷裏,差點驚的腳下打滑從樓頂摔下去。

  ——大人不近女色的名聲可有事實為證。

  他現在對唐瑛佩服的五體投地,敢在禁騎司揍了劉重等人就算了,還可以說是藝高人膽大,但出來辦案居然敢睡進指揮使大人的懷裏,就非一般膽量的人能幹得出來了。

  “大人——”

  唐瑛總覺得耳邊有說話聲,她艱難的睜開眼睛,視線裏是男人清雋利落的下巴,好像上好的雕刻師精心設計雕刻的成果。

  她腦子裏轟然炸開,扭頭去看,與麵色怪異的熊豫視線相觸——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做夢!

  一定是做夢!

  唐瑛狠狠閉上眼睛,又猛然睜開,視線之中的下巴依舊在原來的地方,她竟然還見鬼的聽到男人淡淡吩咐:“帶人把雪蓮跟引蘭都抓回禁騎司,交給春娘。”

  “……”唐瑛一動不敢動。

  她到底是怎麽樣落進傅大人懷裏,而且……竟然半個夢也沒做,除了冷了點,竟然還睡的非常香甜。

  難道傅大人的凶狠之名連鬼神都懼?

  熊豫領命而去,離開之時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大約是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點身為女人該有的樣子,這與他心中未來主母的形象相去甚遠,就更不是滋味了。

  直等熊豫從樓頂輕輕縱身躍下,唐瑛還是不敢動,假裝自己是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