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作者:藍艾草      更新:2020-07-11 16:44      字數:4522
  莫總鏢頭的眼神亮了。

  唐瑛與張青成功混進商隊,還與那販運貨物的商人見禮,不過是鏢局添了人,與他的商隊無涉,那年約五十的薑老板也不甚在意,隻客氣兩句便又縮回馬車去了。

  莫總鏢頭見張姑娘身子柔弱,病後才愈,雖不好再給她弄輛馬車,但讓她做貨運的板車倒可以做得了主。

  唐瑛坐上板車,還愁眉不展,萬分憂心的盯著張青的腳,悠悠說:“哥哥,你的腳還未大好,可走得了路?”

  趟子手可沒那麽好的待遇,都是一路走過來的,不比幾名鏢師都騎著馬。

  莫總鏢頭細瞧他,果然發現這年輕人走路略有點跛,還關切的問了一句:“張兄弟這腳可是受了傷?”

  “北夷人攻城的時候被砍傷了骨頭,還沒養好。”

  莫總鏢頭聞聽此言,立刻便開口讓他也坐了貨運的板車:“既是傷了骨頭,張兄弟何不早說?”那番熱情客氣,直如故人,換來了張姑娘感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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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商隊出發之後,起先三五日還好,除了莫總鏢頭照著一日三餐派人來關照張家兄妹,吃食也要比別的趟子手豐盛一些之外,路途尚算平靜。

  張青提著一顆心,向唐瑛討主意:“小姐,莫總鏢頭派人送來的飯,我吃著有點不安心,怎麽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你也不必擔心。”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唐瑛豈能不知這個道理。

  張青原本就是個手腳勤快的人,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沒過兩日竟是連拉貨的板車也不做了,跟著其餘幾名趟子手在前麵走。

  那幫趟子手都是粗人,況且都熟悉本鏢局這幾位鏢師們的德性,便取笑他不會享福。

  “張兄弟放著眼前的福不享,何必跑來跟我們弟兄一起受苦?”

  張青苦笑:“我們兄妹倆身無分文淪落至此,哪裏的福氣?”於唐瑛來說,家破人亡行至絕境,都與福氣不沾邊。

  幾名趟子手擠眉弄眼,其中一人見眼前的小子傻不愣登不開竅,便提點他一句:“總鏢頭最是憐香惜玉,你那妹子也生的不錯,若是總鏢頭能納了你妹子,兄弟你可就不必辛苦兩條腿,能坐著高頭大馬走這一路了。”

  張青心內暗罵:狗娘養的,我家小姐忠烈之後,何至於給個老頭子做妾。

  趟子手們見他不搭腔,便覺得他都窮到快乞討了,居然還這麽不識時務,便有幾分不高興。內中一位最會趨奉總鏢頭與各鏢師的,便陰陽怪氣道:“女人哪個不侍候男人,侍候總鏢頭一個總好過侍候一幫鏢師吧?”

  “你——”張青聽得這話愈發來氣,額頭青筋暴起,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同這些滿嘴汙言穢語的糟爛人們打一架,可是唐瑛這一路太過艱難,又不想給她惹麻煩,隻能忍下這口氣,賭氣扭頭朝後麵走了。

  這還不算完。

  趟子手們的調笑不過起了個頭,再過一兩日便有鏢師攬著張青的肩膀稱兄道弟,要為他的妹子保媒,做一門好親事。

  張青也知道這些人不好得罪,便道:“家中親人才將將過世,妹妹哪好議親?”

  “事急從權,也有熱孝底下成親的。長兄如父,你們兄妹倆連口飯都要吃不上了,難道餓死就是孝道了?但有你一句話,莫總鏢頭定然會好生疼惜你妹子,也總好過她一個小娘子風餐露宿,受這等苦楚?”那鏢師回頭瞟一眼坐在板車上的小娘子,隻覺得她有一種凜然之姿,心裏更是癢癢。

  他們這幫人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營生,不定哪天倒黴,走長路遇上山匪便保不住項上頭顱,故而每回平安歸來,總要在外麵找個窯姐兒快活快活。

  張青咬死了在孝中,不便議親,便將這鏢師給擋了回去。

  休息時間,唐瑛借著張青替自己放風的機會問他:“這幾日這些人盡圍繞著你打轉,都說什麽了?”

  張青怕她心裏難過,便不肯說實話:“沒說什麽,就……套套交情。”

  “你我如果跟薑老爺一般富貴,這些人跑來跟你套交情我也就信了。他們如今跑來套交情,圖什麽啊?”

  張青:“……”

  唐瑛麵上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他們在打我的主意?”

  人口買賣可是一門源淵流長的生意。

  “他們遊說我,想讓小姐你給莫總鏢頭做妾。”張青見瞞不下去了,便破口大罵:“唐家的小姐給一個老頭子做妾,他們是腦殼壞了還是眼瞎了?”

  唐瑛注視著眼前氣呼呼的青年,心中百感交集,這麽久以來,麵上難得浮起一絲笑意:“大哥莫忘了,我可不是什麽唐家小姐,我是張家姑娘。”

  “小姐!”張青難過極了。

  “一個有點姿色的貧家女,可不就是誰都可以覬覦的嘛。”唐瑛似乎半點都不難過的樣子:“他們這是先禮後兵,你瞧著吧,才剛剛開始而已。

  *******

  那鏢師原以為此事能成,沒想到張青是個木頭疙瘩不開竅,回頭便一狀告到了莫總鏢頭那裏去。

  “他那妹子姿色也就中上,難道他還以為奇貨可居,想帶到京裏去多賺一筆?”

  莫總鏢頭行走江湖,初見唐瑛也隻是覺得這小姑娘氣質不同,然而同行數日,他卻心中另有定論:“你們有沒有覺得奇怪?這兄妹倆長的一點也不像。”

  “哪有什麽。也許是一個隨爹,一個隨娘了。”

  莫總鏢頭搖頭粗瓷陶碗時的半碗濁酒一飲而盡,目光卻追隨著方才離開營地一會又回轉的兄妹,意有所指:“你們再看,這兄妹倆像什麽?做妹子的神情自若走在前麵,做兄長的卻落後一步走在妹子身後,而且說話的神態……是不是很恭敬?”

  經他提點,圍坐在他身邊的幾名鏢師頓時反應了過來。

  “我就說嘛,總覺得哪裏不對。這兄妹倆不似親兄妹,倒好似主仆。”

  “對對,還是總鏢頭眼利,遠遠看去,還真像那麽回事。”

  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身邊總有仆從跟隨,張青在唐家十多年,在唐瑛麵前恭敬已經成了習慣,哪怕扮做兄妹,初初相見還能糊弄過去,但相處日久便大是不同。

  保媒的鏢師恍然大悟:“不怪那張青堅決拒絕親事,原來他根本做不了主啊?”他心氣兒稍微順了點。

  莫總鏢頭轉動著手時的酒碗,玩味一笑:“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身邊跟著個年輕的仆從,忠不忠心……還是兩說。”

  從那日開始,便時不時有鏢師在外宿營的時候講些沿途各大城池重鎮的繁華景象,講那些姐兒如何溫柔多情,講那些官宦富家如何會享受,也講許多窮家小子發跡的勵誌故事,其中不乏許多見不得人的手段。

  不過張青看起來甚是木訥,你講的時候我也聽著,但若是讓他發表高論,便化身正義使者,指出這些發跡的窮小子的道德瑕疵,大加批判:“……那老丈於他有恩,他怎麽能騙那老丈的棺材本呢?簡直畜牲不如!”

  負責講故事的鏢師:“……”心累!

  這是哪家子邊城富戶調*教出來的不開竅的蠢貨啊?

  鏢師:“話可不是這麽說,若是沒有拿到那老丈的銀子,他一個窮家小子也不能賺到大錢。再說等他發跡之後,不是親自去那老丈墳上賠禮了嗎?”

  張青:“人都被他給活活氣死了,賠禮有用嗎?”到底是唐家出來的人,頗有法製精神:“像這種騙子,就應該扭送衙門,省得以後有錢了更是為禍一方!”

  鏢師:“……”

  張青其人,頑固如石,數日洗腦,竟然也沒將他腦子裏的陳年泥垢給洗洗幹淨,反倒好幾次讓那鏢師幾欲吐血,他反而還勸那鏢師:“舉頭三尺有神明,還是少做虧心事,不然活著心難安,死了也要被閻王小鬼丟油鍋裏炸。”這位雖被唐府的嚴明法製熏染,但偶爾也會露出一點鄉下獵戶家孩子從小聽過的神神叨叨的行跡。

  鏢師:“……”

  活著都享樂不及,誰管死後。

  如此反複,便是半個月過去了,其間莫總鏢頭卻依舊態度和藹,早晚對唐瑛噓寒問暖,食宿周到。

  唐瑛來者不拒,對他態度卻依舊疏離客氣,且執晚輩禮,直讓莫總鏢頭心頭鬱鬱。

  兄妹兩人,還真像一家子出來的,都沒有一點要開竅的樣子。

  商隊早晚趕路,時常錯過宿頭,好幾日露宿野外,莫總鏢頭早早派人分給唐瑛一頂小帳篷。

  張青夜間要守在她帳篷之外,其餘的趟子手便要拖了他去休息:“咱們這麽多人,難道還守不住你妹子一個人,還能讓她被狼叨了去不成?”

  “我妹妹膽子小,我守在外麵她也好睡的安生些。”

  幾名趟子手拉拉扯扯,非要拉了張青走:“我說張兄弟,你看看這周圍,莫總鏢頭好心,給你妹子的帳篷挑的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前前後後都有好幾頂帳篷的,你也別擔心了。”

  最後還是唐瑛說:“哥哥不必擔心我,跟他們去歇息吧,明早還要趕路呢。”張青才跟著這幾個人走了。

  同行十幾日,雖有暗潮洶湧,唐瑛每日都與張青計算離京城還有多遠,對鏢局的舉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晚又錯過了宿頭,不得不留宿野外。

  唐瑛照舊住在小帳篷裏,張青也照舊被幾個趟子手拖走,兩人都習以為常了。

  她的帳篷不遠處便是莫總鏢頭與另外兩名鏢師,以及薑老板的帳篷,再往外延才是隨行人員,更遠處還有外間巡夜值守的人在紮營的地方走動,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唐瑛近來每日修養精神,雖然一直在路上,倒比莫總鏢頭初見時,麵上又多了兩分血色。

  她白天在板車上靠著貨物打盹,近來睡眠過飽,晚上不免又輾轉舊事,睡的不甚踏實,正昏昏沉沉之際,似乎聽到腳步聲踏過草葉的聲音,雖然極是輕微,卻讓她瞬間驚醒了。

  練武之人本就聽力異於常人,況且她警覺性也不低,細聽那腳步聲,竟是越來越近。

  黑暗之中,唐瑛閉著眼睛在心裏細數那腳步聲,來人似乎故意放輕了腳步,如果她睡的稍微沉一點,大約也隻當外麵秋風瑟瑟,吹動草葉的響動,也許都醒不過來。

  她摸黑去摸小腿上綁著的匕首,那是唐堯在她十二歲時候送她的生辰禮物,這些年從不離身。

  作者有話要說:……晚了四十分鍾,我就在這個時間段更吧,六點過一點也行,盡力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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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第八章

  中秋才過,原本應該是皓月當空,卻因天色混沌而遮蓋了清霜銀輝,風過樹梢,帳篷外麵黑影幢幢,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遠處巡夜的幾名趟子手縮著脖子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靠著取暖,偶爾目光在營地裏掃一圈,坐著瞎聊。

  “這天兒可是越來越冷了,走完這趟鏢,哥幾個就可以好生歇一歇了。”

  “說不定等回去還能喝一杯總鏢頭的喜酒呢。”

  另有人小聲反駁:“也不一定吧?張青不是拒絕了嗎?”

  同伴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總鏢頭能看上那逃難的丫頭,那是她命好。她歡歡喜喜同意了,便是她識趣。若是惹惱了總鏢頭,嘿嘿……恐怕隻能當個通房丫頭嘍。”

  幾個人嘻嘻哈哈小聲議論著莫總鏢頭的私事,也不曾注意到營地裏的動靜。

  黑暗的夜裏,那人終於停在了唐瑛帳篷門口,甚至還把耳朵貼在篷布上,大約是想要聽聽裏麵的動靜,卻什麽也沒聽到。

  唐瑛放平了呼吸,脫了襪子光著腳悄無聲息站在了門口。

  外麵的人放心掀開簾子,才探頭鑽進帳篷,還沒走兩步腳下就被絆了個踉蹌,也不知道那丫頭都在地上放了些什麽。

  他朝前一撲,還想著壞了,這一下怕不是要撲醒了那丫頭,沒想到還未落到地上,便被人一膝蓋頂在了腹部,張嘴欲叫,嘴裏便被塞了一團襪子,緊跟著腰間挨了重重一擊,他便如一隻離岸的魚般在帳篷裏打滾,差點疼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