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作者:藍艾草      更新:2020-07-11 16:44      字數:4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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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當刁民很多年/禁騎司日常

  作者:藍艾草

  文案:

  唐瑛自詡為良善百姓,不搞事則已,一搞就搞了個大的。

  很多年之後,她圍爐烤火,萬分感慨的說:“老子不當刁民好多年。”

  圍觀眾人瑟瑟發抖:“信你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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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滿帝都的傅指揮使一不小心娶了個人間殺器的老婆,圍觀眾人同情不已。

  傅琛:胡說,我媳婦兒明明很乖!

  九公主:你騙人!

  二皇子:道友我勸你擦亮雙眼!

  禁騎司眾人控訴:看看我們頭上的腫塊,眼中飽含的熱淚,彎曲顫抖的雙腿,以及一顆瑟瑟發抖的心靈……尼瑪這叫乖?

  當事人唐瑛一臉無辜:我家傅指揮使說的都對!

  內容標簽:歡喜冤家 陰差陽錯 穿越時空

  主角:唐瑛 傅琛 ┃ 配角:禁騎司眾人 ┃ 其它:婚內鬥法

  作品簡評:

  唐瑛為了查清父兄戰亡背後的陰謀,深入禁騎司,陰差陽錯之下認識了禁騎司指揮使傅琛,用武力征服了一幫同僚,她樂觀堅強的性格也打動了傅琛久在陰謀詭計之中打滾的鐵石心腸,令傅大人對她念念不忘,窮追不舍,誓要抱得美人歸,不惜一切助她達成心願。本文語言流暢,人物鮮活,女主嬉笑怒罵言行無拘,男主冷靜理智又有潔癖,故事跌宕起伏,大義與溫情並存,糖裏偶爾摻點玻璃渣,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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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剪剪西風催碧樹,亂菊殘荷,節物驚秋暮。

  京城二皇子府偏僻的南院裏,院中半塘殘荷浮在一池碧水之中,落紅凋零,乏人打理。

  唐瑛靜靜躺在拔步床上,重重簾幕隔絕了外麵的秋陽,也隔絕了她一雙了無生趣的深陷雙眸,雖正值韶華妙齡,卻已經如同這院中殘荷一般,在秋風肅殺之下失去了勃勃生機。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婢女阿蓮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放在床頭,低低道:“王妃,該喝藥了。”

  唐瑛已知自己的身子是撐不下去了,故而對喝藥也不大上心,不過是捱著日子罷了。

  “先放著吧,我等會再喝。”

  阿蓮苦口婆心勸她喝,唐瑛拗不過她,隻能由得她拿小湯匙一口口喂下去。

  一碗湯藥下肚,唐瑛頓覺呼吸困難,卻在臨死的霎那疑竇頓開,對自己長久抱病在床的原因察知了端倪:“阿蓮,為什麽是你?”

  三年前,唐瑛父兄戰亡殉國,邊城滄陷敵手,在一眾家仆的拚死護送下,她帶著婢女阿蓮匆忙出逃,在山居獵戶家苟且偷生數日,直到二皇子元閬帶領朝廷援軍前來奪回白城,以忠烈遺孤之名被帶回京城。

  元閬沿途對她多有照顧,進京之後便向皇帝陳情,想要照顧唐氏遺孤,在朝中武將麵前狠刷了一波好感。

  此舉博得了皇帝的讚賞,很快賜婚,二人在熱孝之中完婚,唐瑛入住二皇子府,隻等孝期之後圓房。

  不過一年多,她身子漸漸不適,後來便纏綿病榻,竟至病骨支離,卻是下世的光景。

  先時她身邊還有一眾王府的丫環,內心存疑之後便漸漸借故遣散了,隻留下阿蓮貼身照料,湯藥一碗碗的灌下去,卻總不見起色。

  阿蓮從七歲上被買進唐府,跟著她從戰亂之地逃出來,一起踏進二皇子府,沒想到最後卻要置她於死地。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說:“小姐,我也沒辦法,總要為肚裏這塊肉做打算。”

  唐瑛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答案,震驚之極:“是……元閬的孩子?”他不是另有心上人嗎?

  阿蓮低頭垂淚:“小姐,對不起!”

  唐瑛如墮寒潭,冷徹如骨,慘然一笑:“你既已……既已為虎作倀,又何必惺惺作態?”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一波波的痛楚,咬牙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滾!”幾乎用盡平生之力。

  阿蓮倉皇後退兩步,手足無措。

  房門再次被人推開,卻是二皇子元閬,紫袍金冠,氣度卓然,站在她的床前,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她,說:“我來送你一程,你好好去吧。”不像是來與妻子辭別,倒好像是替政敵送終,並無半點傷心之意。

  唐瑛鬆開了阿蓮的衣角,仰頭極目去望,隻能看到男人清雋的下巴,痛意湧上來,連他俊美的五官也是模糊一片,與京中那位人人稱讚寵妻如命的二皇子形象相去甚遠。

  她到底不甘心,枯瘦的手極力緊攥住了他的一片衣角,艱難的問:“為什麽……不肯放我走?”

  大婚半年之後,她無意之中知道了元閬另有心上人,卻還要屈尊娶她,當時就曾經提過和離。

  失去父兄家人之後,她內心的痛苦無以言表,溫柔體貼的皇子對她多有照顧,漸漸帶她走出失去家人的痛苦,原以為是餘生相伴的良人,卻沒想到最終是他狠狠捅了她一刀。

  唐家的女兒,從來不會卑微乞憐。

  唐瑛知道真相之後,好幾次向元閬提出和離,但他不但不同意,還以她“生病”為由,強硬將她遷至偏僻的南院。

  元閬俯身,注視著麵前的女子,哪怕是她臨終之時,他也不見絲毫動容,隻吐出冷漠的幾個字:“就算你死了,對我來說也有用處。”

  “好一個……物盡其用!”唐瑛忍不住諷笑起來,居然指望野心勃勃想要奪得大位的皇子能有幡然悔悟的一天,放她去過自由的生活,她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她枯瘦的手指無力的鬆開了二皇子的衣角,意識被腹中巨痛主宰,很快陷入昏沉,黑暗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呼吸不暢,心跳漸緩,那殘存的不甘令她睜大了雙眼,卻依然抵不過胸腔裏漸漸稀薄的空氣,像離了水的魚,不得不放棄掙紮。

  唐瑛咽下那一口氣,便覺自己整個身體都是輕飄飄的,好像從某種羈絆之中被解脫了,不由自主便坐了起來。

  她是久病之人,早就臥床許久,坐起來之後還不忘仰頭去看站在床邊的元閬,這才發現他神情有異,她還覺得奇怪,伸手想要戳破他那副戴著麵具的臉孔,透明的手指卻穿過他的臉頰……

  “鬼呀——”唐瑛大叫一聲,猛然跳了起來,卻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飄浮在了半空中,她手忙腳亂去抓床柱子,沒想到連床柱子也抓不住,差點穿房而過,反而被自己嚇了個半死。

  ——不對,她這是已經死了?

  她飄浮在半空中,回身再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還躺在拔步床上,生前萬般苦楚都被掩藏在平靜的麵容之下,唯有一雙眸子仍舊不甘心睜的老大,這時候看自己的皮囊倒宛如在看別人的故事,那些憤懣不甘竟然都被留在了那具皮囊裏。

  成為飄浮著的一縷幽魂,不止是失去了沉重的身體,還讓她放下了與元閬的恩怨情仇,用新的角度去觀察這個曾經是她夫君,並且主宰她生死命運的男人。

  元閬伸手在她鼻端探查,發現她呼吸全無,大掌撫過她的雙眸,替她強行闔上了眼睛。

  兩人雖名義上是夫妻,卻連親近的行為都無,以前唐瑛總覺得他是尊重她,後來見過他掐著另外一個女子的腰重重的吻她,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的樣子,便知道了原因。

  他不過是心有所屬,不願意與她親近罷了。

  元閬站在她床前良久,許久之後,他轉身出門,吩咐阿蓮:“替她收拾幹淨,忠烈之後,理應有個體體麵麵的葬禮。”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對元閬並無執念,最後的時刻隻盼著能夠離開二皇子府,聽到他這話隻覺得好笑,便蹲在床頭看阿蓮替她擦洗梳妝。

  阿蓮沉默寡言,連個幫忙的人手都沒有,她專心擦洗著唐瑛的身體,好像麵對的不是前任主子的遺體,而是二皇子書房博古架上的稀世珍寶,讓唐瑛看的十分無趣,便時不時飄出去外麵看看。

  壽衣棺槨是早就備下的,連陪葬的都是貴重之物。又有二皇子府的管事前往各府報喪,全府掛白,準備迎接唁客。

  二皇子把自己關進書房,對外隻稱“傷心過度、臥床不起”,唐瑛卻不信,穿過重重院落去前院書房一探究竟,卻發現二皇子正與幕僚密謀扳倒太子。

  唐瑛坐在書桌上,湊近了細瞧元閬的眉毛鼻子眼睛,甚至還對著他的睫毛吹了一口氣,喃喃感歎:“果然男色誤人,近看也難挑出瑕疵,我死的還真是不冤!”

  二皇子眼睛有點癢,便忍不住揉了兩下,總覺得好像有人注視著他,或者在他耳邊竊竊私語,可是側耳細聽,卻什麽也聽不見,隻能強忍著不適繼續與幕僚議事。

  唐瑛見他居然有反應,便不時揪揪他的耳朵,戳戳他的眼睛,扯扯他的頭發,見他緊皺著眉頭的模樣竟然十分賞心悅目,不由想起那句話:“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她自小長在邊關,父兄身邊都是粗疏曠達的兒郎,臉部的線條都被邊關的風沙吹的粗礪剛硬,與養尊處優的皇子有著雲泥之別,她當初被二皇子一路護持著進京,噓寒問暖,溫柔體貼,便如苦海中抱住浮木的求生者一般,不問緣由的靠了上去。

  說到底還是自己蠢,怨不得旁人。

  唐瑛也試著離開二皇子府,但是奇怪的很,王府周圍似乎被下了禁製,她試過好多次都沒辦法離開,隻要暫且留下來,在府裏飄來蕩去,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入棺,也親眼看著府裏的人跪在靈堂假哭,就連元閬的“傷心欲絕”也是假的。

  她覺得自己做人尤其失敗,死後竟然連個真心誠意懷念她的人都沒有,更是對二皇子府無一絲留戀之意,隻盼著早早離開。

  元閬自她死後,連日通宵與幕僚議事,儀容不整,形容憔悴,倒是十分符合喪妻鰥夫的形象,等到唁客臨門,他簡衣素服踉蹌奔往靈堂,扶棺痛哭之時,連前來吊唁的眾人都被他感動了,再三感歎二皇子妃紅顏薄命。

  紅顏薄命的二皇子妃:“……”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眼瞎啊?!

  彼時唐瑛就盤膝坐在棺材上,拄著下巴看他,平日矜貴的男人此刻哭的淚涕交加,不斷捶打著棺木念叨:“瑛瑛你起來……瑛瑛你別丟下我啊……”

  “不是吧?演的也太好了!”唐瑛琢磨著,自己此刻要是順應元閬之意,當真從棺材裏坐起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哭得下去?

  她做人被囿於一隅,做的了無生趣,連日來似一縷輕煙,漸漸適應了目前的“身體”,既不用為三餐衣食而費心,更不必被困在皮囊裏,發現做鬼比做人快活許多。雖然不知是何原因,竟然不能離開二皇子府,可是每日穿牆過戶,比之困守南院耳聰目明許多,連看了好幾場熱鬧,比在外麵瓦子裏看過的都要精彩。

  她看著元閬演深情丈夫,哭著哭著竟然暈了過去,被府裏的人抬回了書房,猶覺好笑,一路飄過去,府裏的大夫對外宣稱“王爺是傷心過度,血不歸經,這才暈厥了,暫時還是臥床靜養的好,不然留下病根就了不得了。”

  唐瑛頗為遺憾:“裝模做樣都不能貫徹到底。”

  於是元閬順理成章的留在了書房“靜養”,繼續與幕僚議事,直到某一日他提起了一個人的名字。

  彼時唐瑛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有時候飄著飄著就忘記了時間,再睜開眼睛之時府裏好像已經辦完喪事許多日子,元閬身著常服,半倚在羅漢榻上,說:“若不是唐堯太過固執,不肯投靠本王,也不至於葬了他們父子的性命。”

  唐堯正是唐瑛之父。

  唐瑛瞬間就從混沌之中醒了過來,聽到那位留著山羊胡子的幕僚拈須感歎:“唐家倒是對太子忠勇,陛下指哪打哪,父子倆都是悍將,可惜不懂變通……”

  元閬似乎想起了什麽久遠的往事,許久之後才說:“一家子固執,連女兒也……”後麵半句話被他咽了回去。

  唐瑛孑然一身,在世間再無牽掛,可是父兄之死卻是她心頭不可碰觸的傷痛,沒想到卻另有隱情,似乎還與元閬大有幹係,頓時身形暴漲,悲憤大喊:“我要掐死你!”直撲向元閬。

  那一個瞬間,元閬分明聽到一個女人淒厲的聲音。自唐氏歿了之後,好多次他總覺得身邊有人窺伺,心神不安,前幾日去洪福寺,便向圓覺大師求了個護身符。

  他下意識從脖子裏掏出護身符,隻聽得一聲尖叫,唐瑛眼前萬丈金光,她一頭撞上去,魂飛魄散。

  作者有話要說:拖了這麽久,改了三版開頭,最後還是沿用了第一版開頭……早知道折騰啥呀。

  新文開坑日更,今晚還有一更,留言滿十字有紅包掉落。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