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作者:一朵毛毛      更新:2020-07-11 15:24      字數:4135
  他觀察了一下徐忠的狀態,“最近沒發燒吧?”

  “沒有。”編隊多了一個人,徐忠下意識地開始思考怎麽調整的作戰計劃。

  魏哲峰點點頭,想到了什麽似的,從兜裏摸出個絲絨的封袋。“昨天嫂子來醫院找我,問我有沒有途徑聯係上你,讓我把這玩意轉交給你。”

  徐忠接過來,打開封袋,看見裏麵是一根細長的紅線,目光變得有些溫柔。

  “嫂子從廟裏求來祈福用的,戴著吧。”

  魏哲峰說完,看見徐忠已經把紅線綁在了手腕上。他原以為這樣的點綴在徐忠的手上多少會有些突兀,如今看來,竟是莫名地相搭。

  徐忠喝了口水,感受到飛機開始起跑,他摸著手腕上的紅線,突然很想聽一聽宋以嵐的聲音。

  他從兜裏摸出已經關閉了的手機,看著漆黑的屏幕上映出自己,眼底閃著一點笑意。

  第43章 如有戰,召必回(4)

  任務前期的情報工作由譚宗南親自跟蹤,最終把目標鎖定在了國境線附近的叢林裏。

  他們先飛到最近的縣城,與當地的武警部隊匯合,一邊蹲守一邊商議行動的細節。

  跟烈虎第二次交鋒,徐忠每一步都走得尤為謹慎,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把這麽多隊員的安全當作兒戲。

  烈虎的窩點比他們想象中更加隱秘,是個藏在叢林深處不小的房區,四周圍著高高厚厚的圍牆,裏麵建了幾棟三四層的小樓,正中間才是一間稍矮的別墅。每個月僅有一批從北麵入境的軍火短暫在他們手上保存,很快再轉到像鹿爺那樣的下家手裏。

  前方的情報還在不斷地更新,雪鷹也在那片叢林多次實地考察,在窩點附近安裝了軍用探頭,24小時監控周圍的情況。

  一個月後,確鑿的信息累積出的證據鏈終於與實地考察結果吻合,結果顯示兩天之後的交易日是最佳的行動時機,徐忠模擬推演了幾次,都達到行動的要求。

  夜幕漸漸拉下來的時候,他們和武警部隊抵達了預定地點。武警部隊在叢林裏設了三個包圍圈,中間是雪鷹的突擊小隊。

  徐忠看了一眼離他不遠的齊皓,點了點頭。

  齊皓心領神會,手裏的劈裏啪啦操作了一會兒,把方圓十公裏的電磁信號都屏蔽掉,隻維持他們隊內的聯絡頻道。做完這一切,他衝徐忠比了個ok的手勢。

  徐忠點頭,彈了彈耳麥,“輝子。”

  孔文輝在房區附近挑了一處視野不錯的高地,架好了槍,回道,“狙擊手就位,C區視野百分百。”

  徐忠應了一聲,把無線電切回公共頻道,“爆破手準備,預定位置起爆,行動。”

  有人影借著夜色接近圍牆,半分鍾後,火光直衝上天空,房區西北方麵的圍牆被炸開一個破口,無數碎石和塵土鋪天蓋地地砸下來,被衝擊波帶起更大的動能,似要把人掀飛。

  徐忠沒有半分猶豫,迎著煙塵帶頭從破口衝進了房區。

  裏麵的人被這聲巨響驚動,他們這些人,刀口舔血這麽多年,練出了敏銳的反應力,然而不管是射擊準度還是自我保護,對上多年魔鬼訓練的雪鷹,終究還是差了點。

  子彈從四麵八方毫無規律可言地射過來,徐忠借著樓體的掩護往最中心的別墅跑,機槍手在他們前方打出一片灼熱的安全區。

  不同的槍聲密集地響起,最內圈的武警也在提供著火力支援,房區已經亂成一片,徐忠沒精力管其他人,壓著槍放倒麵前的武裝分子,直衝向屬於自己的目標。

  齊皓扔了兩枚□□登上旁邊的那棟小樓,程陽比他更先衝進去,把可能的威脅一一放倒。

  齊皓到了樓頂,找到離別墅最近的位置,開始啟動電磁掃描儀。

  “隊長,人在三樓左邊第二個房間。”掃描儀下能看到樓內的絕大部分情況,齊皓貓在樓頂的角落裏,這裏算是一個視覺的死角,他是安全的。

  他幾乎不眨眼地盯著掃描儀下的情況,頭也沒抬地對程陽說,“你去支援隊長。”

  徐忠從別墅的後麵繞過去,槍被他穩穩地端在手裏,他轉過身,貼著牆倒退著走,目光直盯著對麵二樓的一個窗口。

  直覺告訴他,那裏有人。

  沒過多久,黑影在他判斷的位置露頭,他迅速抬槍,視線與準心重疊的瞬間按下扳機,火光在槍口一冒,他利索地收槍回身,知道自己打中了。

  “有狙擊手。”齊皓的聲音在頻道裏一跳。

  徐忠的腳步一慢,“什麽位置?”

  “B區藍房子樓頂。”

  “視野不全。”孔文輝瞄了一會兒,近點的障礙太多,他有心無力,隻能把火力繼續用在遠程牽製上。

  徐忠回頭看了一眼藍房子的位置,快速下了命令,“程陽摸過去,西南方向上樓,陳興宇東北方向包抄。齊皓盯著別墅的目標,別讓他跑了,必要時叫機槍手支援。”

  他從別墅的一側退出去,稍微起跑,在塑料管道上借了把力,爬上小樓的陽台,看見了樓梯的位置,往裏麵扔了個震爆彈。短暫地停頓後,他從窗戶跳進去,從樓梯上到頂樓。

  裏麵過於安靜,倒讓他覺得詭異,他更加謹慎,小心地摸到天台的門口,推門的前一秒,聽見一聲清脆的金屬落地的聲音,他意識到門外發生了什麽,回身飛撲到地上。

  轟地一聲,榴彈在他幾米遠的天台炸開,即使隔著天台的鐵門,也能感受到巨大的衝擊波。

  “隊長?!”耳麥裏跳出幾個不同的聲音。

  “沒事。”徐忠站起來,灼熱的氣流燙的他身上火辣辣的,他推開已經被炸得變形的鐵門,憑直覺打中了門後的武裝分子,往藍房子的方向架起槍。

  程陽和陳興宇到了樓頂,程陽抬手在耳麥上彈了三下長聲信號,最後一下,行動!

  二人同時從兩個方向瞄準了那個狙擊手,他反應倒是不慢,臨倒前竟然開出一槍。

  “程陽!”陳興宇一驚,忙去扶他。

  中彈的位置是大腿,算不上危險,程陽顯得很冷靜,不忘向徐忠匯報結果,“狙擊手已被擊斃。”

  “趴下別動,用槍把狙擊手的帽子頂起來。”徐忠還在尋找目標,他記得很清楚,烈虎的內部訓練偏向早期雇傭軍的風格,狙擊手沒有觀察手保護,而是安排遠處的另一個槍口盯著,意味著一旦狙擊手被人包抄,會有另一個槍口把擊斃者拿下。

  一命換一命的打法。

  槍聲從西邊傳來,陳興宇用槍口頂起的帽子瞬間被打穿。

  徐忠順著槍聲找到了那個人,火光一閃,徐忠站起來,“可以了,起來吧。”

  黃雀用假蟬引誘,捕到了真螳螂。

  徐忠收起槍沿原路返回,貼著牆角摸回別墅外麵。

  “各組匯報進展。”

  槍聲和各種破壞聲有減緩的趨勢,但誰也沒有真的放鬆一些,他們的最終目標還在別墅裏麵。

  各組按照預定計劃執行得很順利,除了程陽腿部中彈以外,沒有其他實質性的戰損。

  頻道裏靜了一下,接著是陳興宇的聲音,“隊長,我到了。”

  “狙擊視野跟著我。”徐忠給出新的命令。“興宇從東邊上去,跟我去三樓,C組清場,D組守好出口,行動!”

  徐忠依舊從別墅外麵借力跳上二樓的陽台,這回他沒有往裏麵走,借著管道的緩衝又上了一層。

  陳興宇從走廊的另一頭上來,和徐忠在中間匯合。

  “沒有人,都是空的。”

  徐忠點了點頭,耳麥裏傳來齊皓的聲音,“右手邊第三個房間。”他有些急,“有人質,他們有人質!”

  陳興宇也聽見了,心裏一涼,下意識看向徐忠。

  “輝子。”徐忠把聲音壓得極低。

  “視野允許,三個人質圍成一圈,被六個人用槍抵著。”孔文輝盯著瞄準鏡,“如果中間那個人是烈虎,我一槍做得到……”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完。

  徐忠也明白,這種形勢下,如果說開門的瞬間他和陳興宇可以解決掉兩個,孔文輝和他的副狙解決掉兩個,仍然還有兩個人可以在他們重新瞄準的空檔裏擊殺人質。

  房門的寬度隻能允許兩個人在待命狀態,而從外往裏的打擊除了狙擊作業意外都難以保證精度。

  但不管什麽任務,都不能以犧牲人質為代價去考慮戰術。

  他沉默一會兒,做出了決定。

  “你在外麵等著,把人質接出去。”徐忠把自己的槍拉上保險,扔給陳興宇。“務必保證他們安全撤離,我盡可能給你爭取時間。”

  “隊長你這是……”陳興宇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整個人都慌了。

  “我去把他們換出來,先保證人質的安全。”徐忠強調了一遍,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對著通訊麥說,“各小組注意,原地待命,臨時指揮權由孔文輝接管。”

  孔文輝聽到這話也明白了他將要做什麽,他把頻道切到對徐忠的單線,“阿忠!”

  “沒有別的選擇了。”徐忠的聲音依舊很冷靜,聽得出來,他已經衡量好利弊。

  “這麽多年沒打配合,信不過我了?”他笑了一下。

  孔文輝張了張嘴。形勢嚴峻,他們沒有時間在這裏浪費,他考慮著,沒繼續攔徐忠,“注意安全。”

  門開的瞬間,許多個槍口一齊瞄準了徐忠。

  徐忠把手攤開,前後轉了轉,往裏麵走近了一些。

  “就這麽僵著,你們累,我們也累。”他暗暗觀察著屋裏的人,“這幾個人是普通大眾,綁著也沒什麽意義,不如給放出去,換我做人質。”

  中間那人冷冷一笑,“怎麽,徐隊長救不出人,開始考慮自損了?”

  徐忠搖頭,雙手交疊抱在胸前,似乎並不受被槍口所指的影響,倒是給足了他們考慮的時間。

  “考慮得怎樣?”覺得差不多了,他抬眼,頗為誠懇的問道。

  “留著他們三個,算是底牌,而換成你,隻能是更危險的□□。這對我們實在不劃算。”那人冷著臉,徐忠的能力他是清楚的。

  徐忠皺起眉頭,“底牌?”

  他目光裏乍起濃鬱的不快,眼神鋒利如刀,竟然看出許多冰冷的殺意。

  “三年前我身份特殊,要顧忌的太多。要人質安全,要犯人活口,要證據完整。”他語氣極硬,眼裏流動著令人膽寒的憤怒。“今天不同,我不再有那樣的身份,也不想再考慮什麽人質安全和犯人活口。”

  徐忠偏過頭,隨意地指著跪在地上害怕到發抖的人質,語氣生硬,“他們生或死,與我何幹。”

  第44章 如有戰,召必回(5)

  “徐隊長舍命,不惜用自己來換他們,卻說他們的生死與你無關?”即使這樣說著,但看徐忠的反應,好像真的不在意人質的死活,烈虎也有些慌了。

  “我來,不是為了救誰,也不是為了任務,是為我自己跟你的恩怨,為我三年前慘死在你手上的兄弟。”

  以往執行任務的時候,徐忠習慣於把個人情緒隱藏起來,不能有喜惡、更不能有源於自我的仇恨和憐憫。他殺過的人沾過的血,從來都隻為任務書上的白紙黑字,審判者從來都不是自己。

  而這一刻,他抬起眼,透黑的眸子正對上烈虎,故意放大了源自他個人的恨意。

  “或者你先幫我解決他們三個,沒有了目擊者,我也好堂堂正正跟你打,”

  “你在威脅我?就憑你單槍匹馬,連把槍都沒有。”烈虎仍然對他的話留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