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3793
  金啟勳仍然執拗地扯著魏之耀的衣袖,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魏總管,我不會讓您白幫忙的,我更不會讓總督大人白費力氣的!”

  說完,金啟勳從袖子裏掏出兩張銀票,胡亂塞進了魏之耀手裏,“總督大人生著卑職的氣,不願再見卑職。隻能求您美言幾句,美言幾句就可,稍後卑職還有大禮奉上!”

  魏之耀稍淺的眉毛輕輕動了動,兩張銀票在指尖一劃而過,“也罷,不過金大人,我家老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小人可不敢保證什麽。另外,就算我家老爺應承了,你這罪過,怕也逃不脫啊。”

  金啟勳出了一頭的冷汗,嘴唇抿了又抿,最後幹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好歹,好歹求總督大人,保卑職一條命。”

  京城

  傍晚時分,天空已有些昏暗,養心殿內還未掌燈,四處都靜悄悄的。

  蘇偉一路從後殿進了前殿,除了外麵巡守的侍衛,殿內竟然連個伺候的人都沒看到。

  “這人都跑哪兒去了?不是說皇上沒出養心殿嗎?”

  蘇大公公一路嘟嘟囔囔的,小心地掀了東暖閣的簾子。

  暗沉沉的暖閣裏竟真的有人,被奏章堆滿的書案後頭,一人斜靠著背椅,似乎睡得很熟。

  “怎麽就這麽睡了?張保、張起麟都死哪去了?”

  蘇偉躡手躡腳地進了門,從榻上拿了毛毯,走到了書案前。

  毛毯落在熟睡的人身上,緊皺的眉心微微動了動。

  一根手指壓在了那隆起的眉頭上,幾乎不用睜眼,雍正爺就知道這膽大包天的是誰。

  “天天皺眉,小心回頭皺出一臉褶子……”

  “皺出褶子又怎樣?反正也沒人看。”

  睡著的人睜開了眼,將身前的人拉到懷裏,“怎麽?終於舍得來瞧瞧你家爺了?”

  “幹嘛說的可憐兮兮的……”

  被人攬進懷裏,坐到腿上,蘇大公公還有些別扭。

  “這殿裏怎麽沒有人啊?張保他們呢?”

  “朕讓他們都出去了,人多總煩得很,想清靜些……”

  這話裏間透著藏也藏不住的疲憊,縱使蘇偉心裏還有千般思緒,這時候也蓋不過那層層疊疊的心疼了。

  眼見著天黑下來了,張起麟壯著膽子,在心裏鄙視了借口‘敬事房有事’就一去不回的張保一萬遍,自己端著燭台進了殿門。

  東暖閣的簾子還密密實實地遮著,張起麟抖著手去掀,生怕再聽到下午時的雷霆萬鈞,連眼睛都沒敢完全睜開,卻不想簾子開了道縫,裏麵卻不隻君王一人。

  “誒喲!”

  張起麟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忙往後退了退,又把簾子重新擋好。

  殿外已日落西沉,殿內隻捧著一盞燭台的張公公,卻滿臉陽光燦爛。

  “這下好了,終於又有好日子過了……”

  二月中

  搬出去還不到半月的蘇公公又不聲不響地回了養心殿。

  終日冷若冰霜的雍正爺,也總算有了笑模樣。

  不過,朝臣們並沒被這初春化雪的溫暖顧及到,會考府初一成立,就開始大刀闊斧地核查各部虧空,首屈一指的就是戶部。

  八百多萬兩的虧空,因何而虧,虧於何處。無論是正在戶部任職的,還是已經調離,甚或告老還鄉的,隻要在任期間涉及欠銀,一個都跑不了。

  “朕可以不要他們的命,也可以不治他們的罪。但是,想保住自己的平安日子,當初從手裏流出去多少,如今就得給朕補回來多少。”

  “臣弟明白了。”

  養心殿裏,雍正爺難得好心情地給一盆矮鬆剪枝椏,怡親王就侯在他身側。

  “臣弟剛剛進門時,見蘇公公正往後麵去,果然這幾日皇兄心情好多了。”

  雍正爺嘴角微彎,沒有說話。

  “那,蘇公公不糾結胤禵的事了?”

  雍正爺手上的動作一停,片刻後,將剪刀放到了一旁。

  “他沒再跟朕提過,但不代表他放棄了。無論何時,朕要想處置胤禵,他肯定還是會想法子阻止的。”

  怡親王笑了一下,態度倒很和緩,“以前不覺得,如今臣弟倒有些佩服蘇公公了。”

  “你還佩服他?”

  雍正爺轉過身,在殿裏緩緩踱起步子,“他那倔脾氣,滿腦子的古怪想法,有一個就夠朕頭疼的了。”

  怡親王笑而不答,轉而道,“臣弟聽說,年羹堯此前,一直在上奏彈劾直隸巡撫趙之垣?”

  “是啊,年羹堯稱趙之垣庸劣紈絝,不堪為直隸重任。前不久他上折,舉薦直隸守道李維鈞。”

  “這個趙之垣政績平庸,卻也沒犯過什麽大錯……”

  怡親王略略轉頭,瞄了一眼雍正爺的神情,語間又頓了頓,“不過,直隸地處京畿,至關重要,巡撫也合該為有才之士。”

  雍正爺背過雙手,停下腳步,“李維鈞是皇考三十五年貢生出身,也曆任多地官職了,你閑暇也可多接觸接觸。”

  怡親王眉心微動,片刻後,點了點頭,“臣弟記下了。”

  二月二十,廉親王府

  九阿哥進府時就覺得今日他八哥府上,氣氛與往常不同。

  來迎他的太監榮平不得不小聲地告訴他道,“皇上日前下旨,各王府可接生母太妃回府奉養。咱們王爺雖說生母已逝,但早年是養在惠太妃名下的,所以……”

  九阿哥有些吃驚,“八哥把惠太妃接到府上來了?”

  “也不能說接吧,”榮平歎了口氣,“皇上的旨意,咱們王爺也不能不聽從啊。這不,宮裏送來了人,福晉才讓人收拾了後院的福安堂。”

  “他這是故意惡心人呢,”九阿哥憤憤地唾了一聲,跟著榮平往書房而去。

  書房裏,八阿哥倒還安穩,書桌上擺滿了工部和理藩院送來的文書。

  看起來,廉親王是真的頗受皇上重用,就是回了府邸,也是片刻不得閑適。

  “八哥,你還給他處理這些做什麽?”

  九阿哥一看就來氣了,上去想奪筆,八阿哥揚手躲開,衝九阿哥一笑,“我要是不做,就正中人家下懷了。新帝登基,要的是兄友弟恭。他現在出手對付我,是出師無名。可若我這個廉親王,疏職怠政,那可就是現成的罪過了。”

  “他要想找咱們的罪過,哪裏挑不出來?”九阿哥歎了口氣,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左了他是皇上,指鹿為馬,雞蛋裏挑骨頭就是了。”

  “皇上也不是真的可以隨心所欲的,”八阿哥嘴角微翹,“他剛登基這兩個月,看似大刀闊斧,可其實也處處掣肘。你看他如何頻繁調換各地官吏就知道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這個班子想徹底立起來,也沒那麽容易。”

  “這倒也是咱們的機會啊,”九阿哥往前探了探身子,“前有會考府,後有頻頻的官吏調動,眼下滿朝大臣可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安啊。新帝這個皇位本就來的蹊蹺,要真犯了眾怒,咱們想做些什麽,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八阿哥手裏的筆停了停,抬起頭道,“四川有消息傳回來了?”

  “八哥當真聰明,”九阿哥一笑,“你還別說,老十四雖然沒如咱們所願,但出了一趟青海也沒白出。他在四川,與年羹堯的人有了衝突。”

  “胤禵擅離職守的事兒,就是年羹堯上報的,他們有衝突也不奇怪。”

  “八哥錯了,他們二人衝突,可不是為了擅離職守的事兒……”

  九阿哥將合陽鹽梟案和胤禵帶走範光宗的事兒,細細說給了八阿哥。

  “雖說,冒領軍功的事兒在地方不算少見,但這八百多條人命要是擺在了明麵上,那也是聳人聽聞啊。”

  九阿哥說的很得意,“咱們那位四哥剛剛登基,遇上這種事兒,會善罷甘休嗎?一旦他與年羹堯有了齟齬,那就等於自斷一臂。到時,朝廷對西南兵權的控製不足,咱們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年羹堯嗎?”

  八阿哥仰頭靠到椅背上,沉默了良久,緩緩吐出口氣,“也好,我也想看看,這坐上皇位的人,到底會不會變。”

  第509章 隆科多

  雍正元年

  二月二十三

  四川總督年羹堯再次快馬送奏章入京, 這次是公然彈劾撫遠大將軍胤禵, 直言大將軍擅離職守,疏忽瀆職,西藏未平,軍事一日三變, 大將軍如此, 實不宜再掌兵權。

  朝上對此也是議論紛紛,很多朝臣附和年羹堯的說法,請求皇上下旨召回十四阿哥,治他貽誤軍情之罪。

  出乎意料的,雍正爺在朝上很沉默, 並未立刻下旨。

  午後, 養心殿

  怡親王拿著年羹堯那封奏章,眉頭深深鎖起, “年羹堯已經上報過一次胤禵擅自離營的事了, 皇兄既然沒處置, 他緣何又上奏彈劾?如今西藏軍報, 形勢良好, 拉薩已經在咱們控製之下, 延信也不日就要到達了。依年羹堯的心思,他應該知道置身事外的道理。”

  雍正爺負手立在窗邊,眼看要三月的京城, 天氣已大為轉暖。

  “無論年羹堯是什麽心思, 邊關不能亂。”

  怡親王微微抬頭, 覷著皇兄的半邊臉龐,片刻後低下頭,道了聲“是……”

  從養心殿出來,怡親王正碰上趕來麵聖的兵部尚書遜柱。

  遜柱是一直很支持新帝的老臣之一,雍正爺對他也十分器重。

  “怡親王。”

  “尚書大人。”

  兩人見過禮,胤祥對這位老大人還是很尊重的,“大人此來是為了年羹堯彈劾大將軍一事吧?”

  “是,”遜柱也直言不諱,“無論何種原因,身為一軍統帥,擅離職守都是大錯。但此時,西藏未平,青海也是暗潮湧動,大將軍自帶兵以來,沉穩果斷,深得君心。老臣私下以為,年羹堯這份奏章,不得不多加考量。”

  “本王與尚書大人是同一想法,皇兄也暫未有處置大將軍的意思。不過……”

  怡親王頓了頓,“皇兄看重年羹堯,隻怕日後會更加委以重任。”

  遜柱眉心微皺,思量片刻後,歎了口氣,“皇上有所思慮也是人之常情,隻是那個年羹堯,怕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京城,大柵欄

  最近聽說大柵欄後頭新開了一家酒樓,樓裏都是西洋玩意兒,請來的歌妓唱的都是西洋曲兒,京裏富豪鄉紳各個趨之若鶩。

  可這酒樓卻不是誰都能進的,得先得了帖子,才能進去享受一番。

  蘇大財東的帖子收的倒是很快,酒樓剛開張不到半月,就有人恭恭敬敬地送到吉盛堂了。

  “今兒閑著無聊,師父也帶你們去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