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3186
  “我們找到大夫了!我們找到大夫了!”

  張起麟的聲音叫醒了整座昏昏沉沉的寶仁堂。

  一連串的高頭大馬停到寶仁堂前。

  張保、張起麟下了馬,拽著丁芪和一頭棕發的馬丁衝進了大門!

  第464章 隱瞞

  康熙五十年

  二月十四, 通州寶仁堂

  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寂靜有序的病室裏,漂浮著艾草與酒精混合的味道。

  馬丁和丁芪配合的很默契, 其他的大夫此時都伸不上手,隻能瞠目結舌地看著。

  終於, “當啷”一聲, 刀柄漆黑的匕首被扔進了白瓷的大盤子裏。

  圍在木床邊的所有人,這時才不約而同地吐了口氣。

  馬丁給蘇偉背後的兩處刀傷都進行了消毒和縫合, 然後就是太醫院獨家秘製的金瘡藥, 對愈合傷口非常有好處。

  蘇偉還在發燒,但熱度尚且維持在可控範圍內。

  丁芪開了清毒散熱的方子,寶仁堂的藥材很齊全, 方子一拿出去,當即就開始抓藥煎煮。

  病室外

  張保、張起麟陪著自家王爺等在門口。

  昨晚上, 剛一進寶仁堂時, 四阿哥的樣子,連張保、張起麟都嚇到了。

  蘇公公出了事,四阿哥一定是失魂落魄、驚恐萬分的,他們本來也有心理準備。

  可當真的看到那個跪在木床前, 一身髒汙,滿臉淚痕的人時,饒是跟了雍親王也有二十幾年了,這兩位公公仍然傻在了原地。

  後來,還是丁芪先進了屋子, 去扶四阿哥,他們兩個才清醒過來。

  好說歹說地哄勸,四阿哥都不肯從病床前離開一步。

  最後,丁芪告訴四阿哥,要取出蘇公公背上的刀,必須整個切開傷口。那把匕首插得太深,可能要直達腹部。

  在這之前,整座病室都要消毒。否則,一點點灰塵進了蘇公公的肚子裏,都會要了蘇公公的命。

  四阿哥不是很相信那個傳教士大夫,聽說要用這麽危險的辦法,更是抗拒。

  關鍵時刻,一直昏沉沉的蘇公公卻短暫地清醒了。

  他告訴四阿哥,相信那個洋人,那個洋人能救他。

  馬丁進了病室,大夫們配合他用艾草、土薄荷和酒精給整間病室消毒。

  四阿哥退到了門外,見到馬丁拿出那些銀光閃閃的刀具時,整個人都是一抖。

  張保連忙關上了病室的門,去找了件厚實的披風給四阿哥披到了肩上。

  張起麟搬來了凳子和火盆,又讓人煮了薑湯。

  四阿哥這個時候倒很好伺候,讓他坐在那裏,他就坐在那裏,讓他捧著手爐,他就捧著手爐。

  張起麟端了煮好的薑湯給他,他也接著,隻是不知道往嘴裏喝。

  大夫們要了幾盆熱水進去,病室的門就再也沒開過,外麵的人都不知道裏麵的情景。

  等到了早晨,丁芪遞了方子出來,才奢侈地告訴了他們一聲,刀已經取出來了。

  四阿哥一直沒有變過的表情,這時候終於動了,他揚起了頭,閉上了眼睛。

  張保、張起麟也跟著長舒口氣,隻覺得壓在他們頭頂的那座大山,終於往旁邊挪動挪動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病室的大門打開。

  帶著白帽子的馬丁走了出來,也像模像樣地給四阿哥行了一禮。

  “怎麽樣?”四阿哥的嗓音啞的厲害,但聽起來總算有了人氣兒。

  “王爺請放心,短刀已經取了出來。刀刃卡在了肋骨間,但很幸運的,沒對骨頭造成太大傷害,也避開了大血管。現在,隻要傷口不進一步感染,不產生其他的並發症,是不會危及生命的。”

  張保、張起麟在後麵連連拍胸口,拜謝所有路過的菩薩、大神。

  四阿哥閉上眼睛,拳頭抵在嘴邊,顫抖了很久,終於慢慢沉靜了下來……

  等他再度睜開眼睛時,周遭的幾個人,除了本身就不熟悉雍親王的馬丁外,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他們熟悉的雍親王,終於回來了。

  京城,十三阿哥府

  這一晚過去,十三阿哥也沒怎麽睡。從回來稟報的侍衛那裏,他知道馬丁已經被找到了。

  “蘇培盛……”

  十三阿哥在屋子裏走過來走過去,一個個想法在心裏閃過,又一個個被他撲滅。

  十三福晉兆佳氏得知十三阿哥起床後也沒有用早膳,擔心他的身體,就趕過來看他。

  進了十三阿哥書房時,見十三阿哥滿地亂走,連忙去扶著他,“爺,您這是怎麽了?腿上的傷還沒好呢,小心再碰到。”

  “我沒事,”胤祥揮揮手,眉目間滿是愁緒。

  突然,他想起來,兆佳氏的弟弟恩綽一直在雍親王府供職,也很受四哥重用。

  “福晉,恩綽在四哥府裏做事,有沒有跟你提過蘇培盛?”

  “蘇公公?”

  兆佳氏有些不明就裏,不過還是仔細想了想道,“恩綽現在很少提雍親王府的事的,畢竟他是四哥的近身侍衛嘛。不過,他以前給四哥做哈哈珠子時,倒是提過蘇公公幾次。都是些孩子氣的話,說四阿哥對蘇公公有多好,他們犯了錯找蘇公公求救,總是能有辦法什麽的。”

  十三阿哥長歎了口氣,坐到了木椅上,“我現在隻希望自己是杞人憂天啊,否則……”

  “爺是怎麽了?妾身聽說昨晚四哥府上的奴才來過了,是不是四哥出什麽事了?”

  十三阿哥搖了搖頭,腦中卻突然靈機一動,“對啊,我怎麽沒想到?要是四哥出事了的話……”

  兆佳氏有些茫然,十三阿哥猛然起身,“我得去趟通州!”

  “什麽?”

  兆佳氏一愣,“那怎麽行啊?爺你身上還有傷呢。”

  “管不了那麽多了,”十三阿哥轉頭向外走去。

  “鄧玉!”

  “奴才在!”

  “給我安排馬車,對了,還有一件事讓你去辦!”

  “主子吩咐,”鄧玉走到十三阿哥跟前一俯身。

  “把爺趕去通州的消息讓人散出去。就說爺走得很急,連去宮裏稟報一聲都沒來得及,知道了嗎?”

  “是,”鄧玉利落地應了。他給主子辦事,一向不問為什麽。

  通州寶仁堂

  快到中午了,洗漱一新的四阿哥,再度進了病室。

  蘇偉還在沉沉睡著,四阿哥找了個椅子,在離著木床一尺遠的地方坐下了。

  他怕自己身上有什麽灰塵,會感染蘇偉的傷口。

  蘇偉臉色紅紅的,但不是昨晚那種深沉的酡紅了,微微帶點粉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夢,睫毛一動一動的。

  四阿哥靜靜地看著他,好像兩人之間有了什麽無形的聯係,他能感覺到蘇偉身上漸趨平和的氣息和緩緩安穩下來的脈搏。

  在這種靜謐安寧的氣氛裏,四阿哥看著那個終於又回到他身邊的人,雙眼也慢慢沉重了起來。

  等張起麟端了午膳走進來時,床上、床邊的兩個人睡得都很沉。

  傍晚,京城

  已經被九門提督的人看了五六天的海運八倉和本裕倉,今天突然有了些騷動。

  本來,通州三倉的事情一出,京倉這邊就分了兩派。

  因地處天子腳下,京倉倒還不敢像通州一樣,直接用新米換舊米。

  海運八倉主要供給八旗子弟和各旗包衣,所以糧官貪的最多的就是各旗的賄銀。哪部孝敬的銀子多,哪部領米時走的流程就少,領的也最新鮮。

  隻不過,眼下依照通州例,領米的日後都帶監督之責,放米不能再隨意拖延,想要再取賄銀就是難上加難了。

  因著通州的糧官除了那幾個腦子不好的,意圖行刺的被處置了外,其他糧官都暫時未被追責。

  所以,京倉的糧官有一部分打算直接上折請罪,願意遞交罰銀,請求寬大處理。

  但也有一部分,因著背靠大樹,與八旗宗親的關係盤根錯節,打算負隅頑抗。

  因此一直注意著雍親王的動靜,打算在他來勘察京倉時,先給個下馬威。

  不過,今天通州傳來的消息卻有些奇怪了。

  說是雍親王遇刺,近身的大太監蘇培盛重傷,雍親王府的侍衛封鎖了一間醫館。

  雍親王昨晚還派人進京,讓十三阿哥代為請大夫。

  而十三阿哥昨天半夜就派人去了禮部找一個洋人大夫,之後又派了侍衛出城,今天更是親自趕去通州了。

  “這麽大的動靜,怎麽可能是為了一個太監?”

  糧官們聚在一起,本裕倉的倉廒監督之一卓洛,消息最靈通,人也很狡詐,“我估摸著,什麽太監受傷了?恐怕是雍親王自己受傷了吧。”

  “可是,雍親王要是受了傷,為何要瞞著啊?”另一個倉廒監督不太理解。

  “這可是行刺皇子的大罪,傳進京城,讓萬歲爺知道了,通州那幫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你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