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十四阿哥腳下一頓,看向呂瑞,“你說誰?”
“八阿哥府上的太監,平常跟著榮平,奴才見過幾次。這人腿有點跛,所以記得很清楚。”
“八哥這些日子甚少入宮的……”
十四阿哥皺皺眉頭,猛地想起了什麽,“不好,你趕緊跟上去,看看他想幹什麽!”
“是,”呂瑞腦子機靈,腿腳也利索,麻溜地跟上了那個跛子。
傍晚,延慶殿
守衛打開了偏門,提了兩個食盒進來,邱海聳拉著腦袋走過去,接過禦膳房送來的晚飯。
“唉,又是豆腐,豆腐!”
邱海蹲在台階上,看著食盒裏每天都不大變樣的菜,心裏酸澀極了。
內殿裏
四阿哥和蘇偉就著永和宮送來的精致小菜,吃著熱氣騰騰的醬牛肉和糖醋排骨,就連在外間守著的張保碗裏也是油汪汪的。
突然,
“啊——”
蘇公公一塊排骨沒夾住掉到了地上,頓時火冒三丈。
“那個白癡喊什麽?把自己饞傻了嗎?”
張保放下碗趕緊跑過去看,邱海已經連滾帶爬地往正殿來了。
“怎麽了?”
“有有有,有毒!”
兩個食盒的盤子底下都被塞了紙條,寫的很寒酸,隻有四個字——別吃有毒!
入夜
八爺府後門十分蕭瑟,門口點了兩個大燈籠,卻很少有人經過。
一匹馬一路疾馳過來,到了門口,叩了叩門,然後扔下個巨大的黑色布袋。
門房聽到聲音,打開門時,門口已經沒有了人,隻剩個布袋。
書房裏,八阿哥還沒有睡,得了消息的榮平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爺,榮泰,死了……”
八阿哥倒好像沒怎麽吃驚的樣子,平淡地抬起頭道,“知道是誰幹的嗎?”
榮平把布袋裏的紙條遞到了八阿哥手上。
“下不為例!”
這四個字寫的很有筆力,字體八阿哥也熟悉。
“哼,不愧是兄弟倆,一個比一個讓人惡心……”
紙條被燒掉,八阿哥繼續低頭看起了書,“告訴宮裏的人,計劃順利,一切照舊。”
第448章 行刺
康熙四十九年
十二月初八, 雍親王府
詩玥站在窗前, 看著外麵飄飄落落的雪花,心情很是沉鬱。
“姐姐這是怎麽了?臉色又這麽不好。”
鈕祜祿氏被絮兒引進內堂,看見詩玥便搖了搖頭,“你這大半年裏十天有八天都病著,有什麽事可別都放在心裏了。”
“我隻是,擔心王爺, ”詩玥轉過身, 與鈕祜祿氏一起坐到榻子上,“這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了,也不知延慶殿有沒有地龍,屋裏的炭火好不好用。還有冬天的衣裳、棉被——”
“哎唷, 姐姐你可別操心了……”
鈕祜祿氏自顧自倒起熱茶來喝,“福晉她們見天地往宮裏送東西呢,還能讓王爺冷著、餓著?再說,萬歲爺明麵上是讓咱們王爺準備明年春祭的, 可沒說是關起來了。宮裏的人也不敢輕易怠慢啊, 要是真病了,下頭的人還能好過?”
“說是這麽說……”
詩玥手放在茶杯上, 她的心壓根兒沒放在眾星捧月的主子爺身上, 此時自然也放不下來。
“王爺的事兒咱們也插不上手, ”鈕祜祿氏拍了拍詩玥的手臂,“倒是弘盼那兒,姐姐可得幫我想想轍了。”
“弘盼怎麽了?”
“還不是年後去懋勤殿讀書的事兒, ”鈕祜祿氏壓了壓嗓子,“德妃娘娘送來不少東西給弘昀和弘盼,說是年後進宮時用。”
“這麽說,弘盼也可以進宮讀書了?”詩玥聽見這話倒是很高興。
鈕祜祿氏輕歎口氣,“德妃娘娘既是這個意思,那就說明宮裏不拘著嫡子、庶子的,隻要到了年紀都能去,更何況還是咱們雍親王府的孩子。”
“那這是好事兒啊,你幹什麽唉聲歎氣的?”
“還不是福晉嘛,”鈕祜祿氏一甩手裏的帕子,“我今兒去領賞的時候,你是沒看見福晉的表情,她是一心一意地以為隻有他們家弘昀能進宮的。還有啊,王爺之前許了年側福晉,讓年家的年熙給弘昀做哈哈珠子。福晉也是一百個不願意,隻想把自己家裏那幾個小的配給弘昀。反正啊,一團亂麻!”
“不就是去讀個書嘛,哪裏有這麽多心思在上頭?”
詩玥聽了心裏也跟著煩,“再說,眼下王爺還關在宮裏呢,福晉就是心裏再不滿,這時候也不好發作啊,那不是給王爺添堵嗎?”
“誰說不是呢,可你也知道福晉,那是一貫把孩子看得比什麽都重的。年熙的事倒還好說,咱們弘盼啊,如今是成了她的眼中釘了。”
詩玥凝眉想了一會兒,推了推鈕祜祿氏道,“你也別太擔心,福晉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宮裏既然都有這個意思了,她還能生攔著弘盼不成?”
“女人為了孩子什麽做不出來?我是越想越愁的慌,”鈕祜祿氏重重地歎了口氣。
年氏院裏
淩兮進了內堂,年氏正在畫畫。
“小主,家裏都準備好了,您看是年關前把孫少爺接過來,還是年關後?”
“年關後吧,”年氏停下了手中的筆,“王爺還沒回來,福晉也不大高興,年熙年紀也小,讓家裏再好好教教他,進了王府,可不能太淘氣了。”
“是,”淩兮福了福,“王府裏有小主,孫少爺也好歹有人照應。要說福晉也真是的,咱們年家的少爺做個哈哈珠子難道還能虧了弘昀阿哥不成?平白擺副臭臉給人看。”
“福晉那臭臉可不是擺給咱們看的,”年氏點點淩兮的額頭,“有人就想看咱們府上鬧得雞飛狗跳呢,不做出個樣子來,誰知道後麵還有什麽惡心人的事兒?”
淩兮愣了愣,不大明白,“小主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你當永和宮好好的,給弘昀、弘盼送東西來做什麽?咱們王府還能沒幾樣能拿得出手的文房四寶嗎?”
“小主是說?”淩兮突然覺得背上涼涼的。
“都是女人,又都是有孩子的,”年氏走到窗邊,“福晉大概最了解德妃心裏在想什麽了。索性就由著她,讓宮裏來的人看個夠,回去她們也好複命。咱們王府也能安生地過個年。”
福晉院裏
書瑾給福晉按著額頭,看著福晉緊皺的眉心總算慢慢舒展開了,才輕聲開口道,“主子真是辛苦了,要奴婢說,主子不如閉門謝客,裝病躲過這個年關就好了。”
“不能躲啊,王爺如今被禁在延慶殿,過完年弘昀又要入宮了。我再在年關時躲起來,那弘昀進宮後如何立足啊?”
“福晉說得對,是奴婢想得簡單了……”
福晉重又閉上眼睛,太陽穴還是一抽一抽地疼,“當初以為,弘昀進了懋勤殿,能時不時地得萬歲爺教導,宮裏又有永和宮幫著照看,是件再好不過的事。可如今看來,咱們靠不得任何人啊。弘昀進宮,方方麵麵都得預防好,我可是不放心把孩子托付給永和宮那位了!”
“到底是咱們王爺的親額娘,這顏麵上總得過得去的,主子也不用太擔心,”書瑾安慰道。
“顏麵上?你別忘了,十四爺家的孩子也有兩個要入宮的。到時候,一邊當心肝寶貝照看著,一邊隻顧顏麵上。真要出了事,想喊冤都沒處喊去。”
福晉拉了拉身上蓋著的毛毯,恍惚間又想起了弘輝沒了的時候,“這幾年,我也總想著,咱們王爺就是命不好。這要是孝毅先皇後活著,咱們王府何至於如此啊?”
“主子想得太多了……”
書瑾給福晉換上軟枕,“您歇息一會兒,奴婢去小廚房給您熬碗雞湯。”
“去告訴鈕祜祿氏,”福晉仍是閉著眼睛,“弘盼先不用挑伴讀,等王爺回來時再說吧。”
“是,”書瑾愣了一下,隨即福了福身。
傍晚,延慶殿
宮裏送來了臘八粥,不過沒人敢喝。
邱海躲在角落裏,蘇偉看他一眼,人就抖一下。最後張保實在看不下去了,讓他滾回房間裏了。
“蘇公公,你說上次的事能是誰幹的啊?又是誰給咱們寫的紙條呢?”
“想害咱們的不少,能在宮裏動手的也就那麽幾個,”蘇偉抻抻懶腰,“那紙條嘛,我心裏也有數。那筆破字兒我見過,是十四阿哥身邊的呂瑞。”
“十四阿哥?”
蘇偉蹲在台階上抻著脖子,往窗戶裏看了看,長歎了口氣,“孩子還是好孩子的,就是沒長在個健康的家庭裏。”
張保身上一涼,沒敢再問下去。
兩人正說著話,雨花閣那邊突然傳來誦經的聲音。
“今兒是臘八,宮裏肯定辦了法會,”蘇偉掏掏耳朵,這誦經聲和木魚聲倒是大得很。
“往年沒聽說辦這麽大的法會啊,”張保也覺得有點兒吵了,兩人齊齊往屋裏走去。
這時候,延慶殿的門外,到了守衛交接的時間。
“這法會也不知要辦幾天,要天天這樣咱們睡個懶覺都不行了,”蘇偉走到四阿哥的書房裏坐到軟榻上。
四阿哥倒似沒怎麽被影響,手裏還拿著書,“明年是大整年,今年宮裏辦大法會也是正常的。”
“誰——”張保突然一聲嗬斥,讓書房裏的兩個人俱是一驚。
蘇偉連忙起身向外看去,院子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五個人。想是趁著誦經聲越來越大時進來的,屋裏的人都沒發覺。
“微臣太醫院吏賈宏,這是太醫餘善信,”為首的人衝屋內彎了彎腰,“微臣等受十四爺之命為王爺診平安脈,還請王爺準許一見。”
“十四阿哥?”張保回頭看向四阿哥和蘇偉。
蘇偉走到窗前,仔細看著院內的人,為首的兩個是太醫,後麵的三個似乎是跟進來的侍衛。
“難道是十四阿哥不放心之前有人投毒的事,所以……”
張保也有些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