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5089
  八福晉眉頭一皺,腦中幾個念頭轉了兩轉後垂首道,“貝勒爺說的是,什麽都沒有貝勒爺的子嗣重要。我看不如這樣,左了妾身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府裏的事兒還交給側福晉打理,這張氏的胎便交給妾身照顧吧。當初,毛氏能順順利利地生下小格格。如今,妾身也必定能讓張氏順順利利地為貝勒爺誕下位小阿哥。”

  八福晉話音未落,嘉怡還未張口,毛氏突然上前一步道,“啟稟貝勒爺,有一事,妾身從剛才便十分在意,隻是不知,該不該說。”

  “有什麽不該說的,”八阿哥皺了皺眉頭,“有話直說就是。”

  “是,”毛氏看了一眼八福晉,又看了看身邊的嘉怡,低下頭道,“貝勒爺,奴婢適才聽巧文講了事情的經過。其中,巧文提到,荷卉未發瘋前說佛堂的婆子逼她嫁給她的傻兒子,她不答應,便任意磋磨她。妾身便覺得很奇怪,佛堂的婆子都是幹雜活的,哪個能有那麽大的本事?荷卉能從被禁足的張氏身邊私調出去,又怎麽會受一個粗實的婆子威脅?”

  八福晉聽著毛氏的話微微抿起唇角,嘉怡恭謹地站在一旁,麵無表情。

  毛氏頓了一頓,繼續道,“不過,若整件事真如福晉分析,是有人特意安排的,那麽便說得通了。荷卉害怕的不是那個婆子,而是那個婆子背後的人。不過這麽一來,貝勒爺隻需把那個婆子叫來,稍加詢問,興許便可知是誰在背後指使這一切了。”

  “毛氏說的沒錯,”八福晉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嘉怡,轉過頭衝八阿哥道,“這背後之人若不揪出來,說不準還會害誰。咱們不如就宣佛堂的婆子來問一問,總是保準些。”

  “也好,”八阿哥點了點頭,揚手讓小榮子去佛堂帶人。

  不消片刻,小榮子帶了一位微胖的婆子進來。

  “哢嗒,”空氣中突然突然一聲脆響,八福晉轉過身,卻是站在她背後的金環,碰到了一旁的茶桌。

  “你怎麽回事兒?”八福晉眉頭一擰,輕聲喝到。

  金環抿了抿唇,想說什麽卻不敢說,隻看著榮公公身後的那名婦人,暗暗地咬了咬唇。

  “見到主子還不跪下?”小榮子衝那婆子喊了一聲。

  這婆子縮著脖頸,掃了一圈屋內眾人,突然朝金環的方向連撲帶爬地衝了過去,“大侄女兒,你可得救救姑母啊,要不是你,我也不能幫著福晉幹那事兒啊!”

  “你胡說什麽?”八福晉一掌拍到茶桌上,猛地站了起來。

  那婆子已經撲到了金環的腳下,被金環一把推開,“你別胡說八道,自你進府,我都沒跟你見過幾次麵,你什麽時候為我們福晉辦事了?”

  “大侄女兒,你這說的什麽話?”那婆子瞪大了眼睛,“你不能因為現在被發現了就不承認了啊,不是你派人來傳話,還有誰知道咱們倆的關係的?我那兒可還有你派人送來的東西呢,不少是福晉賞賜的。”

  八福晉眼色一沉,反射似的看向了站在嘉怡身旁的毛氏,能知道金環親眷的人,手裏有她賞賜的人,除了毛氏沒有第二個。

  “你,你——”福晉指著毛氏半天說不出話來,她確實有指使毛氏落了張氏的胎,再順道陷害嘉怡,卻不曾想,最後被算計的竟是她自己。

  “行了,”八阿哥看了福晉一眼,慢慢轉過頭,“爺相信,福晉不會做出謀害子嗣這等罪大惡極之事的,一定是這個婆子眼見事發,胡亂攀咬。來人啊!”

  “貝勒爺,我——”八福晉剛想張口,就被八阿哥抬手製止。

  “福晉身子本來就不好,別再因為這些事兒累著了,”八阿哥緩了口氣道,“把這個婆子和荷卉一起處置了,這件事日後不準再提。另外,嘉怡!”

  “妾身在,”嘉怡上前一步,微一俯身。

  八阿哥歎了口氣,撐著扶手慢慢站起身,一邊向外走一邊道,“張氏的胎還是你來照顧著,福晉身體不好,別再讓她多操勞。”

  “是,妾身領命,恭送貝勒爺,”嘉怡一福到底,待得八阿哥出了屋子,一直淡漠的唇角,才微微翹起。

  “你這個賤人!”八福晉忽地起身,幾步走到毛氏跟前,抬手就要打,卻被嘉怡一手攔住。

  “來人啊,福晉累了,扶福晉回去休息,”嘉怡微抿唇角。

  “烏喇那拉氏!”八福晉被兩個嬤嬤強勢地挽住胳膊,“你給我記住今天,終有一日,我會在你和那兩個賤人的身上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第301章 十八阿哥

  康熙四十六年

  六月初七,圓明園

  大批工匠開始依照四阿哥定下的圖紙整修園林。

  蘇偉拎著自己的賬本和算盤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四阿哥身後,一麵記著大大小小的賬目,一麵對工匠們指手畫腳。

  “要什麽太湖石啊,堆西山的沙石就行了。”

  “不用種什麽十八學士,回頭死了怎麽辦,我看那邊自然開的喇叭花就挺好的嘛。”

  “菜圃就是種菜的地方,你做什麽白玉柵欄啊?用木頭紮就行了,原汁原味懂不懂?”

  “哎呀,移植成竹又搭工搭料的,種點竹筍讓它慢慢長嘛。我們這兒又沒有熊貓,很快就長大了。”

  “我看這個院子挺好,不用重新漆了。擴什麽牡丹園啊,回頭擺兩盆盆栽看個熱鬧就行——”

  “蘇培盛!”終於不堪忍受某人的小氣又聒噪,在工匠集體罷工前,四阿哥拽著某人上了馬車,暗自決定在未完工前,都不帶這人來了。

  “你衝我發什麽火啊?”蘇偉衝四阿哥抖抖手裏的賬本子道,“你知道你這麽幾天花了多少銀子嗎?你以前貪汙的那些,瞬間就剩零頭了。建那麽大個園子又不能吃不能喝的,有片瓦遮風擋雨就行了唄!”

  “你哪那麽多大道理!”四阿哥一把搶過蘇偉的賬本子塞到坐墊底下,“園子是皇阿瑪賜下來的,你不好好建著,回頭讓當今聖上來參觀你那一堆瓦片子嗎?”

  “瓦片也有瓦片的樂趣啊,百姓不都住在瓦片底下嗎?”蘇大公公堅決不妥協,“這年頭又沒有房地產,你那座園子沒什麽升值空間不說,最後還都便宜外國人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四阿哥又抬手敲了蘇偉一個爆栗,任那人扭著脖子鼓起腮幫子跟自己生悶氣,“爺帶你出來,也是想避一避京城的種種紛爭。南山集跟亂黨複明扯上了關係,老八手上還壓著托合齊幾人私下結黨一事。爺總覺得,這次一旦事發,便是難以善了啊……”

  六月中旬,

  刑部再次上折請皇上批複南山集一案,朝中漸漸分為重責和輕判兩派。

  康熙爺自身仿佛也在民間流言難禁和天下文人之心之中搖擺不定。

  最後在一片爭議之聲中,康熙爺下旨侍郎汪灝罪有不及,從寬免死,其家口入旗為奴,主犯戴名世及方氏族人從後再議。

  六月十八,暢春園

  四阿哥給康熙爺問安後,往無逸齋見了太子。

  “你倒是少來,”太子將一張剛畫好的青竹向天圖掛在窗邊。

  “皇阿瑪賜了園子,我也不樂意整天拘在一處,”四阿哥坐到窗下的木椅上飲茶,“還是二哥有興致,這畫筆看似又精進了。”

  “我不愛聽這些的,”太子到一旁的銅盆裏淨了手,“這宮裏宮外都是一般口徑的人,你要跟我論論畫技的缺失,二哥倒樂意受教。”

  四阿哥聞言一聲淺笑,“我的畫不如二哥,就不班門弄斧了。今兒四弟既然來了,也不跟二哥繞圈子了。朱三太子及南山集一案都有二哥的手筆吧?如今看朝野上下,二哥的手段還是起了作用的,任誰還記得鎮國公那封折子呢?隻不過,老八那兒恐不會善罷甘休的。”

  “什麽也瞞不住你,我不過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太子將布巾遞給小初子,走到四阿哥對麵坐下,長舒一口氣道,“其實,我也想知道老八手裏到底還存了什麽,讓他早一日亮出來也好。左了,最後看的還是皇阿瑪的心思……”

  從無逸齋出來,已近晌午,張保上前兩步道,“主子是想趕著回府,還是在這兒將就一晚?奴才剛派人去看了,承露軒還給您空著呢。”

  “今兒時候尚早,”四阿哥背著手,沿著湖邊往前走,“咱們先拐去圓明園看看,若是沒多少耽誤,再趕回京城。”

  “是,”張保俯身,揚手讓跟著的小太監先一步去張羅。

  “你們都快點跑著,別給爺丟人!”一個童聲倏地響起,“今兒誰讓爺的彈弓打著,晚上就不許吃飯!”

  四阿哥眉目微蹙,繞過湖邊的柳林,就見一幫小太監正捂著腦袋圍著一個孩子打轉。

  “是十八阿哥,”張保抻著脖子往前看了看,“十七阿哥也在。”

  “胤衸,”十七阿哥胤禮皺著小臉,站在一旁的台階上,“咱們別玩這個了,你用那石子容易傷著人的。”

  “不用你管,”十八阿哥手上一鬆,正中一個小太監的手肘,頓時一陣歡呼。

  胤禮見狀,躊躇著走下台階,往小太監中間一步步挪去,“胤衸,這些小太監還都有自己的差事呢,回頭耽誤了要挨罰的。這日頭這麽大,我陪你去畫畫好不好?”

  “你怎麽這麽囉嗦啊,”十八阿哥掃興地瞪了十七阿哥一眼,從斜跨的小包裏又掏出塊兒石子四處瞄準起來,“你再找我麻煩,回頭我告訴十六哥去,看他怎麽收拾你!”

  胤禮抿了抿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上前兩步道,“皇阿瑪讓我帶你出來玩的,我不能讓你闖禍。你聽話,跟我回去吧——”

  “啊!”十八阿哥一彈落空了,興奮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眼見著十七阿哥又想上前來拉他,頓時怒從心起,從小包裏掏出顆石子,回身正對著十七阿哥拉開了彈弓。

  “哎喲,我的爺!”幾個小太監看見這一幕,立馬撲了上去。

  “誰敢攔我!反了你們了!”十八阿哥一腳踹在打頭的太監身上,趁著沒人敢搶他手上的彈弓,插著空子又瞄向了十七阿哥。

  “主子,咱們快走!”跟著十七阿哥的小太監,護著自己的主子連連向路旁退去。

  十八阿哥見狀,頓時玩心四起,咧著嘴角,掙開幾個小太監就向十七阿哥衝去,“小賊,休走!吃我一箭——”

  “胡鬧!”四阿哥擋到十七阿哥身前,劈手奪去了十八阿哥的彈弓。

  在場的奴才這才注意到來人是雍親王,紛紛下跪行禮。

  “一幫廢物,”四阿哥向跪了滿地的奴才中掃視了一眼,“這麽多人看不住兩個小主子,要是出個什麽萬一,你們有幾個腦袋償?”

  “奴才們知錯,請王爺息怒……”小太監們聞言,連連磕頭請罪。

  胤禮見狀,連忙從四阿哥身後走出來,衝四阿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多謝四哥,剛才是胤禮跟胤衸鬧著玩的,不怪奴才們,還請四哥饒他們一回。”

  低著頭站在一旁的十八阿哥聞言輕哼一聲,嘟嘟囔囔地不知在念叨什麽。

  四阿哥冷眼瞟過來,沉下嗓音道,“胤衸,你看見兄長都不知道問安嗎?”

  十八阿哥身上一頓,不情不願地團了手衝四阿哥隨意地拜了拜,“胤衸見過四哥。”

  “你真是被寵壞了,”四阿哥微微眯起眼睛,“老十七是你兄長,你今天若是傷了他,可不是幾個奴才能為你擋得了的。回頭告訴你師父,這兩日旁的不用學了,先把忠孝節悌禮義廉恥抄個明白!”

  “我——”十八阿哥一聽要抄書,猛地抬起頭來,可惜辯駁的話還未出口,四阿哥已經領著十七阿哥先一步走了。

  “主子,”貼身的小太監硬著頭皮湊到十八阿哥身後,“雍親王一貫嚴厲,咱們還是趕緊回討原書屋吧。”

  胤衸轉頭瞪了小太監一眼,又看著四阿哥的背影運了半天氣,最後怒氣衝衝地找師父去了。

  另一邊,十七阿哥微低著頭,兩隻手蜷在袖子裏,小心翼翼地跟在四阿哥身後,眼見著快要到自己的住處時,才壓著嗓子開口道,“多謝四哥送我回來,今天要不是四哥,弟弟和胤衸還不知怎樣收場呢。”

  四阿哥停住腳步,轉身看向十七阿哥,“你也搬進阿哥所了,怎麽性子還是這樣綿軟?胤衸是你的弟弟,要管教他,你也得端出些兄長的樣子來。”

  胤禮抿了抿唇,抬頭衝四阿哥一笑,“胤衸平日有十五哥、十六哥看著,我不太近前的。今天也是趕巧了,皇阿瑪讓我跟胤衸一起出來玩。胤禮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看著弟弟,隻能任由他胡鬧。”

  四阿哥聞言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十七阿哥的肩膀,“四哥看你對奴才倒是挺好的,隻在平常別讓下麵的人欺負去了才好。皇阿瑪這幾年十分寵愛胤衸,他的性子多少頑劣了些,你既不知如何與他相處,以後離著遠點就是了。今天四哥就送你到這兒,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多謝四哥,”胤禮告辭離去。

  四阿哥站在原地,靜默片刻,緩緩地舒出口氣,“這日子過得真夠快的,一轉眼下麵的孩子都這麽大了。爺還記得,第一次教人忠孝悌節,是胤祚還活著的時候呢。”

  張保聞言一愣,恍惚地垂下了頭。

  “對了,爺都忘了,”四阿哥轉頭看了張保一眼,“你是胤祚院裏出來的。”

  “是,”張保低下頭,“當初得虧六阿哥將奴才留下,否則也見不到主子和蘇公公了。”

  四阿哥微微彎起唇角,背著手向湖麵望去,“胤祚也是個淘氣的性子呢……”

  六月末,康熙爺起駕北巡。

  太子與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伴駕。

  三阿哥、四阿哥兩位親王帶領留京眾臣,一路護送鑾駕行至京郊。

  蘇偉嘟嘟囔囔地跟在四阿哥的馬旁,異常不滿地壓著嗓音跟他家王爺抱怨道,“我說我不來,你非讓我來!沒有馬車坐,還吃了一肚子灰!”

  四阿哥斜著眼角,瞥了他一下,“爺天天把你養在王府裏,都快養成豬了。偶爾跟爺出來鍛煉鍛煉,對身體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