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4827
  “誒,就讓弘盼跟蘇公公親近親近嘛,”鈕祜祿氏抿著唇角轉頭道,“弘盼過了年就要滿周歲了,長得可比一般孩子大多了。蘇公公,您墊一墊,看有多重?”

  “啊?墊?”蘇偉麻著上半身,僵硬地低下頭看著繈褓裏的二阿哥,衝他吐了個大大的奶泡,心頭驀地一軟。

  “行啦,你別為難蘇公公了,”詩玥捏了捏帕子,“快把弘盼遞給我,孩子眼看著都困了。”

  “就姐姐一味地慣著他,”鈕祜祿氏這回倒沒阻攔,看蘇偉邁著僵屍步,把弘盼送到詩玥身邊。

  待蘇偉告辭離開,弘盼已經酣然睡去。詩玥見蘇偉走遠了,使了個眼色,讓絮兒帶著伺候的奴才們退出了屋子。

  “你這回又在琢磨什麽啊?”詩玥小心地把孩子放到軟墊上,“平白無故地非讓蘇公公抱一抱弘盼。”

  “我有什麽辦法,”鈕祜祿氏長歎口氣,一反適才的明媚表情,“王妃給王爺生下了嫡子,日後的前程自是不用說。耿氏的三阿哥是早產,王爺怎麽也要多關注些。反倒是我的弘盼,一轉剛出生時的貴重,成了沒人要的孩子……”

  “你別胡思亂想,”詩玥擰緊了眉毛,“弘盼的出生對於咱們王府來說有多大意義,任誰都清楚。再說,他如今又是王爺的長子,以後的前程怎麽也不會差的。”

  “姐姐想得太簡單了,”鈕祜祿氏倚靠在身旁的迎枕上,“就因為弘盼是長子,不知會擋了多少人的道。我這個做額娘的,又隻是個區區侍妾,若不給他找個紮實的依靠,日後肯定是步步維艱。”

  “可,”詩玥抿了抿唇,“蘇培盛到底是個奴才,你何必——”

  “姐姐別再匡我了,”鈕祜祿氏眉目一轉,“蘇培盛在咱們府中的地位,姐姐心裏可比我清楚。不管他因何受王爺看重,弘盼跟他親近些總沒壞處的。我雖說進府晚,但也打聽了不少從前的舊事。大格格當初就是蘇培盛救回來的吧,我見蘇培盛對茉雅奇總是更關注些。從幼時的教養嬤嬤到前幾日的百花宴,蘇培盛幫了茉雅奇多少啊。若沒有他時時地照看著,就憑宋氏的本事,茉雅奇未必這麽受王爺寵愛。”

  詩玥沉默了片刻,輕歎了口氣,“蘇培盛是個心軟的人,對王爺更是忠心不二,府裏的小主子,哪個他都愛看顧著。”

  “但對茉雅奇總是不同一些的,”鈕祜祿氏正了正身子,“我想過了,等弘盼再大一大,我就向王爺祈求,讓蘇培盛做弘盼的諳達太監。”

  “你要讓蘇培盛教養弘盼?”詩玥瞪大了眼睛。

  “是啊,”鈕祜祿氏點了點頭,“我估計,憑王妃的性子肯定會挑一個規矩踏實的老太監,而耿氏一向低調,也不會跟我明著搶。弘盼到底是王爺的長子,我若是求了,王爺勢必會——”

  “王爺不會答應的,”詩玥直接打斷鈕祜祿氏的話,“你趁早絕了這個念頭,你要是真說出來了,才是給弘盼找麻煩呢。”

  “為什麽?”鈕祜祿氏不解地道,“給阿哥做諳達太監,對誰來說都是優差啊。我也不用他日日跟著弘盼,隻要每天教一教規矩就行了,不會耽誤伺候王爺的。”

  “你就聽我一句吧,我總不會害了弘盼,”詩玥語重心長地道,“再說,就算王妃、耿氏不會用蘇培盛,但若你真的開了口,人家心裏總要犯嘀咕。弘盼是王爺長子,你相信我,王爺不會忽略了他的。”

  鈕祜祿氏抿了抿唇,低頭沉思了片刻,啞著嗓子道,“那我再考慮考慮……”

  傍晚,四阿哥回到王府時,蘇偉正抱著枕頭在榻子上滾來滾去。

  “幹什麽呢?”四阿哥脫了外袍坐到榻子上,“像個孩子似的,也不怕被人看見。”

  蘇偉仰著頭看了一眼四阿哥,磨蹭磨蹭懷裏的枕頭道,“我今天抱到弘盼了,軟綿綿的,還衝我吐了個泡泡呢。”

  “弘盼?”四阿哥眨了眨眼睛,“你今天碰到鈕祜祿氏了?”

  “恩,”蘇偉抱著枕頭繼續滾,“我今天在詩玥那兒,正好碰到鈕祜祿小主抱著二阿哥過來,小主就讓我抱抱弘盼,還讓我墊一墊呢,我沒敢——”

  “你又跑到詩玥那兒幹什麽去了?”四阿哥皺起一雙劍眉。

  蘇偉頓了頓,沒理會某人醋意滿滿的問句,繼續沉浸在莫名的興奮裏,“我好久沒有抱過那麽小的孩子了,第一次抱好像還是大格格剛出生的時候吧,不過也隻抱了那麽一次。你別看弘盼還是個嬰兒,抱起來可是很有分量呢。”

  “你又給我轉移話題,”四阿哥脫了靴子躺到蘇偉身邊,“爺叫你沒事兒少去西配院,你都知道府裏現在亂七八糟的事兒一堆——”

  “誰給你轉移話題啦,”蘇偉抬腿踹了四阿哥一腳,“我就是喜歡小孩子,你當初也是個小屁孩呢,就是都不給我抱。不過,你騎過我脖子。對了,你北巡喝醉時,好像答應過我長大後背我飛飛呢!”

  四阿哥一愣,轉頭看著蘇偉鋥亮的大眼睛,“爺說過這話嗎?醉話不算數的——”

  “怎麽不算數啊,”蘇偉一個猛子蹦了起來,“你別以為我記性不好,你當初是酒醒了之後說的!我不管,你背我!”

  “爺累了,今天早點睡吧,”四阿哥翻身下榻,準備進屋。

  蘇公公虎軀一震,朝著四阿哥的背就撲了過去,屋內頓時一陣乒乒乓乓,嬉笑哀嚎之聲。守在門外的奴才們齊齊撇了頭,心道今夜月色真好。

  八爺府

  同一片月色下,有人是獨守空閨,有人是鴛鴦錦浪。

  張氏的小院中,旖旎曖昧之聲時不時地讓在外廳守夜的侍女們紅了臉龐。

  臥房內,柳色的床紗一陣陣地晃動,床帳陰影下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張氏也再顧不得小家碧玉的含蓄,嘴角漸漸溢出破碎的呻吟聲。

  美妙的情致似乎漸入佳境,本該尊崇本能,維持一段時間的情之交融卻在一陣詭異的抖動後戛然而止。原本曖昧羞赧的氣氛,瞬間尷尬至極。

  “王爺……”張氏抿了抿唇角,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您今日太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八阿哥看了身下之人一眼,臉色有些蒼白,“你也早點睡吧,爺回前頭休息。”

  “是,”張氏披了薄紗送走八阿哥,眉眼間頗帶了些擔心與憂慮。

  一個難眠的夜晚,在輾轉反側中總算過去。

  清晨,八阿哥從床榻上坐起時,身下少了某些自然反應,空落的厲害,一股強烈的不安猛地湧上了心頭,“小榮子,把劉鶴叫過來!”

  八阿哥的臥房內,彌漫著一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劉鶴為八阿哥診了脈,川子型的眉心擠成了深深的溝壑,“王爺,奴才還需為王爺針灸一次,才能有所確認。”

  八阿哥沒有開口,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劉鶴抿了抿唇,從藥箱中取出銀針,“王爺,此針下去有衝精之效,若是王爺有所反應,則隻是一般的腎衰氣弱,調養些日子便能恢複。若是此針下去,王爺沒有反應,則……”

  八阿哥目光寒涼,劉鶴沒有再說下去,低下頭專注下針。

  一陣讓人驚慌的沉默後,劉鶴連著他的藥箱都被掀翻在地上。

  “滾,你給我滾!”八阿哥麵色鐵青,一手撐著床榻,一手四處揮舞。

  “貝勒爺,”小榮子連滾帶爬地撲到床前,“貝勒爺息怒,您且聽劉大夫把話說完啊。”

  “貝勒爺,”劉鶴也慌張地爬了起來,跪在床前道,“貝勒爺,您的病絕不是平白無故地生出來的。這種症狀,是藥物所致。”

  “藥物?”八阿哥眼色恍惚,“是誰,是誰害我?”

  “貝勒爺,奴才從您的玉塵上看,”劉鶴低下頭,“這種藥不像是內服所致,倒是由外接觸更為可能。”

  “由外?”八阿哥愣了愣。

  小榮子眼珠一轉,湊到八阿哥耳旁低語了幾句。

  八阿哥麵色一寒,冷著嗓子道,“把張氏帶來見我!”

  第276章 八爺府大戰

  康熙四十五年

  十一月末,八爺府

  “主子,這是從張小主屋子裏搜出來的,”小榮子將一隻木盒打開呈給八阿哥過目,盒中擺了兩隻白色瓷瓶。

  八阿哥掃了一眼,眼眸清冷,劉鶴皺了皺眉,拿出一隻藥瓶檢驗起來。

  張氏瑟縮地跪在屋子當中,見劉鶴倒出了藥粉,壯起膽子道,“爺,可是妾身犯了什麽過錯?這藥粉是妾身調理身子用的,妾身隻是想更好地伺候貝勒爺,想早日為貝勒爺開枝散葉——”

  “住嘴!”八阿哥一聲輕斥,打斷張氏的話,沉下的臉色仿佛掛上了深冬的寒霜。

  “劉大夫,怎麽樣?”小榮子壓低了嗓音問道。

  劉鶴細細嚐驗了藥粉後,向八阿哥一拱手道,“貝勒爺,這藥粉中確有傷身之物,初起不易察覺,但長時間接觸過後,會慢慢滲入體內,掏空精氣——”

  “不可能,”張氏聞言身子一顫,“這藥,這藥絕對沒問題的!劉大夫之前也檢驗過,他說這隻是養身的藥物,連媚藥的成分都沒有,怎麽會傷身呢?”

  八阿哥眉心一蹙,轉頭看向劉鶴道,“這是怎麽回事?”

  “回貝勒爺,奴才——”

  “這藥是妾身讓人在烏拉那拉氏的院子裏搜出來的,”福晉掀簾而入,衝八阿哥輕輕一福,“貝勒爺恕罪,妾身在後院聽說您讓人帶走了張氏,還和您的身體有關,實在放不下心,就冒冒然地過來了。”

  “福晉不用擔心,”八阿哥抿了抿唇,眼眸微暗,“劉鶴發現得早,並沒有什麽大礙,隻要稍加調養就是了。”

  劉鶴看了八阿哥一眼,忙轉身衝福晉行禮道,“是,貝勒爺隻是傷了些精氣,調養一些時日就能恢複了。”

  “那就好,”八福晉撫了撫胸口,繼而轉頭衝張氏叱喝道,“你好大的膽子,我已經明令禁止不許再用這種藥物,你明知故犯不說,還傷了貝勒爺的身子!說,這藥你是從哪兒得來的?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謀害貝勒爺的?”

  “沒有,妾身絕不敢有謀害貝勒爺的心思,”張氏一頭叩在地上,臉色瞬時慘白,“這藥,這藥是——”

  八福晉雙眼微眯,看了看吞吞吐吐的張氏,轉頭命令侍女道,“去把烏蘭那拉氏帶來!”

  偏僻小院

  “小主,小主,”繡香匆匆忙忙地跑進內室,“金環帶著幾個嬤嬤往咱們這兒來了。”

  “總算是來了,”嘉儀團坐在軟榻上,聽了繡香的話放下穿了一半的瓔珞,不緊不慢地擦了擦手,“熬了這麽些日子可是等到今天了……”

  “小主,”繡香扶著嘉儀下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不用擔心,”嘉儀抿了抿唇角,“我初起還是害怕的,可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過得久了,就漸漸沒有害怕的感覺了。能有個機會給自己出口氣,哪怕是豁出命去,我也是高興的……”

  “烏拉那拉氏!”金環一把推開屋門,眉眼間盡是輕蔑,“貝勒爺和福晉招你去前院,這就跟我們走吧。”

  嘉儀看了金環一眼,又掃了她身後的幾個嬤嬤,微微勾起唇角道,“何必這般疾言厲色的,難道我還能拒絕嗎?勞煩姑娘在前麵引路了。”

  金環輕哼了一聲,轉身率先走了。繡香扶著嘉儀出了院子,回身關門時摸了摸手上的紅珊瑚珠串。

  正院內廳

  嘉儀跟著金環邁進屋門時,隻見張氏癱軟在地上,身子不住地發抖,福晉與八貝勒站在兩側,劉鶴站在一張圓桌旁,桌上放著一隻木盒,兩枚白色瓷瓶。

  “妾身烏拉那拉氏給貝勒爺請安,給福晉請——”

  “跪下!”八福晉不等嘉儀福身,便厲聲命令道。

  嘉儀動作一頓,膝彎就被金環狠狠地踹了一腳,重重地摔到地上。

  “福晉,妾身做錯了什麽?”嘉儀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嗓音都帶著顫抖。

  “做了什麽?”八福晉冷冷一哼,示意金環把桌上的藥瓶遞給嘉儀,“這藥是不是你的?”

  嘉儀猶疑地接過藥瓶,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後,慢慢點頭道,“這好像確實是妾身之前用的藥粉……”

  “你倒是承認的痛快,”八福晉眯起雙眼,“說,是不是你利用這藥粉,指示張氏謀害貝勒爺?”

  “什麽?”嘉儀驚愕地瞪大眼睛,轉頭看了看一旁跪著的張氏,連連搖頭道,“妾身怎麽可能指示張氏?而且,這藥粉早先不是都被福晉帶走了嗎?”

  八福晉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八貝勒,隨機猛地站起來道,“大膽!你這是想汙蔑本福晉?來人啊!”

  “等一下,”一直未再開口的八貝勒突然開口,“事情還未調查清楚,爺不會輕易懷疑福晉的,且聽她把話說清楚。”

  “爺,我——”八福晉有一瞬間的慌亂。

  “貝勒爺明鑒,”嘉儀一頭叩在地上,打斷八福晉的解釋,蒼白著臉色道,“這藥粉是妾身賣光了嫁妝才得來的,一共也隻有這些。妾身愚鈍,不得貝勒爺喜歡,日常寂寞,便起了用這閨中秘術再得貝勒爺垂青的荒謬心思……後來,被福晉發現,福晉就帶人搜走了這些藥粉。對了,當時,劉大夫也在,福晉還讓他當場檢驗過。”

  “貝勒爺,”劉鶴見狀接過話頭道,“奴才當時確實在場,隻不過那時的藥粉並沒有傷身的成分,確實隻是尋常的養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