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4021
  太子邁進皇帳,俯身行禮,話未出口時,有侍衛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不好了,皇上!”

  “什麽事,這樣慌慌張張的?”一旁伺候的梁九功壓低聲音,叱喝道。

  “出什麽事了?”康熙爺的手輕落到茶蓋上。

  “回稟聖上,”侍衛一個頭叩在地上,“護軍前來稟報,十三爺帶著人追捕刺客,受傷墜馬了。”

  熱河行宮

  幾個月沒穿太監服的蘇大公公有些拘謹,從莊子帶來的供物都被送進了庫房。

  小英子滿臉不解地跟著蘇偉蹲在屋簷下,看著院中培植的江南花卉,壓低聲音道,“師父,咱們先一步進行宮幹什麽啊?還不知道貝勒爺隨不隨扈呢。”

  “誰說我是來見貝勒爺的?”蘇偉瞥了小英子一眼,“我進熱河行宮是辦正事兒的。”

  小英子撇了撇嘴,“貝勒爺不在,能有什麽正事兒啊?盛京那邊的生意還沒安排妥當呢。”

  “你知道什麽?”蘇偉拍了小英子一巴掌,“你沒聽莊頭和謝慶都提到蒙古的生意。穆爾察就不說了,謝慶是幹馬隊的,來來回回見識的多。我想借這次皇上北巡的機會,也跟來朝拜的蒙古人打聽打聽,看他們那兒生意好不好做。否則,光靠盛京的那一條線,什麽時候能有利潤啊。”

  “哦,”小英子呆呆地應了一聲,眼神間還是頗為不信任。

  蘇偉癟了癟嘴,一手支著下巴繼續道,“另外,主子來信提起十三阿哥的異常,這次北巡,十三阿哥是十有八九得跟著的。我也想找機會問問十三爺,是出了什麽事兒。現下京中形勢緊張,要是有個異變,咱們也好早做準備。”

  “蘇公公,出事了,”庫魁慌裏慌張地跑進院裏。

  “怎麽了?”蘇偉站起身,扶住喘粗氣的庫魁。

  庫魁緩了口氣,左右看看後,壓低聲音道,“鑾駕在黃陂駐紮時遇刺了!”

  鑾駕大軍與駐軍匯合後,一路疾行,四天後進了熱河行宮。

  胤祥被安置在床榻上,一條腿綁著夾板,膝蓋後隱隱透著血跡。

  “有勞太醫了,”胤祥的貼身公公鄧玉將太醫送到門口。

  太醫謝禮而去,鄧玉輕歎了口氣,轉身進了臥房,“主子,太醫走了。”

  “恩,”胤祥靠在床頭,語態虛弱,“去把爺的藥拿來。”

  “主子,”鄧玉身子一緊,僵在原地。

  “別傻愣著,快點兒,”胤祥皺起眉頭道。

  鄧玉咽了口唾沫,硬生生地俯下身子,“奴才領命。”

  遣退了屋內伺候的下人,鄧玉握著一隻白瓷瓶,慢騰騰地挪到床邊。

  胤祥瞥了他一眼,聲音清冷,“把紗布拆開,灑上藥粉,過半個時辰擦掉,再換上太醫給的傷藥。”

  “爺,”鄧玉顫抖著手,兩眼隱有淚光,“您這是要奴才的命啊。”

  “少廢話,”胤祥支撐著身子向床頭靠了靠,“手腳利落些,你不聽爺的吩咐,爺才會要了你的命。”

  日頭偏斜,鄧玉由屋內出來,臉色還是蒼白的。

  “鄧公公!”一個聲音突兀地由後響起,嚇得鄧玉一蹦。

  蘇偉莫名其妙地看著出了一頭冷汗的鄧玉道,“是我,蘇培盛。”

  “哎喲,是蘇公公,”鄧玉慌亂地擦了擦額頭,“您怎麽會在這兒?”

  “我是出來替貝勒爺巡視各處莊戶的,”蘇偉咧咧嘴,“聽說皇上北巡,就跟著莊子進獻供物的隊伍進了行宮。對了,十三爺怎麽樣了?我聽人說,十三爺受傷了,嚴不嚴重?”

  鄧玉抿了抿唇,僵硬地垂下頭道,“傷在腿上了,太醫說,傷勢並不嚴重,但是得好好休養,以免落下病根。”

  “這樣啊,”蘇偉偏偏頭,看著慌張的鄧玉蹙了蹙眉。

  聽聞皇上遇刺,刺客還是蒙古人,前來朝拜的各部貴族都心有餘悸。為表忠心,貢品倒是加了好幾倍,態度也愈加謙和。

  八月初,一份來自漠北土謝圖汗部的密奏遞到了皇上手中。

  安靜的正殿,斜映進的暖陽,在康熙爺放下奏折的那一刻,仿佛全落進了三九的冰天雪地中。

  “來人啊,把胤礽帶來見朕!”一個仿若沉浸冰潭的聲音在空落的行殿響起。

  宮內的一進宮人紛紛下跪,梁九功咽了口唾沫,握著拂塵的手緊了緊,抬頭示意門口的侍衛前去宣太子覲見。

  然,誰也沒想到,前去宣人的侍衛半刻後慌裏慌張地跑了回來,“啟稟聖上,太子一早帶人出去了,一直沒見回來。”

  “混賬!”炕桌上的茶具被一應掃落,“讓胤褆帶上護軍,把胤礽給朕抓回來,若是有所反抗,其屬下一概就地處死!”

  第201章 空章無內容

  第202章 太子

  康熙四十四年

  八月初七,熱河行宮

  綠意掩映的承安堂中,太醫檢查完十三阿哥的傷勢,不解地蹙緊眉頭,向後退了一步。

  蘇偉看看斂眉沉默的十三阿哥,囁嚅著不吭聲的鄧玉,上前一步道,“鄭太醫,十三爺的腿怎麽樣了?”

  鄭太醫咽了口唾沫,略帶踟躕道,“十三爺的傷恢複的很慢,似乎還有潰爛流膿的症狀,本來隻是筋骨錯位,外傷不重,如今卻是惡化了。”

  “怎麽會這樣?”蘇偉皺起眉頭,轉身看了看鄧玉,鄧玉越加瑟縮地垂下肩膀。

  “大概是傷後又一路折騰到行宮的緣故吧,”十三阿哥輕咳兩聲道,“太醫盡力醫治即可,不必憂心,這天降橫禍,誰也怨不得。”

  “是,”鄭太醫躬了躬身,領命而退。

  鄧玉送太醫出門,蘇偉略一思忖,走到床邊道,“十三爺,不如向皇上請命,準您先行回京調養吧。”

  “不必了,”胤祥微微笑笑,“皇阿瑪隨行的太醫不少,藥材也都齊全,更何況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也不是爺想走就能走的。”

  “主子,出事了,”鄧玉匆匆邁進屋門,“外麵傳來消息說,直郡王奉皇命領兵捉拿太子去了!”

  京城,四爺府

  書房裏,四阿哥將關外送來的信遞給張廷玉。

  “這,”張廷玉展信一看,蹙緊了眉頭,“鑾駕在黃陂遇刺,十三阿哥墜馬受傷,匪患是蒙古人?”

  四阿哥站在書架前,一手把玩著五顏六色的骨質骰子,一手背在身後,看不清神色,“這事兒太過蹊蹺,你怎麽看?”

  張廷玉低了低頭,“北巡一路都有重兵把手,鑾駕大軍更是護衛重重,這一夥人能摸到皇營附近必是有內部人幫襯著。”

  四阿哥點了點頭,轉過身道,“皇阿瑪一貫重視滿蒙關係,特別是近來準噶爾又開始蠢蠢欲動,策妄阿拉布坦野心昭著,蒙古各部的任何動作都牽連著邊境軍情。若是有人故意為之,當真是因噎廢食了。”

  “貝勒爺,”張廷玉略一思忖道,“現下皇上、太子、直郡王俱在熱河,若是蒙古有變,咱們也得提前做好準備啊。”

  “這事兒我心裏有數了,”四阿哥緩了口氣,坐在書桌後,“你在翰林院多留意著朝臣的動靜,尤其是索額圖的舊屬及納蘭明珠的門下。”

  “是,”張廷玉拱了拱手,複又想起什麽似的道,“貝勒爺,提起明相,臣下倒有一事兒稟報。”

  “什麽事兒?”四阿哥揚了揚眉梢。

  “臣下偶然聽同僚提起,年關過後,納蘭明珠就病臥床榻,”張廷玉向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似乎要不久於人世了。”

  熱河碾子溝

  兩隊人馬在官道拐角處對峙,直郡王勒住馬韁,麵帶淺笑地揚聲道,“太子殿下請下車吧,本王奉命帶殿下回行宮麵聖。”

  阿進泰護在馬車一側,看著對反漸漏殺氣的部署,慢慢把手放在刀柄上。

  “本王勸各位還是束手聽命的好,”直郡王眯起眼睛,“抗旨的罪名可不是誰都擔得起的。”

  阿進泰冷哼一聲,握在刀柄上的手緊了緊,“要奴才們束手就擒,也請王爺有點兒誠意,您這僚屬的武器可都快頂到馬頭了,若是驚擾了太子,罪名也不小。”

  “好個伶牙俐齒的奴才,”直郡王彎了彎嘴角,眼眸深寒,“本王就看看,是違抗聖旨的罪名大,還是驚擾太子的罪名大,來人啊——”

  “大哥,”馬車上一個虛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雖不大但也打斷了直郡王的呼喝。

  車簾被掀開,小初子扶著太子下了馬車。

  “我隨大哥回去便是了,何必為難幾個奴才,”太子披著鬥篷,麵色蒼白,時不時地輕咳兩聲。

  直郡王的馬打了個響鼻,兩隊人馬間的劍拔弩張略有鬆動。

  “二弟知曉輕重便好,”直郡王敲了敲馬鞭,向身旁的侍從示意了一眼,“請太子上馬!”

  太子的護衛被卸下兵器,解押在後,太子騎著馬與直郡王並肩而走。

  “大哥此番當真費了不少功夫啊,”太子坐在馬上,語態平靜無波,“從四弟莊子上的事兒到皇阿瑪北巡,就連這次弟弟帶隊出行怕都在大哥的掌握之中吧。”

  “二弟這是說的什麽話?”直郡王瞥了太子一眼,嘴角微揚,“你貴為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潔身自好,任誰敢動二弟一根毫毛?說到底,勝者為王敗者寇,自食其果罷了。”

  太子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大哥教訓的是,二弟與君共勉。”

  京城,四爺府

  “蘇公公怎麽又跑到熱河行宮去了?”張保給四阿哥端上熱茶。

  “他是看了爺的信,跑去看胤祥了,”四阿哥端起茶碗,刮了刮茶末,“胤祥墜馬,爺也擔心,他在那兒也好。爺就是怕,他那個闖禍的性子,別卷進這起子麻煩裏去。”

  “主子放心吧,”張保躬了躬身,“蘇公公雖說行事偶爾出人意料,但到底在宮中那麽多年,心裏定然有數。”

  四阿哥泯了口茶,重重地歎了口氣,又拿出魔方扭了扭,“說到底,當初就不該放他走,現在他人在哪兒,爺都得懸著顆心。”

  張保陪著笑了兩聲,低下頭站到一旁。

  張起麟輕聲輕腳地走了進來,衝張保擠了擠眼睛,抹了把頭上的汗珠道,“爺,今晚去西配院吧,自打鈕祜祿小主有了身孕,您又好長時間不往後頭去了。”

  四阿哥扭著魔方,瞪了張起麟一眼,幽幽然地開口道,“你給爺把魔方解開,爺就去!”

  接收到張起麟的求救信號後,張保彎下腰道,“主子,鈕祜祿小主懷的還不知是阿哥,是格格。說到底,這骰子是小巧,孩子才是結症啊。”

  屋裏靜逸了半晌,四阿哥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去福晉那兒看看吧。”

  “嗻,”張起麟一俯身,連忙上前伺候四阿哥穿靴子,“對了,主子,今兒個年府給側福晉送來了不少東西,說還有年羹堯大人從四川送來的蜀錦呢。”

  四阿哥起身的動作一頓,眸色鬥轉,“既然年羹堯送來了蜀錦,咱們就去年氏那兒開開眼吧。”

  熱河行宮

  直郡王押解太子的隊伍回到行宮時已經入夜。

  蘇偉帶著小英子站在甬道的拐角處,看著一行人進了正殿。過往的奴才無不縮著脖子,等候在殿門口的大臣們猶豫再三,還是紛紛向太子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