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4470
  門外傳來張保的問安聲,四阿哥坐起身,披了件袍子走出了臥室,頃刻後,外間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切,蘇偉扁扁嘴,費勁地翻了個身,結果又一不小心地壓到了肩窩的某處青紫,瞬間一陣刺痛貫穿神經。他真應該感謝多年前的那本紅皮書,沒有讓四阿哥掌握舉一反三的精髓,保住了他最後的底線,當真是業界良心啊。

  四爺府邸

  西配院

  茉雅奇站在宋氏的身邊,輕輕搖了搖宋氏的衣袖,“額娘,阿瑪都派人來接了,您也去吧。”

  宋氏看了女兒一眼,“莊子是外宅,又有那麽多生人在,額娘實在呆不慣。你這次去,也不要亂跑,額娘讓嬤嬤跟著你,你就乖乖地呆在福晉身邊,別和伊爾哈學,知道嗎?”

  茉雅奇回身看了看跟著自己的精奇嬤嬤,緩緩地點了點頭。

  五月的京城,天氣晴好,溫和適宜。

  四阿哥派了傅鼐,領著護衛,將府裏的女眷接到了莊子中。

  宋格格請托身體為由沒有來,茉雅奇怯生生地跟在福晉身旁。伊爾哈最是興奮,若不是李格格看著,來的路上就要去跟著侍衛騎馬了。

  四阿哥疼愛女兒,第二天就帶著孩子們圍著莊子跑了兩圈。

  蘇偉沒有跟著,獨自坐在莊戶大院的後頭曬太陽。

  “蘇培盛!”一個嬌俏的聲音由後響起。

  蘇偉愣愣地一回頭,“詩玥?”

  詩玥背著手,一蹦三跳地走到蘇偉身邊,“見你一麵是真不容易啊,還以為遷了府能鬆範兒些,結果比宮裏規矩還多。”

  “哪有那麽嚴重,”蘇偉笑笑,“是你現在身份不同了,福晉身邊數一數二的大宮女,沒以前那麽清閑了吧?”

  “切,”詩玥一揚下巴,“就興你當數一數二的大太監,就不興我當數一數二的大宮女啊。說到底還是你不講究,明知道我沒那麽清閑了,也不說來看看我。”

  “唉,那個,”蘇偉撓撓後腦勺,“你們都在後宅,我沒差事在身也不方便進去啊。”

  “你少找借口了,”詩玥瞪了蘇偉一眼,“自從咱們遷府後,四阿哥一共到了後宅九次,一次你都沒跟著!”

  蘇偉一呆,“這你都記得?”

  詩玥眨了眨眼睛,“記得,記得怎麽啦?我,我天生記性好,人品好,不像某些人。”

  “別生氣嘛,”蘇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跟你賠禮道歉,那,這個,”蘇偉從腰上拽下玉佩,“這是我在宮外買的,沒宮裏的貴重,但成色也不錯,送給你當道歉禮物好不好?”

  詩玥接過那枚玉佩,用手指撫了撫,圓潤的白盤,中間一略帶青色的錦鯉,觸手生涼。其實,一個玩笑,本不該收這麽大的禮,可有些東西卻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傍晚,熱鬧的前院安靜了很多。

  蘇偉晃悠悠地往四阿哥屋裏走,時不時地摸摸空落落的腰帶。

  其實,那枚玉佩遠比不上當初送給四阿哥的貴重,隻因他喜歡那白潤中一點青綠的顏色,才時不時地帶在身上。沒想到玩物一樣的東西,突然間送出去了,也會莫名地感到失落……好吧,他承認,他其實有點心疼那二十兩銀子。

  繞過內牆,四阿哥院裏的燈籠亮在門口,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人影迎麵而來。

  蘇偉停住腳步,往路旁退了退。

  茉雅奇走過,有些好奇地看向蘇偉。

  蘇偉俯身行禮道,“奴才蘇培盛給大格格請安。”

  茉雅奇猛地停下腳步,回過身子,“你就是蘇培盛?”

  “是,”蘇偉低頭道,也不能怪大格格,從她記事兒起,自己就很少去後院了,更不要說宋格格一直將女兒看得很緊。

  茉雅奇咬了咬嘴唇,往蘇偉旁邊走了兩步,突然彎下身子去看蘇偉的臉。

  蘇偉莫名其妙地抬起頭與大格格四目相對,茉雅奇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低著頭道“我知道你,我聽人說我出生時你救過我。可我一直見不到你,見到了也離得遠——”

  “大格格!”一聲略帶指責的叱喝遠遠而來,蘇偉聞聲看去,西配院的馮嬤嬤匆匆而來,一把拉過大格格的手,“我的小祖宗,這都多晚了,快跟老奴回去休息。”說完,也不等人反應,拉著大格格就走了。

  蘇偉愣愣地看著大格格腳步不穩地跟著馮嬤嬤,打著燈籠的小宮女匆匆跟上,燭光晃映間,大格格回頭看了蘇偉一眼,嘴角微彎,露出一顆小虎牙。

  第113章 中庸之道

  康熙三十八年

  六月聖駕回鑾

  四阿哥與太子同往京郊接駕。

  行禮問安後,皇上看了看四阿哥,“老四看起來怎麽黑瘦了這麽多?可是身體有恙?”

  “皇阿瑪多慮了,”四阿哥拱手道,“兒子身體無礙,隻是近來常在莊子裏走動,才曬得黑了些。”

  “原是如此,”皇上笑著點點頭,“曬得黑些也好,顯得精神。”

  “皇阿瑪是有所不知,”太子在一旁接茬道,“四弟哪是走動這麽簡單,他是在莊子裏耕了半個月的地才曬成這幅樣子的。”

  “哦?”皇上挑眉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微微頷首,“務農本是民生大計,兒子不才,想親自體會一番百姓的辛苦。沒成想,還是受不了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耕出來的地也沒法播種。”

  皇上了然一笑,似乎極為舒懷,“你是皇子,吃不了那份罪是自然,能有這份心就難能可貴了。等回頭咱們巡幸塞外,讓關外皇莊那些管事教教,他們種糧可是好手。”

  “多謝皇阿瑪,”四阿哥躬身行禮,蘇偉站在人群後,呼出口氣,有皇上這句話,四阿哥算是出了冷宮了。

  聖上南巡歸來,京城著實熱鬧了一陣。之前隨扈聖駕耽誤遷府的幾位阿哥,紛紛挑了日子正式出宮建府。

  蘇偉每日扁著嘴,守在庫房門口,看著下人們成箱地往外搬金銀玉器,心疼地無以複加。四阿哥倒是清閑,在東花園開了一小片菜地,天天學著耕田,幾位阿哥的請帖都被擺在一旁,皆是禮到人不到的待遇。

  六月十六 八阿哥大婚

  蘇偉還沒從被窩裏爬出來,就被連天響的鞭炮震的耳朵嗡嗡響。

  “主子,”蘇偉趿拉著拖鞋走到內廳,四阿哥正披著外袍坐在塌子上晨讀,“怎麽了?嚇到了?”

  蘇偉扁著嘴,踢掉鞋子,爬到榻子上,和四阿哥並肩坐在一起。兩人同住在蘇偉的小院時,就會莫名地少了很多規矩,蘇偉賴床往往賴得光明正大,四阿哥晨起都會自己穿衣洗漱,到用早膳時再叫奴才來伺候。

  “今兒個好歹是八阿哥大婚,您不去討杯喜酒不好吧?”蘇偉抱著膝蓋,眯縫著眼兒,他還是沒太睡醒。

  “有什麽不好的,禮到了就行了,”四阿哥淡然地翻了一頁書,“爺和老八的府邸挨在一塊兒,平時不來往都夠遭人猜忌了。再說,之前拒了那麽多請宴,這時再出門,不是打人嘴巴嗎?”

  蘇偉扁扁嘴,“都是兄弟,幹嘛算來算去的……”

  四阿哥轉頭看看他,蘇偉蔫蔫地撓撓頭,“那個,爺什麽時候請十四阿哥來?您之前都答應了。”

  四阿哥歎了口氣,把書往炕桌上一扔,“你叫人去門口看著,等他從老八那兒出來,就直接帶過來吧。”

  蘇偉小心地往四阿哥身上靠一靠,“這次是八阿哥大婚,不是聚會逗樂,十四阿哥又是當弟弟的,不去不好。”

  四阿哥瞥了蘇偉一眼,“他是你家爺,還是我是你家爺?淨幫著他說話。”蘇偉眨巴眨巴眼睛,衝四阿哥傻傻一樂。

  八爺府的婚宴一直鬧到隔天清晨,四阿哥實在不放心,派人進了八爺府去接十四阿哥,結果人是被抬著回來的。

  蘇偉看看醉的不省人事的十四爺,又看看自家臉黑的跟包公一樣的四阿哥,為難地咽了口唾沫,揚手衝下人道,“趕緊抬進客房,讓廚房準備醒酒湯!”

  傍晚,十四阿哥在大睡了一天後終於清醒,蘇偉聽了人稟報趕緊進了客房,“哎喲,我的小主子,昨兒個怎麽喝了那麽多啊?”

  十四阿哥有點兒呆地坐在床上,“大家都喝啊,八哥大婚,高興嘛,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蘇偉一邊給十四阿哥套上靴子,一邊奉勸道,“四阿哥正生氣呢,您一會兒認個錯。昨晚宮裏來問,四阿哥都沒說您喝醉的事兒,您千萬別頂著來,否則鬧到德妃娘娘那兒,您就得挨罰啦。”

  十四阿哥歪頭看看蘇偉,“你倒是挺聰明的,膽子也大,怪不得四哥看重你。”

  蘇偉傻笑兩聲,“奴才伺候四阿哥十幾年,好歹了解主子點兒。主子對您是關心則亂,說話總是不注意語氣,您也別往心裏去。好歹他是您親兄長,肯定比誰都關心您。”

  “我知道了,”十四阿哥站起身子,隨意地擺擺手,“反正四哥說什麽,我都聽著就行了,你別婆婆媽媽的。”

  “好,好,”蘇偉躬身將十四阿哥送進四阿哥書房,自己站在門外,片刻後,屋裏一聲怒喝。蘇偉閉著眼睛,捂著耳朵,嘴裏念著阿彌陀佛。

  許是,蘇偉的祈禱起了作用,十四阿哥好歹聽了勸,任四阿哥發了一通火,這場鬧劇才就此掀過。

  七月,皇上巡幸塞外,四阿哥亦在隨行名單中。

  大軍出了古北口,宮中突然傳來消息,庶妃章佳氏因病去世。

  皇上哀痛,下旨追諡章佳氏為敏妃。

  四阿哥得知,頗為十三阿哥擔心,敏妃就胤祥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又寄居他處,如今突然喪母,他一個人如何擔起那份悲痛。遂命張保回京,囑咐四福晉多加照拂。

  敏妃喪儀由惠妃、德妃主持,眾位福晉也進宮幫忙,辦得還算周到。

  十三阿哥於堂上服孝,一張小臉格外地憔悴蒼白。

  四福晉見之不忍,上前行禮道,“十三弟勿要過分傷懷,否則敏妃娘娘走得也不安寧。”

  十三阿哥垂下頭,“多謝四嫂。”

  四福晉輕歎了口氣,“死者已矣,生者還是要好好活著。我們能做的到底有限,十三弟還得靠自己挺過來。你四哥伴駕在外,很是擔心你,一天三遍的寫信來問,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你。十三弟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向我提,咱們是自家人,千萬不要客氣。”

  “是,”十三阿哥躬下身子,“四哥對胤祥的關心,胤祥時刻記在心裏。嫂子請放心,胤祥一定好好照顧自己。”

  “十三弟,”一個清亮的聲音從旁響起,胤祥轉身看向來人。

  “十三弟節哀,”八福晉向胤祥福了福身。

  “多謝八嫂,”胤祥回禮,八福晉微微頷首,胤祥退到一旁。

  “四嫂好”,八福晉轉身向四福晉深深一福。

  “弟妹客氣了”,四福晉趕緊側身避過。

  八福晉微微笑笑,“弟妹是新嫁婦,理應如此。照理說,咱們是妯娌,又是鄰居,本不該這時才給嫂嫂行禮。可弟妹猜想著,婚宴時,隻這一牆之隔,四哥都沒有來討杯喜酒,應當是個好安靜的性子。遂也不敢隨意登門,還望嫂嫂不要怪罪。”

  四福晉蹙了蹙眉,微揚起嘴角,“弟妹多慮了,四爺府不說是大開門庭,好歹也是日日收著拜帖。弟妹若是要來,說一句便是,哪有不歡迎之理。隻不過,如今敏妃娘娘新喪,我們四爺與十三弟又一向親近,這府裏氣氛著實沉悶。”

  八福晉目光閃了閃,似略帶慌張地垂首道,“都是弟妹不好,這時候提這些本就不該,還好有嫂嫂提點。”

  四福晉抿抿嘴唇,沒有再說話。

  回府路上,詩玥好奇地問道,“福晉,今兒個八福晉是不是怪咱們四爺沒去參加她的婚禮啊?”

  四福晉看看詩玥,微微笑笑,“你倒是個聰明的,她就是這個意思。一句話繞了八百個彎兒說,這人可不簡單啊。”

  詩玥疑惑地眨眨眼睛,“可您,怎麽也沒替四阿哥解釋解釋啊?”

  “解釋有什麽用?”福晉轉頭看著車窗外,“倒像是讓人拿了咱們把柄一樣。說到底,咱們爺是兄長,去與不去都沒必要向做弟弟的交代。更何況,爺早就表明了態度,不想和八阿哥深交,咱們這兒也得堵死了這條路,免得給府裏添麻煩。”

  “奴婢明白了,”詩玥點點頭,一雙眼睛清亮如水。

  北巡大軍回程路上,四阿哥馬車裏

  “永定河?”四阿哥看著傅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