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昨晚的事。”男人神情平靜道。

  第3章 過來找我

  昨晚的事唐卡腦袋轟地一聲響，不過臉上還是竭力維持著平靜。

  “抱歉先生，我根本聽不懂您在說什麽。”她轉身就走。

  “我這裏有監控畫麵，要來親自確認下嗎”男人幽幽道。

  唐卡就像被定了身，站在那裏動彈不得。

  “坐下來談談吧”對方做個了請的動作。

  奇怪的很，明明是很溫和儒雅的長相，說話用詞也相當客氣，但就是讓人感覺有種莫名強大的壓迫感。

  包廂裏間氣溫很低，唐卡手臂上悄然起了層雞皮疙瘩。

  “你如果有監控畫麵，就應該看得出來，是那條狗先先展開攻擊的，我隻是在履行正當防衛”她回頭直視對方說。

  “它隻是一條癱瘓的殘疾狗，不會咬人。”男人說。

  “哈，每個狗主人都這麽說，事實上他隻是不咬你們而已”唐卡反駁。

  “這條狗對我而言有特殊意義，經曆過昨晚的事後，它心理很受傷，到現在都不肯進食。”

  “所以呢，你到這裏找我，是想索要賠償”

  “你賠得起麽”對方淡淡道。

  “隨便你怎麽著，我一毛錢都不會賠的”她語氣堅定的說。

  對方輕蔑的語氣，惹惱了唐卡。

  “唐卡，十六歲，青溪縣花穀鄉人，家中排行第五，剛剛考上燕京大學，目前就住在附的城中村，還需要我進一步介紹你的詳細資料嗎”男人斯斯文文的問。

  唐卡冷汗涔涔，五指攥緊托盤沒說話。

  她以為自己在這座城市裏是個隱形人，沒想到才短短十幾個小時，就被調查的如此清楚

  在這件事上，她實在不夠明智，低估了對方的能力，更不該存在僥幸心理，唐卡默默自醒。

  時間仿佛凝固了，男人並沒有再開口講話，而是安靜的沉默著，用那雙烏黑狹長的桃花眼注視著她，把這個鄉下女孩所有表情變化全都收在眼底。

  唐卡垂下眼簾，糾結權衡了好半晌，覺得不應該跟男人搞對立。她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可是很明顯的，胳膊擰不過大腿。她有農村孩子的倔強，也有罕見的市儈和狡猾，對現狀拎得很清楚。

  “先生，你對我了解的這麽清楚，應該知道，我們家窮的可憐，連學費都湊不出來，更別提是給您賠償了。”唐卡妥協說。

  “賠償先放一邊，先來商議下可樂的後續處理吧”男人淡淡道。

  “我讓你踢回來要不幹脆讓它咬我一口也行怎麽樣”唐卡提議。

  她皮厚肉糙，隻要對方不提巨額賠償，怎樣都好

  男人微微蹙眉，顯然不太滿意。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還是您決定吧”她無奈道。

  “解鈴還需係鈴人，可樂因你絕食，也應該由你去做心理疏導。”男人說。

  “沒問題”唐卡果斷應下。

  “什麽時間過去”男人問。

  “我現在上班呢，今天恐怕不行，明天吧，我一定抽空過去”唐卡信誓旦旦的保證。

  “我回去發位置給你。”

  “請問先生怎麽稱呼”

  “肖也。”

  “抱歉肖先生，都怪我當時不夠理智，給您添麻煩了”唐卡很識趣道。

  “嗯，那我走了。”肖也起身說。

  “您點的東西”

  “放這裏吧，待會兒有人過來。”

  唐卡跟著他出了門，心裏好像塞了塊磚頭似的，沉悶而壓抑。

  服務生集體陪笑送走肖也，連帶看唐卡的表情都跟著肅然起敬。

  “你跟肖先生什麽關係”領班好奇道。

  “債務關係吧。”唐卡神情悲痛道。

  “天，你到底是欠了多少錢哪，居然能找到肖先生當債主”領班羨慕道。

  唐卡默默無語，雖說肖也主動找上門來給她了個措手不及，可這塊石頭終歸是落地了。

  隻要不提賠償，凡事都好商量。

  這晚她總算睡了個好覺，次日清晨打開手機，果然收到了肖也發過來的位置信息，順便還附帶一句話可樂上午要打疫苗，下午過來吧。

  唐卡看著那串陌生數字，鬱悶了好半天，回了一個好。

  這男人真是手眼通天，自己手機上聯絡人總共不超過十個，他居然也能弄到號碼

  既然上午有時間，那就繼續去做兼職吧唐卡換了那套新西裝，把長發紮起來，戴上眼鏡。

  鏡子裏的姑娘，年輕的臉搭上老氣橫秋的裝扮，看上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唐卡也顧不得推敲細節，跑到附近的兒童攝影樓，花十塊錢讓人幫忙畫了個妝。

  “我們這地方化妝，一般都是二十五起”老板娘拉著臉說。

  “我這不第一次麽，以後大家合作機會還多著呢。”唐卡笑。

  老板娘雖說脾氣不怎麽樣，可手藝卻很好，短短十分鍾不到，就將她改頭換麵。出於職業習慣，還順便把她頭發重新拆開，簡單盤了一下。

  離開時唐卡眉目如畫，老氣鏡框壓住了紅唇透出來的三分妖嬈。到底還是個孩子，再加上長期營養不良，所以身形看起來太過單薄。不過經過這麽一捯飭，倒確實像個成年人了。

  唐卡把廉價禮物丟在了住處，隻帶了本教育機構印發的冊子。

  這次不去大街上攔人，而是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綜合型商場，整個三樓都是兒童樂園。

  當她看到那些昂貴耀眼的裝修時，心裏頭有些膽怯。青溪也有幾家超市，但無論是規模還是氣派，都跟這裏沒法比。她就像個誤入大觀園的土包子，顯得畏縮而膽怯。

  不過想到賬戶上的餘額，她就突然來了勇氣。

  家長都集中在門口休息區，她坐下來，開始嚐試著跟人搭訕。

  “你家孩子好可愛，幾歲了”她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

  “三歲，淘氣死了，一刻也坐不住，每天都在為他操心。要是上了幼兒園還這樣子，那該怎麽辦啊”家長懊惱道。

  “不用擔心，這個階段活潑是正常的，有個孩子剛到我們機構報到時，家長還懷疑他有多動症呢。”

  “你們什麽機構”

  “新星全腦教育，如果有興趣的話，你可以加公司微信了解一下，每天都會推送專業的育兒經驗”

  唐卡早把宣傳語背的滾瓜爛熟，再加上這會兒怯意消除，語氣也自然起來，那侃侃而談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專業性。

  城裏當了家長的人，就好像長了雷達，隻要跟孩子相關，無論是教育機構還是話劇繪展信息，基本上來者不拒。雖說未必會用得著，但多了解一下總是好的。

  “現在公司搞活動，轉發朋友圈，可以免費試聽三節課。反正不要錢，您就帶孩子去玩玩唄，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旁邊家長聽到了，也紛紛湊過來打聽，有人甚至還主動添加好友。

  這個上午，唐卡收獲頗豐，成功推廣了一百零三個號，中午吃麵時，她破例加了個雞蛋。

  不幸的是，下午她正在賣力宣傳時，突然被保安發現，將她婉言從商場驅離。

  頂著大太陽站在馬路上，唐卡覺得自己痛失了一大片江山。這裏人流量大，環境也相對寬鬆，如果跟工作人員搞好關係，或許還有機會悄悄進行。

  可是她隻是打短工，現在酬勞都還沒進賬，就要考慮支出，不劃算。唐卡思慮片刻，決定轉換陣地，打遊擊戰。

  熟悉了流程後，工作就變得容易多了。一個下午，唐卡換了三個地方。一個好友五毛，兩個好友一塊她在心裏默數，賺錢就像打了雞血，快樂的根本停不下來

  下午四點收工時，她清點了下好友，三百六十五個，再加上時薪，她一共拿到了兩百。

  唐卡看著轉賬，既欣慰又感慨。她現在已經把顏麵拋到了一邊，業務也越來越熟練，有信心明天拿更多

  六點是小區廣場流量高峰期，也是推廣的好時機。可惜她要上班，沒辦法變出另一個自己。今天過得很充實，她絲毫不覺得累，不過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麽事

  唐卡掏出手機，看到陌生來電顯示後，心裏咯噔一聲，全想起來了。她這是二手機，屏幕會時而失靈，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改了靜音模式。

  “對不起肖先生，我剛才一直在忙，沒有聽見鈴聲，您那邊方便的話，我現在就過去”她連忙回撥。

  “嗯，過來吧。”男聲優雅平靜道。

  唐卡本想坐公交，可又怕惹惱對方，重新提起賠償。於是咬咬牙打了個的，直接到達目的地。桃源居，這是燕京最有名的高檔住宅區。就連街道上的行人，看上去都帶著仙氣。

  唐卡望著那些漂亮的建築，不由聯想起自己家那三間破房，愈發提升了她想要賺錢的動力。跟門口保安報了身份和來意後，對方指向一棟湖邊別墅。

  唐卡才走到大門口，就有人出來迎接。

  “請問是唐小姐麽”一個麵容和藹的中年婦人問。

  “您好，是我，肖先生在嗎”唐卡小心翼翼道。

  “他剛回來，您先跟我來吧”女人微笑。

  對方領著她往裏走，停在花園裏的精致木屋前。

  白色卷毛狗正趴在裏麵休息，聽到動靜以後，無精打采的瞟了來人一眼。

  見到唐卡，它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好像打了興奮劑似的，閃電般往外衝刺。

  “嗷嗚”

  “唐小姐別怕，可樂不咬人”

  唐卡吃了教訓，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敢還擊。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小狗竄出來。

  可樂到了她的腳邊，並沒有貿然往上撲，而是及時收腳，飛快的搖起尾巴。氣氛突然由緊張變得溫暖友好，唐卡也逐漸跟著放鬆

  這條狗看起來非常乖巧，完全不是想象中凶神惡煞的樣子。這麽看的話，前天晚上是自己誤會了猶豫了下，她蹲下身。這次，反倒是可樂開始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