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作者:千秋尺      更新:2020-07-11 14:51      字數:6422
  有一個詞,用在此處並不恰當,但說得正是這個意思……王氏是色令智昏了。

  也許,正因如此,婧怡才會不相信、甚至痛恨這世上所謂感情,尤其是虛假的男女之情。

  她將母親的頭靠在自己肩上,盡量放柔語聲,把過繼的事情、自己的打算、對豐陽郡主提的要求一一說了,末了道:“如此,有子嗣承歡膝下,有錢財傍身,地位尊榮、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憑我的出身,能有這個結果,已是歡喜不盡。”頓了頓,又道,“若將事情鬧大,即便退了婚事,也與武英王和沈貴妃結下死仇。隻要他們一日不倒,別家畏懼他們權勢,又有誰敢娶我?倒要在家中做一輩子老姑娘。”

  王氏聞言卻頓足道:“我的兒,你哪裏知道當寡婦的苦處……”

  “我不知道,”婧怡打斷母親的話,“可女兒知道男子的齷齪、肮髒、不堪!”

  王氏呆住。

  婧怡神情苦澀,望著母親的目光中滿是恨鐵不成鋼:“您還看不出來嗎,是父親為了一個正五品的戶部給事中,將他嫡出的親生女兒嫁給一個死人。我絲毫不會懷疑,如果有人許他一個正四品的缺,代價是殺死結發多年的妻子,他一定下得去手!”

  “還有姑母,她就是那個牽線搭橋的人,也不知在這樁婚事中出過多少力,沈家為了酬謝,將成國公府的姑娘許給了表哥!母親,”她板住王氏的肩膀,一字一頓地道,“這世道人性本惡,以利換利才是常態,與其相信虛無縹緲的人心與感情,不如緊握手中的權勢與財富……嫁入武英王府,至少我的子女不會再被拉去結陰親。”

  都已經嫁給一個死人,又哪來的子女?

  王氏痛徹心扉,恨不得就此死了才好。

  卻聽婧怡又道:“以毛氏如今之受寵,想必我很快就會有庶出的弟妹,若是個庶子,往後府中隻怕會更加熱鬧……向豐陽郡主要的兩座小院,我會著意布置其中一處,您若在府中住得煩了,可搬去那裏。那五間鋪麵和湖州的五百畝良田,等契書下來,便先放在我處保管,所得利錢我自會送去與您。如此,別人即使眼熱,也無可奈何……父親瞧在您手中銀錢麵上,也會對您禮讓三分。”

  王氏急道:“我哪裏是要這些……”

  婧怡揮手示意她不必再說,隻自顧道:“至於您自己的嫁妝,田地、鋪麵、莊子等,不如早早過到大嫂名下。謀奪老婆的嫁妝還說得過去,但父親總不好明著算計兒媳婦的私產罷。”

  王氏張口就想說不至如此,但見女兒神情,猛地憶起今日種種,到了嘴邊的話哪裏還說得出口?

  她又怎會不知陳庭峰的為人秉性,隻是想他是自己丈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除了跟他一輩子,她還能有哪條路走?

  她萬萬想不到,陳庭峰竟真的能做出賣女求榮的事!

  婧怡望著失魂落魄的母親,突然笑了笑,道:“沒有人能逼我做不願做的事,說到底,還有一個死字……不過,其實我對這樁婚事還挺滿意的。”

  ……

  ……

  江府三房,

  已嫁作人婦的婧綺綾羅加身,珠翠滿頭,卻是麵色鐵青,胸口上下起伏,到底按捺不住,隨手拿了手邊茶盞便狠狠砸向地麵。

  碎瓷片和熱茶水四處飛濺,伺候在一側的侍畫動都不敢動,隻小心翼翼地望著自家主子麵色,半晌才道:“奶奶,您消消氣兒……”

  婧綺冷笑連連道:“我說怎麽橫豎瞧不上我,原來人家眼光高著呢,看中的是國公府的小姐!”越說越是來氣,又將那茶盞上的蓋碗也扔了出去。

  卻正好落在剛進屋的江臨平腳邊,隻聽他嗤笑一聲,懶洋洋道:“什麽事情啊,發這麽大的火?”

  婧起一驚,忙換上一副甜膩膩的笑容,上前相迎,口裏隻道:“妾身在說母親呢,為了給三弟娶一位高門媳婦,竟將我妹妹婧怡許給一個死人,妾身聽了這消息,又是吃驚又是傷心,這才失手打了茶盞。”

  江臨平摟住婧綺,就勢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笑道:“那是,就你這個傻的,削尖了腦袋往上湊,人家哪裏瞧得上你?”

  婧綺忙媚笑著偎入丈夫懷中,把個楊柳腰扭得水蛇一樣,口裏嬌嗔道:“死相,誰瞧得上那個病秧子!”

  江臨平嘿嘿笑了兩聲,也不管什麽青天白日,樓了婧綺便要做那事,侍畫等這兩日早習慣了這位爺隨時隨地可能會起來的興致,輕車熟路地退出屋子,帶上門,沒弄出半點動靜。

  待事畢,江臨平敞著懷慵懶地靠在貴妃榻上,看衣衫淩亂的婧綺為他起身端茶,哼笑道:“我那個小姨子,長得水靈靈、花骨朵似的,竟然要守一輩子寡,真是可惜。”

  婧綺倒水的動作一滯,隨即嬌笑道:“二爺,您滿屋子的鶯鶯燕燕看不過來,還要上外頭憐香惜玉不成?”

  江臨平哈哈大笑:“哪裏是外頭,人是我小姨子,自家人,理當關懷的。”

  “是,妾身明日就回一趟娘家,好好關懷關懷她!”

  第44章 備嫁

  因江澤乃沈青雲的姑父,如今又恰是陳庭峰頂頭上峰,官居從一品戶部尚書,身份足夠高貴,與兩家都說得上話,武英王府便請了他做大媒,上陳家來正式提親。

  就在不久前,陳庭峰還跟在黃閣老身後卯足了勁彈壓沈家,如今卻結上了親,人背後如何議論暫且不說,陳庭峰自己倒坦然自若,笑稱“此一時彼一時”,招待起江澤來更是殷勤備至、熱情有加。

  足可見,其所謂政見,其實就是趨從利益的攀炎附勢,他哪裏就真有什麽主張了?不過,官場爾虞我詐,這等黨派之爭也屬常見,兩麵三刀的反複小人更是比比皆是。

  隻是在這種風口浪尖上倒戈相向,又賣了親生女兒換取官位,這件事還是掀起了軒然大波。陳庭峰雖得以重入仕途,眾官員為自證清白,皆不敢與其相交。彈劾武英王府的折子更是如雪片般飛相禦書房。

  皇上卻一律留中不發,竟是預備袒護到底。

  看來,沈家的聖寵一時半會是衰不了……王氏吃齋念佛,成日下求菩薩顯靈,叫武英王府就此倒台的大願沒有實現。眼睜睜看著丈夫將寫著婧怡生辰八字的大紅灑金帖交給江澤,與沈家過了小定。

  又因事急從權,就近挑了個黃道吉日,把婚期定在了下月六月初八。

  這卻急壞了王氏……一般情況下,兩家結親從開始相看到出門子,怎麽也得過個一兩年功夫。婧怡到今年中秋節才及笄,她雖也開始留意,但嫁妝什麽的卻還沒有預備。

  如今隻剩一月光景,又要怎生是好

  雖然婧怡自己情願,但在王氏心中,女兒此番出嫁,是要去受一輩子苦。遂下定決心,嫁妝必須格外豐厚,總不能叫她往後在夫家短了錢財。

  因叫人去細細打探武英王府現任的幾位少夫人進門時都是什麽光景……王府雖不比天家,婚喪嫁娶有一定規製,但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總也要有些講究。

  隔一日,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前來回話,除少夫人們的陪嫁外,王府的大致情況也摸了個底。

  武英王沈穆這一輩上沒有兄弟,隻兩個妹子,前文都已詳盡說過,此時便不再表,單說沈穆膝下。

  沈穆十六歲迎娶當年老成國公的嫡長女蔣氏為妻,可能沒有生閨女的命,四十年來一共得了光溜溜四個小子。其中,長子、次子、幺字乃蔣氏所出,第三子為庶出,生母原是沈穆身邊的貼身丫鬟,後來抬了姨娘,如今早沒了。

  這四個兒子中,長子沈青宏自小便天資聰穎,三歲開蒙,七八歲已能出口成章,十歲上便被請封為世子,後迎娶昌平侯嫡女袁氏為妻。隻可惜天妒英才,他自打娘胎出來便帶有弱症,太醫院院判曾斷言,沈青宏身有熱毒,是短命之相,即便百般嗬護,也難過不惑之年。

  沈家是何等權勢滔天、富貴逼人,自有那金山銀山請遍天下名醫、用盡世間珍奇,也隻吊得沈青宏將斷未斷一口氣,終日纏綿病榻,不得起身,說句不好聽的,也就是苟延殘喘、苦挨日子罷了。

  而他今年已經三十九歲。

  好在他膝下有一幼子,不過十四歲。袁氏嫁入王府十年無所出,世人皆傳乃因武英王世子體弱,不能人事所致。結果十年後某日,袁氏夜夢抱月入懷而有孕,後誕下一名男嬰,雖也體弱,到底不似他父親一般,世子這一房總算後繼有人。

  次子沈青恒與長兄截然相反,打小身子便壯得牛一樣,又愛跟著父親習武,十五歲迎娶鎮國大將軍嫡女寧氏為妻,婚後七日便隨沈穆上西北打匈奴,因其驍勇善戰、一對雙刀使得出神入化,威猛異常,皇上曾禦筆親賜“虎將”二字。

  但因他常年征戰在外,寧氏入門多年亦無所出。結果沈青恒二十二歲那年,跟隨嶽父鎮國大將軍寧廣平往福建圍剿海盜,竟就此隕落於東海之上,再沒能回來。

  大錯已成,寧廣平雖無顏再見親家,但為了苦命的女兒,仍是上門求懇,欲將女兒帶回家中,另做婚嫁。

  誰知沈穆尚未說話,寧氏卻已憤然拒絕,竟不肯離開武英王府,並立誓要為沈青恒一生守節。

  如此,沈家二房如今隻有一個寧氏,其實已經絕了戶。

  而沈穆的第三子沈青羽乃庶出,身體康健也無病無災,隻可惜資質平庸,至今仍是文不成武不就。因老父年邁、長兄體弱,便由他打理王府庶務。妻子方氏乃壽安伯嫡女,如今正管著王府的中饋,膝下有兩子,都已開蒙上了學,算是武英王府人丁最旺的房頭。

  沈青雲是沈穆最小的兒子,自小便被父親帶在身邊親自教養。沈穆鎮守西北十幾年,沈青雲便跟在他身邊。世人皆傳其文治武功,樣樣出挑,且身體康健、相貌出眾,乃武英王最出色的兒子,也是最像他的一個。

  因沈家已有個沈青恒戰死沙場,皇上曾有特旨,沈家兒郎不必再上前線,其實指的就是沈青雲。偏此番匈奴來犯,沈穆舊疾纏身不得親往,沈青雲便主動請纓代父出征,願為先鋒,而沈穆竟未加以阻攔。

  最後,皇上點沈青雲為中軍參謀,隨侍在三軍統帥劉鵬程身邊。原想跟著主帥總要安全些,哪料劉鵬程貪功冒進,中了匈奴人埋伏,賠上自己的性命不說,也將沈穆最出息的兒子給搭了進去。

  就有人說,小沈氏獨寵後宮二十年,已成妖妃之相,不僅蠱惑得龍心迷蒙,沈家運數更被其一人所得。如今武英王府人丁稀少、後輩福薄,眼下雖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但花無百日紅、油盡燈燭枯,多早晚也就是個繁華一場夢、到底都是空的結局。

  這些卻也不是什麽秘辛,京城上下便是普通百姓也曾聽說過兩三句的。王氏派去打探的人自然都得了,卻隻揀些好聽的說給主子,另回了陪嫁之事。

  袁氏嫁進王府是做世子妃,當年用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寧氏嫁嫡次子,用的一百零八抬;方式嫁庶子,用的八十八抬。

  王氏聞言,細細沉吟……袁氏乃嫡長媳,又是世子正妻,未來的武英王妃,自然不可逾越。方氏嫁的卻是庶子,用了八十八抬,女兒的陪嫁怎麽也不能少了這個數,否則以後怎麽在方氏麵前抬得起頭?

  而寧氏雖然出身高貴,父親官居一品,但她與婧怡嫁的都是王府嫡子,用同樣規製的陪嫁也是合情合理。因拍了板,就用一百零八抬。

  遂不再耽擱,當下便開始擬定嫁妝單子,全套的黑漆紅木家具,大到立櫃、拔步床,小到桌椅板凳、妝台馬桶;四季衣裳布料,從糊窗戶的薄紗到狐狸獐子的毛料,從貼身穿的小衣到出門所用各色大衣裳,一一備齊,另有珠寶、首飾、藥材、香料、瓷器、擺件、床帳、被褥等等,不一而足。

  因時間緊急,王氏便花重金從京城最大的繡房斜繡坊請來十位繡娘日夜趕工,隻將些最緊要的物事,如嫁衣之類叫婧怡親自做。其他東西,來得及的做,來不及的買現成,不管價錢,隻要一個好字。

  這樣一來,幾乎掏空了大半個陳家,陳庭峰麵上便有些難看。但此事他有愧在先,又畏懼武英王府權勢,終究還是忍了下來,由得王氏自己張羅。

  王氏卻沒有就此罷休,把陳庭峰從毛氏屋裏叫來,對峙了整整一夜,最終從他手中要出五千兩銀子來,王氏從公中抽了一千兩,自己的私房兩千兩,湊了八千兩銀子做了婧怡的壓箱錢。

  至於農莊鋪麵,王氏的陪嫁多在湖州,因婧怡一力勸她將這些留給陳彥華夫婦,王氏也唯恐兒子媳婦心生不滿,又念及女兒已從豐陽郡主處得了許多田地鋪麵,便不再堅持,將這些東西都過到了劉氏名下。

  再有就是陪嫁的下人,王氏命人快馬加鞭回湖州找了三戶老實本分擅農事的人家,加上王媽媽的兒子吳柱一家,共四戶陪房。貼身丫鬟的人選,王氏本想將如意給了婧怡,但婧怡說如意早到了放出去的年紀,何必為一己私欲一再耽擱她,因親自從王氏院中挑了個叫小蔥的,改了名字叫紅袖,與碧玉、碧瑤、綠袖一道湊了四個。

  王氏本還想把王媽媽也給了她,卻被斷然拒絕了。王媽媽是王氏用慣了的人,其實也並非怎樣精明能幹,但這麽多年過來,王氏早離不得她。說句不好聽的,王媽媽陪在王氏身邊的時候,遠比陳庭峰多得多,婧怡又怎會將她從母親身邊帶走?

  王氏無法,隻好另選了個叫張媽媽的,也是府裏的老人,陪著婧怡一道嫁過去。

  如此,婧怡此番出嫁,雖不能說是十裏紅妝,比起婧綺,也已好了不知多少倍,便是那勳貴人家,也不過如此的了。

  隻是,那滿屋紅彤彤的衣裳被子、窗簾帳子,也不知究竟能用幾日。王氏想到此處,眼淚便撲簌簌地往下掉,她沒有告訴女兒,準備的衣裳布料裏多半都是青色、藍色等素淨顏色……一旦守了寡,哪裏還能穿什麽鮮亮粉嫩的衣裳?做多了也是浪費,徒惹傷心罷了。

  第45章 出嫁

  轉眼已至六月初七,明天便是婧怡出閣的好日子。

  王氏雖將請柬都散了出去,心中卻想賓客們唯恐惹事上身,隻怕都不會前來觀禮。因此愈發覺得女兒委屈,婚期愈近,那淚就流得愈凶。

  倒不曾料到,事情竟在這一日有了轉機。

  按照婚嫁習俗,成親前一日,新娘子的閨中好友、女眷長輩會上門添妝進福。而男方則會在這一日提前將嫁妝抬回去,供賓客們品評,這叫“曬嫁妝”。若嫁妝豐厚,對新媳婦、對婆家都是大大長臉。

  然而,並沒有什麽人來為婧怡添妝,隻婧綺來了,圍著滿屋子紅色轉了兩圈,嘴裏嘖嘖道:“二嬸好大手麵,這正紅色也不知能用幾日,竟給妹妹預備了那許多……要是我那妹夫明兒傳來死訊,你不是連吉服都穿不上?”越說越是得意,故意理了理身上穿的大紅色遍地金緙絲褙子,笑道,“不像我,出門時娘家隻給了三十六抬陪嫁,別說衣裳,便是快像樣布料也找不著。好在我家二爺疼我,現在不是也穿上了緙絲衣裳?”又晃著頭上的赤金點翠鳳簪,“以前為個紅寶石簪子鬧得不可開交,現在想想真真好笑,那又是個什麽稀罕東西,俗氣!要說富貴好看,還得是點翠的首飾!”

  婧怡低著頭,沒有接話。

  婧綺的笑容便又深了三分,語氣涼涼地:“眼看著你就要出嫁,有些話也不必再避忌。都說女子嫁人第一緊要看家世,不過這茶盞總要有個蓋碗才全乎。否則,夏季燥熱也就罷了,到了那冬日酷寒、漫漫長夜,裏麵的水都得結成冰渣子,可要怎麽熬呢!”說到此處,便掩著嘴吃吃笑起來。

  “是麽,”婧怡忽然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有些人家裏,十幾個茶盞,隻有一個蓋碗,一會子蓋這個,一會子蓋那個。妹妹生性喜潔,一想到那光景就直犯惡心,寧可一輩子不用蓋碗……偏還有人當個寶貝。”

  把個婧綺說得一噎,紫脹了麵皮剛要說話,卻聽外麵有人笑道:“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光聽見茶啊碗的。”

  二人回頭,便見顧昭華自外麵進來,朝婧綺微微一點頭,拉了婧怡道:“快出去,我方才進門時遇上了宮裏來的公公,來給你送貴妃娘娘的添妝。”

  幾人忙出去接旨,便見前院正廳一溜兒站了一隊太監,當先一個手捧拂塵,正和陳庭峰說話,見婧怡等過來,忙令在場眾人齊齊跪下聽旨。

  往常也有宮中貴人賞賜添妝的先例,多是玉如意等物。得了恩典的人家自是歡喜不盡,將那賞賜做第一抬嫁妝,既風光又體麵。

  而沈貴妃心中喜歡新過門的侄兒媳婦,便也循了這例兒,卻又更添十分榮寵,不僅賜了玉如意一對,更有珊瑚盆景兩座、寶石盆景兩座、金玉首飾兩匣、人參、靈芝、何首烏等名貴藥材各兩匣、江南進貢湖絲、杭綢各十二匹,宮裝十二套、宮扇十二把、宮花十二對。

  滿滿當當湊了十抬,不是添妝,倒像是正兒八經地預備陪嫁。

  婧怡吃驚之餘,也知沈貴妃是為她做臉,忙跪下磕頭謝過恩典,還未起得身來,隻聽門外動靜,又跑進來一隊太監。

  卻是皇上也下了賞賜,竟與沈貴妃一般無二,結結實實的十抬嫁妝!

  眾人見此光景,心中不免暗暗咋舌……貴妃給陳家做臉也就罷了,這陳家姑娘嫁的畢竟是她娘家侄兒。便是因陰親一事遭人詬病,左不過還是妖妃佞妃這些話。

  皇上可就不同了,大張旗鼓賞賜結陰親的人家,不就意味著認可這種行為……那可是要留下千古罵名的,聖上是老糊塗了嗎!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沈家榮寵依舊,皇上不管青紅皂白,隻管一力袒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