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作者:醉亦可醉      更新:2020-07-11 14:10      字數:4545
  溫疑皺眉,假裝沒穩住,朝著一邊偏去,避開了狄秋的手,“還好吧,人固有一死。”

  其實她就是瞎說的,因為情況還沒真的危急到會威脅到他們生命的地步。

  “舵手已經在努力偏轉航線了,不用擔心。”狄秋收回手,麵上也沒什麽變化。

  溫疑心想,她壓根兒也沒擔心呢。最壞的結果也就無非一死罷了。

  海上的風暴便是這樣,是分區域的,別看他們前邊兒那片狂風大作,黑雲重重的,隻要避開那片區域,就沒什麽大的危險了。隻是船隻按固定航線行事,等靠近了看見前邊兒的狀況,要再改變航線,就會比較困難,這完全就是看運氣的事兒了。

  溫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明顯的不樂意搭話。

  講真的,暈船暈車的感受已經讓人很疲憊了,哪裏還有心情應付自己不待見的人。

  狄秋一點兒也沒自知之明,“師妹,這生死危機的時刻,你就沒什麽想跟師兄說的?”

  這試探意味太明顯了,讓溫疑不起疑都難,“說什麽?”

  “兩年前,我被你那夫君冤枉勾結魔教那日……你……”說到這裏,狄秋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可能太露骨,又頓住了。

  “我?”溫疑察覺不對,但也沒有貿然去問。

  聽狄秋的意思,那次討誅,她也在現場?她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自己的記憶、內力、還有體寒之症得以康複的問題,是不是都與這次事件有關?

  溫疑覺得腦子有些脹痛,正拚命整理著思路,卻聽有人急切的拍打這艙門,正在大喊著什麽。

  她無心顧及其他,隻覺得腦袋越來越痛……

  第35章 失散

  “這一段記憶,暫時存封最好。”

  昏暗的房間裏,臉色蒼白的女子坐於妝台前。銅鏡照映出她疲憊哀痛的麵容。

  父親將畢生內力,轉嫁到她身上後,無力倒下的畫麵,無論如何,都無法從眼前散去。父親臨終前囑咐她的話,也始終縈繞在耳邊。

  “要報仇,要沉住氣,要過了這一關。”妝台前的人,自然便是溫疑,年輕三歲的溫疑。

  溫疑的手握成拳,指節青白,可見用力之狠。片刻之後,便見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開始低語著什麽。

  這是自己對自己的催眠,許韻一門對武藝鑽研不精,卻頗懂些奇門異術,許韻本身也是因此,遭的禍事。那些人將此稱為邪術,殊不知,別人會的,才叫邪術,他們隻想暗地裏,自己掌握。

  “若是在遇狄秋,他且提到溫庭之變這夜,則能想起一切。”

  催眠結束後,便見溫疑神色有些恍惚起來,步伐踉蹌的走到床邊,倒頭便睡。

  ……

  她想起了,那日醒來時,她喊了一聲‘明陽’,進來的丫鬟說她叫‘杏枝’,她恍然記起,自己嫁人了,明陽也已經沒了……記憶看似沒有出現問題,但其實已經模糊了一段兒了,因為是自我催眠的原因,她本能的沒有去追究其中的怪異之處,便這樣渾渾噩噩的開始了三年的後宅生活。

  溫疑摁住額角,臉色慘白,她緊閉著雙眼,不讓情緒從眼中泄露分毫。

  狄秋,狄秋,狄秋……

  就是這人,害得父親身死,害得溫庭被冠上勾結魔教的惡名,最後被迫解散。

  他圖謀的是什麽,溫疑也想了起來。

  回門那天,父親告訴她,他察覺到狄秋的異樣,隻是還沒掌握證據,囑咐她近日別回溫庭。溫疑當時跟他強,不肯回陸家,想要同他分擔一些,卻不想父親的想法已經被狄秋察覺,竟先手一步,給他下了毒。

  原本以父親的實力,是沒那麽輕易死去的,他卻在臨終前,將畢生內力傳給了溫疑。但是溫疑自幼體弱,承受不住這樣強大的內力。

  “內力,先封存,明夷,咳咳,先靜心養好身體,將來的路,為父陪不了你了,韻兒……韻兒……”溫爾玨將那股力量封存在溫疑丹田,她短時間內雖不能靈活運用,卻也能將她的身子溫養起來。

  溫爾玨最後看她的目光十分柔和,不求她報仇,隻求她安康喜樂。

  狄秋測試溫疑的內力,隻想確認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拿到這股力量。若是她已經吸收了溫爾玨的內力,自己自然沒辦法再獲取。而試探她的身體是否康複,也是為了進一步確認溫爾玨的內力是否還在她體內。

  他敢出現在溫疑麵前,也不是沒道理的,狄秋雖坐了溫庭的庭主,卻始終不能服眾,他天賦不好,武功不高,因此才更眼紅這幾十年的內力。

  他盯了溫疑三年,確認了溫疑確實失去了記憶,雖不知道其中有何內情,但這失憶確實不是作假。他前兩年也打過一些下作的注意,可是輪回山莊不是溫庭,他的手伸不進去,溫疑待在陸家不肯出來,他也是沒有一點兒辦法。

  而一年前,陸凜拿到他勾結魔教的證據,他才不得不放棄溫庭,遠遁海外。

  溫疑將這一切因果理順,再睜眼時,目光裏已是一片冷靜。她想起那段記憶,卻又還有其他的疑點——她自己催眠了自己,讓溫庭的記憶變得模糊,是操作失誤了嗎?為什麽連她幼年的記憶,也感覺像蒙著一層薄紗?認真回想,想不起來,不去想,便隻會感覺記憶模糊,好似也沒什麽大的問題。

  “師妹,你還好嗎?”狄秋關切的伸出手,溫疑抬起頭,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畢竟是血海深仇,哪怕經過了三年的緩衝,也不是能輕易壓下的。

  溫疑立馬意識到自己的眼神不對,目光閃爍了一下,正不知該如何挽救時,門外傳來大力的敲門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人驚慌的呼喊。

  “主子,船撞上了暗礁!”狄秋的注意力立馬被這個聲音吸引,也沒能注意到溫疑的不對。

  “怎麽回事?”狄秋來不及跟溫疑多說,匆匆出了門,隨那人往艙底走去。

  在沒能規劃好探查好的情況下偏離航道,又是在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一刻,確實容易發生這種意外。

  狄秋走了沒一會兒,溫疑就感覺船身晃蕩得更厲害了。她才解除了催眠,難免有些後遺症,此刻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把花草都給看怕了。

  “你,你還好嗎?”花草過去想給她把脈,卻被溫疑拒絕了。

  “無事,抓緊時間收拾一下,一會兒可能得棄船了。”

  花草點了點頭,開始做準備。

  棄船的準備又有另外的將就,溫疑沒有出過海,不知道具體的,隻能盡可能的去思考她們會遇到的情況,以此采取應對的措施。

  “帶上淡水,鮫衣,武器也帶上……”溫疑眉頭緊蹙,可見已經是十分的難受。

  在這期間,屋子裏無數擺件兒因船身的搖晃而掉落,可見情況越來越惡劣。

  不一會兒,就有人下來,在船艙裏大喊著,船要沉了,讓大家都換小船。小船就是逃生船,溫疑早有預料,倒也沒有多意外。

  花草背著包袱,扶著溫疑走出船艙,甲板上已經亂做了一團,狄秋正在指揮著舵手盡可能的偏離暴雨區域,這樣就算棄船,大家的存活率也會更大一些。

  狄秋見溫疑上來,隻說了一句,讓她一會兒跟著他,便又去忙自己的了。

  海麵上狂風大作,因為甲板已經被淋濕了,濕滑無比,沒有經驗的人在其上,根本是連站穩都難。

  溫疑嚐試了一下調動丹田裏的內力,才算勉強站穩。

  又過了一刻鍾的時間,艙底槳手一身濕的上了甲板,“船身吃水已經很深了,堅持不住了。”

  此時的風雨已經小了些,狄秋看了看遠處的天氣,終於下令放小船。

  溫疑披了一件放水的鮫綃披風,頂著風雨條到了小船上,正在狄秋想要跟著跳下來,一個大浪卻將小船掀得更遠了些,無奈,他隻好挑選了相鄰的另一艘小船。

  所有人都上了小船後,之前的大船已經隻剩甲板和桅杆還在海麵上了。

  換做小船之後,溫疑她們才算真正認識到,大海的恐怖。海麵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其下有什麽東西,未知的恐怖包圍著她們,更別說時不時打來的巨浪,幾乎能將小船拋飛。

  小船與小船之間是互相用繩子連接著的,就是為了防止大家在風暴中失散,雖然現在他們沒在暴風雨的中心區域,但大家都知道,烏雲是會移動的。現在隻能祈禱,他們的運氣不要太差了。

  可惜上天並沒有聽到他們的禱告。烏雲朝著他們小船所在的位置壓了過來,連在一起的小船最大的弊端便是無法快速移動。

  “斬斷繩索!”狄秋一咬牙,下達了命令,強大的求生意誌,讓所有人的行動能力都翻了數倍,繩索斬斷後,十來隻小船便晃晃悠悠的在海麵上越散越開。

  不過好在,大家可以快速移動了,所有人都在爭取在黑雲來臨之前,離開這片詭譎的海域。

  “坐穩了。”溫疑他們的船上還有另外四位船員,此時這四人正拚盡全力的甩動著手裏的船槳,隻是海上風浪太大,給他們增加了不少難度。

  “風浪越來越大啊!在這樣下去,船會被掀翻的!”其中一人語氣緊張的開口。

  “這附近有暗礁,應該會有島嶼吧?”溫疑不太懂海上的情況,隻是憑自己的想法猜測,隻是這話卻剛好提點了船員。

  他們不是第一次走這條兒線了,雖然沒在其他地方停靠過,但附近海域的大致情況還是了解過的。

  “逆風方向不遠有小島!”

  “努力往那邊靠!”有了更大的生存幾率,本已力竭,感到絕望的幾人,又生出了無窮的力量。

  小船開始在逆境裏航行,速度雖不算快,卻是一步步在接近生的希望。

  “看見了!看見了!”在努力了半個時辰後,一名船員終於看見了陸地,激動得大喊起來,隻是他的聲音卻被風浪聲、雷雨聲遮掩。

  風雨來得很快,眼看離岸還有最多半個時辰的距離,雨卻大了起來,黃豆大的雨滴砸在人身上,砸得人生疼,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一個大浪打來,差點兒就將小船給掀翻了。

  溫疑感覺不太妙,動手將自己身上的厚衣服解開,隻穿一件輕衫,其他船員見她的動作,互相對視一眼,也下定了決心,開始脫衣服。

  沒有厚衣服禦寒之後,才感受到海風刮骨的疼痛,“花草,把鮫衣穿上!”花草按照溫疑所說,將包袱裏鮫衣翻了出來,第一動作卻不是自己穿,而是動作麻利的給溫疑裹上。

  終於,在第二個大浪拍過來前,船上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跳船的準備。

  溫疑閉了閉眼,麵如金紙。

  她其實……是很害怕水的……

  第36章 海島

  其餘人都已經跳入海裏,朝著不遠處的島嶼遊去了,船隻上,隻剩下花草和溫疑兩人。

  花草等了半晌,也不見溫疑有動作,不由有些奇怪,“你不會水?”

  溫疑勉強衝她笑了笑,搖了搖頭。花草了然,“你怕水?”

  花草皺了皺眉,上前拉住了溫疑,“拉著我,不用怕。”

  溫疑深吸一口氣,拉住了花草,兩人一同跳入水中,一時間,黑暗和冰冷包圍了兩人。

  水下的世界太黑,溫疑憑著本能想擺動雙手,卻發現右手被人拉住了。

  對了,是花草,她拉著花草……

  不對,是另一個人,她拉著那個人,拚命的想往上遊,那人太重了,再加上水壓的作用,她感覺越來越吃力,一陣無力感襲來,溫疑感覺眼前發黑。

  ……

  “明,明夷?怎麽還不醒?”花草著急的聲音在溫疑耳邊響起,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見到她依舊冷漠的一張臉。

  溫疑便笑了,“你這表情,怎麽好像恨我似的……咳咳……”溫疑話音未落,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響起。

  她們在一個幹燥的山洞裏,溫疑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是什麽動物的巢穴,空氣裏有一點動物特意的腥臭氣息,不過並不濃鬱,應該是很久沒回來過了。或許這山洞的主人已經遺棄了這個巢穴,也或許是在外爭奪食物時,物競天擇,已經被淘汰了,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於她們來說,都是件好事。

  “你再不醒我都懷疑你腦子會被燒壞了。”花草動作明顯的鬆了口氣,然後語帶抱怨的說到。

  “哪兒那麽容易燒壞腦子,我幼年時又一次落水,燒了快三天,不也好好的。”溫疑說完這一句,便沉默了下來,表情也變得有些疑惑。

  花草沒注意這些,隻是跟著她的話頭兒在走,“你這次也差不多三天了,沒燒壞腦子那得謝天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