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作者:阮阮阮煙羅      更新:2020-07-11 12:10      字數:6462
  皇帝哪裏在乎外頭的聲名,他隻擔心她在心中如何看他,堅決拒絕道:“兒臣真的無意選秀,半個新人也不想納,請母後不必再操心此事了。”

  太後無奈地看著一臉堅持的皇兒,心想皇兒莫不是因為馮氏的事,對女子興致淡下來了吧……

  ……原先在選秀時,皇兒直勾勾著一雙眼,看看這個,瞧瞧那個,選美人選得無比認真,簡直如在處理重大朝事,一絲不苟,可等將美人們選進宮了,他沒過一段時間,就開始專寵馮氏,對其他美人,再無選秀時的熱情,全都淡得很,就連在選秀時吟念《別君辭》、哭得梨花帶雨、挽得君王心的陸氏,也沒能分去馮氏半點風頭,皇兒待她,也同待其他淡寵的妃嬪,沒有什麽區別。

  ……幾年下來,皇兒對馮氏聖眷不衰,真真寵愛得緊,可這麽一個占了帝王心的女子,看著婉柔淑順,卻原來暗藏著一顆歹毒之心,皇兒陡然間發現寵愛了數年的溫柔美人,原是一條陰狠的美人蛇,怕不是對女子,都要有心理陰影了,一時之間,對女子興致淡了,也能理解……

  ……隻是,這子嗣之事,該當如何呢……

  太後在心底歎息,對皇兒道:“你若真不想選納新人,哀家也不會強逼,隻是這子嗣之事……”

  皇帝趕緊接道:“兒臣上心,兒臣上心得很,母後別急。”

  太後看著他問:“那今年,哀家能聽到好消息嗎?”

  皇帝硬著頭皮,在母後和她的雙重眼神直視下,實不知該不該點頭,不點吧,母後說不定又要張羅著給他選秀,弄得他像個花心浪子,點吧,就說明他此後要常臨後宮、遊曆花叢、廣灑恩露,在她麵前,也不是什麽好形象。

  左右為難的皇帝,梗著個脖子,如一隻僵僵的呆頭鵝,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就這麽僵了一會兒,母後也不再追著問了,隻歎道:“希望哀家今年能聽到好消息罷。”

  皇帝在心底暗暗擦汗,喏喏不語,如此又靜坐了一陣兒,生怕母後眼看著他,記憶搖散,又扯出他的什麽“花心帳”來,借口有朝事需要處理,緊著告退離了慈寧宮。

  兒子走了,太後就將心思,放到女兒身上來,她看一旁的嘉儀,好久沒出聲了,愣愣地不知在想什麽,抬手輕拂了下她的臉頰,笑問:“怎麽了這是?可是聽母後一直在說你皇兄子嗣的事,覺得被冷落了?母後也一直想著你,記著你的婚事,想著母後的嘉儀,什麽時候真正長大,為人妻為人母呢。”

  容華公主沒心思關心皇兄子嗣的事,她心裏,隻有她的明郎表哥,故而方才坐在一旁,聽母後和皇兄就著選秀一事,扯來扯去,漸漸聽出神了,腦中浮現的,全是昨日見到的明郎表哥與那珠瓔在一起時的畫麵。

  明郎表哥對溫蘅淡漠,她瞧在眼裏,心裏真是再歡喜不過,可明郎表哥與那珠瓔親近,她看在眼中,氣在心裏,氣到不行,氣到夜裏睡不著!

  明郎表哥這是怎麽了,怎麽喜歡的人,一個比一個地位低下,怎麽就看不到她的好呢?!!

  雖然知道珠瓔那樣的身份,連武安侯的妾都做不得,更別提娶為繼妻了,但她就是看那珠瓔礙眼,若她以後成為武安侯夫人,這珠瓔成天妖妖蟄蟄地纏著明郎表哥,在她眼前瞎蹦噠,可不得把她鬧心死!!

  容華想得著急上火,好似自己已經嫁了明郎表哥,成了武安侯夫人,都把自己身上背著的婚事給忘了,這下聽母後陡然提起,忽然間回到現實,就像從雲端跌到了地上,從甜蜜的痛苦中醒了過來,登時心頭一沉,為自己憂心忡忡。

  她才不要嫁給溫羨!

  可惡的溫羨!可惡的溫羨啊!!

  容華公主低著頭,不讓母後看到她臉上憤恨的表情,雙手暗絞著衣角,如在狠狠擰絞那可惡的溫羨,暗暗泄恨。

  太後看女兒低著頭不說話,好像被說中了心思似的,雙手絞著一角衣角,似是小女兒輕羞不語的動作,她回想昨日見嘉儀與溫羨在後頭紅著臉說悄悄話的情形,心道,難道嘉儀對溫羨的情意,比她所以為的,要深?

  ……那這原本打算拖到一兩年後的婚期,是否要提前一些?畢竟,溫羨二十有四了,嘉儀也真的不小了……

  慈寧宮中,太後暗想著心事,而人離了慈寧宮的皇帝,心可沒離開那裏,一直有眼睛在慈寧宮附近,盯看溫蘅的動向,等到午後,趙東林來報說,她將要離宮,已快走到禦花園時,皇帝忙收拾了下自己,速整儀容,前去“偶遇”。

  三月時節,禦花園正是姹紫嫣紅,滿目芳菲,溫蘅扶著春纖的手,正邊賞春景,邊往前走時,斜地裏見聖上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腳步一頓,如儀行禮。

  皇帝一見她屈膝,即連連擺手,“不必多禮”,他走上前去,沒話找話、明知故問道:“阿姐這是要出宮?”

  雖已聽了好些時日,但溫蘅仍是不習慣這個稱呼,每次聽聖上這般含笑喚她,便感覺身子微僵,此時也是如此,微微一頓,點了點頭。

  皇帝道:“朕正要去藏書樓那裏,與阿姐同路,朕順便送送阿姐。”

  時隔一年,理由雖然依舊老套,但聽起來冠冕堂皇就行,皇帝暗瞥了春纖一眼,春纖默默地鬆開扶著小姐的手,退到後邊,皇帝迎著春光,光明正大地走在溫蘅的身邊,沐浴著春風,嗅聞著花香,在走經一叢芍藥旁時,笑著道:“阿姐可還記得這裏?去年春天,惠妃養的袖犬,突然從這芍藥叢竄出來,撲了阿姐……”

  溫蘅輕輕“嗯”了一聲,皇帝打開了引子,就趕緊說正文,“惠妃家裏從軍,喜好也與旁的女子不同,好養袖犬,當初選秀時,朕本是撂了她的牌子的,可後來聽她啜泣自稱陸盈月時,想起來她是陸崢的妹妹,朕看重陸家父子的領兵之才,才改了口,將她選入宮中,並非是因旁的緣故……”

  皇帝巴巴地跑過來,正是為了解釋此事,邊說邊悄看她的神色,可卻見她似乎根本沒聽懂,抑或是根本不在乎他的言下之意,隻靜靜道:“原來小陸將軍還未行軍漠北時,就已深蒙陛下器重,真是年輕有為。”

  真是水裏飄著葫蘆瓢,按下一頭又一頭,皇帝剛解釋完陸惠妃的事,陸崢這頭又飄起來了,他心中抓狂,麵上沉靜,頓了頓道:“……陸崢……陸崢在朝事上,確實是年輕有為,但他這人吧,私底下,其實有點花……”

  溫蘅道:“可我聽說,他對亡妻感情極深,至今未娶,是個癡情人。”

  皇帝清咳著道:“知人知麵不知心,至今未娶,才方便在外風流。”

  因想著陸崢接下來,或會利用稚芙與她各種偶遇相見、博她好感,皇帝未雨綢繆地先警醒她道:“這個陸崢啊,看著正經癡情,實則手段多多,譬如利用他那個女兒,親近他中意的女子,譬如假意偶遇攀談,其實是別有用心……”

  皇帝正說著,見她忽然駐足不動,神色淡淡地看了過來。

  第135章 險情二合一

  她雖沒有開口說話,可那春日下瞥眼看來的淡淡眸光,就好似在說,所謂“偶遇攀談、別有用心”,不正是陛下你自己嗎?!

  許是午後春光煦暖得有幾分厲害,皇帝感到雙頰有些發燙,他清咳了一聲,正色道:“……總之陸崢這人,明麵癡情,暗地花心,不可輕信。”

  溫蘅依然沒開口說什麽,收回目光,仍隻是提步往前走,走到藏書樓附近時,皇帝心底戀戀不舍,暗悔自己沒把路程說遠些,但悔也無用,隻能駐足在分岔路口道:“……朕就……不遠送了……”

  溫蘅朝他微微一福,轉身遠去,皇帝看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心也隨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他視線裏,而變得空蕩蕩的,他對著空茫的燦爛春景,失神許久,又轉念想到寧遠將軍陸崢,空蕩蕩的心,立攪湧起醋怒之火。

  陸崢……陸崢……

  他看他近來是清閑過頭了,才生出這些花花腸子,想著什麽另結鴛盟,抱得美人歸,給他女兒當後娘……

  想得美!!

  她是他寶寶的娘親,才不給他女兒當後娘!!

  ……嗯……至少有一半可能……

  皇帝在心裏琢磨了會兒,決定給陸崢加些軍務,讓他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忙滯在軍營裏、吃睡都同軍士在一起,看他還有什麽時間,悠哉悠哉地溜達在京城裏,謀算著和她偶遇攀談、蓄意親近?!

  本來邊關平定,寧遠將軍陸崢,平日在京城附近訓兵就是,並不十分忙碌,但不知為何,聖上近來對軍務猶為關心,陸崢陡然之間忙了起來,連家都沒空回,自也沒有時間陪伴四歲的女兒稚芙。

  陸惠妃知道兄長忙碌,無暇照看女兒,她自己一人在宮中,也甚是無聊,既然之前已得了太後娘娘的恩典,便常將稚芙接入宮中相伴,這般每天早上接來、黃昏送走的接送了幾日,陸惠妃試著去向太後娘娘再求討恩典,看能不能索性讓稚芙在宮裏住上幾天。

  太後聽到陸惠妃的請求後,爽快準允了,陸惠妃喜不自禁,第二日便攜稚芙來慈寧宮,令她親自跪謝太後娘娘恩典。

  太後原也是喜歡小孩子的,她也一直盼著含飴弄孫,盼著皇兒的子嗣早日來到這人世間,可皇兒子嗣緣淡,至今未有一兒半女,而阿蘅的孩子,也還沒有出世,太後平日裏原本看不到小孩子,這下忽然來了一個,生得冰雪可愛,性子慧敏伶俐,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怎會不心生喜歡,當場就讓木蘭拿了賜禮給稚芙,又命陸惠妃別將稚芙拘在她的長寧宮裏,讓稚芙多來慈寧宮走走玩玩。

  陸惠妃自然笑著答應,“承蒙太後不棄,這是稚芙三世修來的福氣呢。”

  於是沒一兩天,皇帝下朝後來慈寧宮給母後請安時,還沒入殿,便通過開著的六合同春明窗看見,那個名為稚芙的小女孩,正坐在溫蘅身邊,被她手把手地教導寫字,而母後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與惠妃一同笑看著,神情慈愛無比。

  皇帝看得唇角微抽,暗斂了不豫之色,擺手令宮人不必傳報,抬腳入殿,欲神色如常地近前給母後請安,然才向裏走了幾步,忽走踢到一軟綿綿肉墩墩的物事,那物事吃痛跳起,“喵”的一聲,烏漆麻黑地從他眼前掠過,在半空中朝他瞪開了一雙金燦燦的眼,眸光相當不滿不善。

  皇帝登時僵站在那裏,一時連向母後行禮都忘了。

  ……貓……貓……貓……貓……貓……

  太後聽見“喵”的一聲,抬眼看見皇帝僵站在隔扇外不動,疑惑問道:“既來了,怎麽不過來說說話,杵在那裏做什麽呢?”

  陸惠妃立起身迎駕,窗下的兩個人,原本專注無比,聽見太後的話,方知聖駕至,溫蘅起身屈膝微福,稚芙則恭恭謹謹地行了跪拜大禮,小臉端凝認真道:“陸稚芙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定了定神,令稚芙起身,正要往裏走,又見那隻油光水亮的黑毛大肥貓,邁著貓步,從牆角溜達至稚芙腳邊,輕蹭著她的繡鞋。

  稚芙知道貓貓這是要抱了,遂伸出兩隻小手,使出吃奶的力氣,彎身將貓貓抱個滿懷,她圈著肥嘟嘟的一團,見聖上盯著她的貓看,奶聲奶氣道:“陛下,這是稚芙的貓,叫雷雷。”

  她見陛下盯看地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遂要抱著貓近前,讓陛下瞧得仔細些,太後想起來皇兒是不喜歡貓的,看皇兒見貓近前,臉皮子都有點發僵了,笑著道:“稚芙,陛下不喜歡貓,把貓放出殿玩吧。”

  陸惠妃跟著接道:“芙兒,快把貓送出去。”

  稚芙乖巧地“是”了一聲,抱著貓向外走去,溫蘅聽見太後這話,則暗暗驚訝,聖上不喜歡貓?那去年夏天,在紫宸宮南薰館,他幾次夜至,給野貓喂食、誇貓兒可愛做什麽?他還抱著貓進屋,讓她摸一摸呢……

  溫蘅想了一瞬,心裏明白過來,皇帝看她無聲地看了過來,默默地別過臉去,攥拳清咳一聲,走至母後麵前請安,稚芙將貓抱到殿外,又走轉回來,繼續黏著溫蘅。

  皇帝在旁聽著瞧著,見這稚芙,起先還是老老實實地習練寫字,學了好一陣後,孩子心性上來,失了耐性,便眼瞅著溫蘅微微顯懷的腹部,伸手輕輕地摸了一摸。

  皇帝看得眼熱,身為九五至尊的他,忽地十分羨慕一個稚齡小女孩,他也想光明正大地摸上一摸,同她未出世的孩兒,親近親近……

  稚芙這般輕輕摸了下,聲音也壓得低低的,好似怕驚了溫蘅腹中的嬰兒,輕聲問道:“公主殿下,他她多大了呀?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啊?”

  溫蘅柔聲道:“三個多月了。”

  皇帝心道:四個多月了……

  太後在旁笑道:“其實一般女子,四個月才顯懷,阿蘅這胎,卻顯懷地比一般的有孕女子,稍稍早些,想來她腹中的孩子,定然十分康健,說不定是個八斤重的白胖小子。”

  皇帝道:“說不定不止一個孩子呢。”

  太後倒沒想過這茬,聞言雙眸一亮,“你說的有理,也許是雙胞胎呢,就像明郎同她姐姐一樣。”

  因為明郎與阿蘅和離之後,同一名妓廝混,傳得朝野皆知,太後鬧不清好好的明郎,怎麽自棄成這般了,也鬧不清他們小兩口,硬要和離的因由,是否真如當初所說,什麽都看不明白的太後,顧慮著阿蘅的心情,平日裏不再當著她的麵提明郎,這會兒是因皇兒說可能是雙胞胎,一時高興,才說漏了嘴。

  太後話一說完,即醒覺過來,忙去看阿蘅神色,見她眉眼同之前一般柔和,並沒有什麽波動,仍是和聲回答著稚芙的疑問道:“還不知道是男是女,等月份再大些,才能請太醫把脈探看,但也說不好的,也許探脈搏壯健有力像個男孩兒,但其實是個十分活潑的女孩子。”

  稚芙“哦”了一聲,又好奇地問起了其他的問題,皇帝聽她起先問得尋常,但問著問著,就從“我希望是個女孩子”,變成“我爹爹說女孩子貼心”,到“我爹爹人可好了”,開始說起陸崢那家夥來,好話倒了一籮筐,越說越不像話!!

  皇帝剛想打斷,又見這小女孩,說著說著,忽然小嘴一癟,眼圈兒紅了。

  溫蘅忙問:“怎麽了,稚芙?”

  陸惠妃也忙上前抱住她問:“芙兒,怎麽了?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快同姑姑說……”

  稚芙搖了搖頭,抽抽噎噎道:“……身體沒有不舒服……我就是越說越想爹爹了,我有好久沒看見爹爹了……”

  太後訝問:“寧遠將軍最近很忙嗎?”

  陸惠妃回道:“家兄最近忙得很,日夜都在軍中,有些時日沒回府了,稚芙又無娘親,將軍府裏又無其他女眷,臣妾想著芙兒一人在家裏孤孤單單的,才特向太後娘娘求恩典,接芙兒入宮住幾日……”

  “怎麽忙成這樣?”太後看向皇帝,“最近有什麽要緊軍事嗎?”

  皇帝道:“……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太平時期,亦不可放鬆練兵。”

  太後道:“練兵是為保家衛國,再怎麽忙得腳不沾地,也得放人家回家看看孩子。”

  皇帝喏喏聽訓,“……母後說的是”,他看稚芙這小女孩,牽動了思念之情,已經開始抽抽嗒嗒地掉“金豆子”了,瞧著可憐極了,默了默道,“朕讓人傳話下去,讓陸崢今日早些回府就是。”

  溫蘅手執帕子,幫稚芙擦著眼淚輕道:“好了不哭了,陛下已說了,你爹爹今天會回家的,等我下午離宮時,順道送你回家好不好?”

  陸惠妃聽了笑著致謝,“有勞公主殿下了”,皇帝聽了則深感上火,她送稚芙回寧遠將軍府,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差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皇帝,隨即改口道:“罷了,朕想起來有一樁朝事,要同陸崢說,下午傳他來禦書房一趟,議完事後,讓他順便將女兒接回家去就是了。”

  他頓了頓道:“還有他家那隻貓。”

  陸崢午後聞召至禦書房,聖上同他說了兩件軍中要事後,便不再言語,但也不令他告退,隻一指輕叩著禦案案麵,眉宇微凝地靜看著他,難辨喜怒。

  陸崢不明聖意,耳聽著一下下指節擊案聲,垂首等待許久,終聽聖上沉聲道:“陸崢,你近來心思太浮了些。”

  為人臣子,聖上的話便是金口玉言,陸崢隨即屈膝告罪,“微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皇帝還真“明示”不起來,難不成要直說不許他親近溫蘅、追求溫蘅,難道要在溫蘅身邊立塊牌子,上書四個大字,告知天下人,她乃“朕之所有”嗎?……

  ……這世間,隻有一個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對陸崢希求另結鴛盟表示不滿,就是明郎……可明郎在踏青那日,卻表現地毫不在乎,對她用情至深的明郎,真的已在重重打擊之下,傷情自棄至此了嗎?……

  從前,一想到他在這世間唯一的兄弟朋友,皇帝心中總是輕快溫暖、充滿信任,而如今,每每想起明郎,皇帝便心緒沉重,他們之間的裂痕有如天塹,愧疚如潮,難再交心,曾經生死相托的信任,也不再是鐵板一塊,明郎平生兩願,一願被他毀了,另一願,明郎曾為他而放棄,他將這一願還給他,他想要軍權,他便拱手送出,但送出的同時,君臣二字冰冷,心中對明郎從未有過的猜忌,也隨之無聲地浮了上來……

  念及明郎,皇帝本就不豫的心,瞬如壓上巨石,越發沉重難言,他也無閑心再敲打陸崢,隻嗓音微冷道:“身為寧遠將軍,平日裏將心思多放在軍務上,不要妄生他念。”

  陸崢恭聲道“是”,見聖上微擺了擺手,如儀告退。

  他人離了禦書房,往東華門方向走去,走了一路,將聖上的所說的“心思太浮”想了一路,也不知聖上所說的“妄生他念”,到底指的是何念頭。